天地苍茫,江霖成了这白芒雪地中唯一的色彩。
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面对着他们,低下头说:“对不起,我和你们遭遇了一样的事情。”江霖自己都想不到,一家人都死于雪崩。
“小霖,你不应该来的。”江霖的母亲说。
“嗯,我错了。”江霖抬起头,愧疚的看着父母。
“所以你该回去。”
母亲说完话,江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父亲母亲也模糊起来,好像要晕过去了啊。
一只雪兔跳上江霖还尚存温热的胸膛,随后毛茸茸的身体触碰到他的脸颊,痒痒的,江霖睁开眼睛,自己还有触觉,还有视觉,自己还没有死!
只是周围除了白,看不见其他颜色,除了雪,不见其他物质。
江霖坐起身,只有身体感到冷,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但是可以确定,他真的还活着。
四周都是雪,辨别不了东西南北,江霖爬起来,连太阳都被云层挡住了,不知在何方。
他起身往某个方向走,尝试是否可以走到尽头。
这么大的雪崩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江霖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也许又因为是有父母的庇护,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是否也还活着呢?
哆嗦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绿松映入眼帘,江霖闭了会儿眼睛,白雪看太久了,还没有适应过来,终于看见了别的颜色!
松林并不密,深入后江霖听见几声鸟鸣,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随后他看见不远处几只黑白相间的鸟儿婉转在一位满头白发的人身边,那个人散着白发坐在地上,江霖见到了有人很是欢喜。
有救了!
江霖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躺了多久,刚刚的行走几乎消耗完了他的能量,如果没有这片绿松林,他可能就失去了生的希望,不是要被饿死,就是要被冻死,现在生的希望大了,因为看见了人。
江霖带着小跑走到那个人身后,大喘着气:“老奶奶,这是哪儿啊?你知道该怎么下山吗?”
对方并未转过头来,他身边的鸟儿也没有被江霖惊走,甚至还转头盯着他看。
江霖绕到他身前,发现不是一位老奶奶,是一位闭着双眼的年轻男人,他留着苍白的长发,眉毛和睫毛也是白色的,穿着白衣,衣襟微敞,露着胸膛,连皮肤也是偏白的,额头有个像在散发微弱光芒的印记,右脸颊上有一道大概两厘米的疤,唇色看起来很糟糕。
江霖看着他有些入迷,长得实在是有些好看。
突然,他双睫轻颤,睁开了眼睛,露出浅色的双眼,和江霖对视。他站了起来,比江霖高了快两个头,鸟儿飞走了,他的身上未带一处尘雪,不像江霖,现在头发上还夹杂着刚刚躺在地上蹭到的雪。
他没有开口,而是转身走了,江霖看他要离开马上紧跟上去,“等等我!”万一他能带自己下山呢?
“我叫江霖,今年18岁,你呢?你看起来好像比我小,不过你好高啊!其实好多比我小的都长得比我更高,嘿嘿你比他们还要高。”江霖跟着他,一直问着问题,那个人没有开过口,也没想理江霖,真把江霖当空气存在。
“你要带我下山吗?这是哪里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穿这么点不冷吗?嘶我现在都冻麻了呢。你的头发是染的吗,还是天生的?留那么长是因为可以让你更暖和吗?哦!难道你是特种兵!方便隐藏在雪地里!”江霖脑补着,那个人还是一言不发。
“可是你看上去也不像,我知道啦!你是不是得了白化病?然后隐居在这里。我告诉你,我不会觉得你是异类的,现在得白化病的人真不少,但是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你想的话可以先去治疗的着,而且我觉得白化病挺酷的啊......”江霖越说越激动。
江霖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就被那个人打断了:“能否清净点。”
他的语气和这天气一样冷。
可能被问烦了,还是太吵了,毕竟这里这么安静。江霖也感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多,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还是别问了好。
那个人把江霖带出绿松林,来到一处建筑物前,从远处看是木材镀了层漆,走进才发现外面是层冰。
好神奇!
好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屋,这就是那个人居住的地方吧,江霖想。
这间屋子就像古代的皇宫建筑,构造非常精美,而且这冰包木的特殊建筑方式还从未见过呢!可是为什么它建在这里呢?难道是因为山上冷才能让冰包裹住木材吗?
那个人回头看了眼江霖,然后走到门前,门自动打开了。没想到还是个自动门!这里也不见有电线,难道是埋在了地下?还是新型自动门!太酷了吧!江霖真是大开眼界,这不和城里的高科技一样酷吗!
他随那个人走进屋里,屋里也是冰冷的,江霖的脸和手都已经冻得发紫,哆嗦的抱着胳膊,还不断搓手,给手哈气。再看看那个人,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襟还微敞的衣服,问了句:“你真的不冷吗?嘶,没想到这里比我家还要冷啊,我家最起码还有柴可以烧来取暖。”
屋里的陈设看起来都是冰制的,晶莹剔透,屋里没有蜡烛但是很明亮,也不知道怎么设计的这间屋子,采光居然这么好。江霖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子,“好漂亮啊,这里和冰雪女王的城堡有的比。”
那个人看着江霖这难堪的样子,还有不停说话发紫的嘴唇,还是走上前,倾下身子,对着江霖的嘴,渡了一缕寒气进他的嘴里。江霖睁大了眼睛,嘴里有一丝凉意,但随后身体也不冷了。
“哇!好神奇啊!我不会冷了,你是神仙吗?”江霖激动的说。
那个人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眼,垂下眼睛,然后朝里屋走去,江霖还是跟在他后面。
穿过里屋,来到后院,这里种了许多花草,不过它们都是白茎蓝叶,就像是冰雕。
“你是艺术家吗?”江霖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但终于开了口:“你今后先住这儿吧。”
“啊?我不能回家吗?”江霖惊讶道。
那个人看着江霖澄澈的眼睛,问:“你叫什么?”
“江霖,今年18岁。”江霖回答他。
“才18。”那个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什么叫才啊,我好歹也是成年了。你还看起来比我小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随鹿。还差一年就满五百岁了。”
“什么啊?那我还差一年一千岁。”江霖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笑了起来。
随随鹿回到屋里,江霖看起家具,慢慢欣赏着,伸手敲了敲桌子:“这个会不会塌啊?”
“不会。”随鹿答道。
“你一定是位艺术家吧,但是你为什么住这里?”江霖说着,还用拳头撞了一下随鹿的肩头。
“什么?”
江霖看着随鹿,说话这么冰冷,字数也不多,是不是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然后又想开个玩笑:“你该不会是原始人吧!不过历史书上的原始人都没有你这么好看的,差距可大了!”
江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但是随鹿在听到江霖说自己原始人的时候,有点烦躁的皱了下眉,然后在手中凝出一把冰锥,把江霖抵在墙上:“听着,这里是长白山山神院,我是第九代山神,随鹿。此乃清净之地,容不得你再喧哗,也不许对我无理。我把你放在出口没想到你又折回,既然回来了就得守规矩,在这里呆好,不要随意出去,你是个凡人,不要给我随便惹事!”
江霖被吓了一跳,他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对上他的眼睛,颤着声音说:“哦,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对上随鹿浅色的眼睛还未分离,声音也听上去有些委屈,可随鹿还没想要放开自己,又开口:“你......长鹿角了。”
他不是特种兵,不是白化病患者,也不是一个艺术家,甚至不是人,因为他的额上长出了一对鹿角,连白发下的耳朵,江霖才发现也不是人类的,是一对鹿耳。
随鹿放开他,花了点时间收回鹿角。有点恼,他还是没有学会在情绪激动时控制好鹿角不让它显现出来,因为父亲出了意外,他提前当上山神,毕竟才修行五百年不到,能力不足,就连耳朵都还未能化为人类的,却接下如此大任。
江霖看着随鹿高大的背影:“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吗?”
随鹿没有转过头,也没有说不能问,江霖便大胆问了:“是你救了我,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随鹿没有做出回答,往外走了。
“谢谢你!”江霖没有追上去,在原地大声对随鹿说道。既然不能乱走,还是呆在屋子里吧,他说自己是山神,那应该很多事要他去做,就不跟上去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