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变换,秋去冬来。
转眼间冬日已经到了,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冷瑟。
瞧着外面雪停了,季淮穿好衣裳,为身旁还睡着的沈云清掖好被子,轻轻掩上门,出去扫雪了。
到了冬日,家家都没什么活干,全都窝在家里猫冬,季淮和沈云清也是一样,这就导致季淮夜夜索取无度,沈云清一般到正午才能睡醒。
季淮手冻得通红,拿着扫帚在院子中慢慢清出一条干净的小路,然后将扫帚倚在墙根,去旁边抱了些苞米杆带进屋里。
沈云清已经快醒了,听见动静,半睁开眼睛望了望天,就没管那么多,继续闭着眼睛养神去了。
昨夜的火已经熄了,季淮将苞米杆填进炕洞,重新点燃,看着火烧起来,又去外面装了点苞米瓤子填了进去,苞米杆不抗烧,一般只用做引火。
弄好了这些,他又去厨房熬了一锅稀粥,热了几个沈云清蒸的馒头,拿出小碗装了点盐渍白菜和芥辣瓜儿,有时可能是咸萝卜,这就是两人日常的早餐了。
他将碗筷全都在桌子上放好,才进到屋里,将手放在褥子下暖了一会儿,才敢往沈云清身上放,轻声叫他,“宝儿,起来了。”
沈云清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昏沉,季淮将他抱了起来,给他套上袄子,抱到桌子前坐下。
沈云清意识回笼,深情呆滞,等着季淮拿来热水洗脸漱口。
洗漱完,沈云清也清醒了不少,有些责怪的看了季淮一眼,“让我歇两天吧,我好困呀。”
季淮给他盛粥,见他确实很不舒服,点头:“好,先吃饭吧。”
沈云清吃着饭,跟季淮闲聊,“你这饭做得越来越好吃了。”
“别人家都是夫郎天天伺候家里的汉子,咱们家怎么反过来了,让人知道不得笑话咱们。”
“天天睡到现在,人家不得说你娶了个懒夫郎。”
季淮喜欢听沈云清说“咱家”,闻言心情很好,“不会,没人敢说,咱家就是这样,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他顿了一下,看了沈云清一眼,“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哪里懒了,谁敢说我给你出气。”
沈云清一听就知道季淮意有所指,怎么一天天越来越不正经了呢。
沈云清白了他一眼,专心吃饭。
吃完饭后,沈云清收拾好碗筷,像个大爷似的在院里遛弯。
小傻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但是依旧脱离不了傻气,乐此不疲地跟在沈云清身后四处跑。
季淮继续拿着扫帚清理门前的雪,累了看看院里的一人一狗,又有了干劲儿。
沈云清用手指在雪地里写字,第一个写的是季淮的名字,然后是小傻。
季淮走过来,把他拎起来,“别弄了,冻手。”
沈云清拍了拍手,“就这几个字,不弄了。”
季淮这才低头看向地上的字。
他认识自己的名字但不会写,沈云清的名字他也认识,那旁边那两个字已经不用多说就已经猜了出来。
“你上过学堂?”季淮问。
沈云清给季淮拍了拍身上的雪,“没有,我家隔壁有个哥儿读过书,我跟他学过些东西,”说到这,他倒是有些想念陈溪了。
季淮点了点头,猜测两人应该关系不错。
沈云清顺手拎过季淮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指尖,还是有点刺人,在沈云清定时给他涂点猪油的情况下,之前开裂的口子已经好了不少。
两个人的手都拔凉,已经分不出来谁的更暖和些了。
季淮捂了捂沈云清有些发红的手,“你先回屋去吧,我在弄一会儿就回去了。”
沈云清答应,“好,你也一会儿就回去,要不然太冷了”
在屋里等了半天,沈云清也没见季淮进去,索性又出来叫。
只见外面的雪已经被清理了大部分,不过沈云清弄得那块地却被保留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喊季淮,“快点回来吧,不知什么时候又下雪了,哪能扫得干净。”
季淮加快了速度,“马上。”
最后还是沈云清把他手里的扫帚抢了过来,扔到一旁,拽着人回屋子里去了。
沈云清拿过季淮的手一摸,很冰,他扯着他,把他的手放在了炕上,“炕还热着,你先在这捂一会儿。”
沈云清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喝。
季淮坐在炕边上,捧着杯子慢慢喝水。
沈云清教训他,表情很严肃,“下次不许了,让你回来就回来。”
季淮点头,毫不反抗。
沈云清又去给他倒了杯水,“多喝点,风寒了你就知道难受了。”
季淮摇头,“不会,我身体很好,几乎从来不会生病。”
沈云清瞪他,“不许顶嘴,身体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季淮老实了,专心听训。
沈云清说了几句就不说了,拿出针线笸箩绣帕子。
季淮喝完水把杯子放在一边,凑在沈云清身旁看他绣帕子,一会儿看看沈云清的脸一会儿看看帕子。
沈云清:“?”
沈云清被他瞧得针都差点下错了,抬起头,凶巴巴地问他:“你瞅我干什么?”
季淮眼神闪烁,干巴巴答:“你绣活真好……”
见沈云清盯着他,又说:“……我想跟你待在一处。”
沈云清一噎,干脆也不管他了,低下头继续绣帕子,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沈云清绣的是玉兰花,现在已经初见雏形了,说起来,他还没见过玉兰呢,这些都是照着别人画的样子绣出来的。
时下把玉兰与海棠、牡丹、桂花并列,称为“玉堂富贵”,带有这些花样多帕子寓意好,会相较好卖些。
不过沈云清只绣了其中三种,没有绣牡丹,因牡丹尊贵,只有上面的贵人才敢用呢。
绣了一会儿,沈云清感觉眼睛有些涩,把针插在了绣绷子上,抬头发现季淮已经趴在他腿边睡着了。
沈云清活动活动手指,悄悄从炕上下来,去拿了个枕头过来,轻轻拍了拍季淮的背,让他枕着枕头睡。
季淮睁开眼睛,还有些懵,看见沈云清拿了个枕头放在旁边,才半睡半醒地挪了地,哑着声说:“你也睡一会儿吧。”
沈云清后知后觉地也有些困,干脆也拿了个枕头躺在了季淮旁边,打算睡一小会儿。
冬日里白天短,不吃正午饭,现在睡一会儿起来正好就是晚食的时间。
季淮见他躺下了,胳膊一伸,就把他搂在了怀里,又睡过去了。
沈云清窝在季淮怀里,暖乎乎的,打了个哈欠,也很快就睡去了。
沈云清是被弄醒的,睡梦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动,结果睁开眼睛,发现是季淮,醒了不起,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见他醒了,季淮顿了一下,有越来越往下的势头,沈云清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好了,还没吃饭呢,这两天老实点,歇两天。”
季淮把手抽了出去,抿着唇,一向冷峻的脸上竟也能露出委屈的神色。
一看又是有些不开心了,沈云清叹了一口气,主动向他嘴角亲了一下。
季淮抱住沈云清,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
沈云清拍了拍他的背,哄他:“好了好了,就歇一天成不?”
相处久了,沈云清发现季淮有时候很爱装委屈,也有点粘人,之前没嫁过来的时候他看季淮的样子也有点犯怵,竟没想到季淮是这样的性子。
最后沈云清哄好了季淮,起来做晚食,季淮跟在后面进了灶房,去搬柴火,一会儿烧火的活就是他的了。
沈云清去地窖里拿了一个白菜和一个萝卜,又拿了点干野菜。
白菜炖萝卜,野菜用来炒腊肉。入冬前沈云清特意和季淮去镇上买了点肉,用来做了腊肉。不然入冬下雪镇上的路不好走,人长时间不吃肉也不行。
萝卜切块,白菜直接劈开叶子,用刀切几段就行。
这几样都是简单菜,用不了多长时间,等白菜萝卜下锅后,把淘好的米兑适量的水放在盆子里,架在箅子上,盖上锅盖等熟。
再把干野菜洗了一遍泡开,备着一会儿下锅。
白菜萝卜炖好后,盛出来放在一边,再把野菜和腊肉炒了,今天晚饭就好了。
沈云清都不用招呼,季淮就开始往桌上端菜。
萝卜白菜里放了不少水,汤水充足,用来泡饭刚刚好,吃上一口,浑身都是暖的。
沈云清边吃饭边和季淮商量,“等到时候银子充足了,再打一口锅吧,要不然做饭有点费功夫。”
季淮吃了饭一向快,闻言慢了下来,“嗯,现下手头还有多少银子了。”
沈云清一想到银子,就很开心,“入冬以来买东西花了不少,原先十二两的银子,已经花的剩七两六钱了。”
季淮算了算,“还是有点少了,这边就先不打锅了,咱们要搬家,到那边再一齐弄,老房要卖掉,到那面买新地盖房至少要三十两。”
“咱们现在住的老房虽然旧了些,但院子大后院还连着一小片地,且当初建的时候用料都是好的,正屋堂屋和厢房柴房都是齐全的,若要出手,也能卖个四十五两。”
沈云清咂舌,“能卖这么多!”
季淮点头,“搬家是个麻烦事,咱们得早做准备,春天要种地,预备明年入了夏就得搬过去。”
沈云清没想到有这么快,虽然高兴但也有点担心,“那这边的地怎么办?”
季淮倒没担心这个,“搬过去头两年先来回折腾种着,反正离得不远,等在那边买了地,这边就也卖掉。”
沈云清点头,“倒也是。”
季淮已经做好了计划,“那阵做竹席剩下不少竹料,等明日拿出来编个鱼篓去河里下上,再做两个冰桶下到山上去,兴许能捕点野物,到镇上卖也算有个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