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吃完饭后，真人恢复了一些咒力，他不再吃力地控制身体，可以随意地跑跑跳跳。
绕在他身上的烦人咒力终于被吉野顺平收了回去，但当下也找不到逃跑的办法，他索性放任自己，于是指着录像盒旁边的手柄，问正在洗碗的吉野顺平：“这个是游戏吗？我可以打游戏吗？”
“可以。”吉野顺平给真人开了游戏，在选择单人游戏时，一旁的淀月拿触手戳了戳他的脸，他有些惊讶，“你也想玩吗？”
淀月点点头。
“可是淀月你现在太大了，可能挤不下茶几……”话未说完，淀月变到合适的大小，吉野顺平好奇道：“你变强了？”
淀月点点头，又伸出触手点了双人模式，自然地和真人一起玩起了游戏。
吉野顺平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副诡异的景象，真人输了几局后很快弄懂规则，和淀月一起通关。
他盯着真人的背影，难以言喻的焦躁涌上，他再次压下。
“变成咒灵了还是不要压抑那些情绪比较好。”真人在游戏人物复活的空隙，侧头看向对方，“咒灵和人类的不同之处不仅仅是肉I体，而是咒灵的欲望和你们人类认定的负面情绪都会变得更加强烈。”
“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变成咒灵。”
真人毫不意外，继续控制屏幕前的小人，“但咒灵都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顺平变成咒灵的话，那就是从自己的负面情绪中脱变成咒灵吧，那是哪种负面情绪呢？”
得到沉默的回应后，真人不再多问，继续控制游戏人物进攻。
蓦地，身后涌上一股凉意。
“是恨。”少年嘶哑的声音落在耳侧，冰冷的躯体贴了上来。
吉野顺平从背后拢住真人，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一只手缓缓爬上胸膛，隔着布料感受对方跳动的心脏，另一只手停在微动的喉结上，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笑意。
“真人你一定不懂吧。”
真人盯着屏幕上亮起的“GAMEOVER”，只觉得吉野顺平的头发扎在脸上时格外的痒。
“我懂的。”他继续按着游戏的手柄，重新开了一局游戏，“顺平，你对我感到失望了吧。”
吉野顺平哑然失笑，他放开真人，“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之前也是这样……”真人漫不经心地说：“擅自对一个东西产生期待，又擅自对此失望，当时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是在说那位死去的老人吧。”吉野顺平垂下眼。
“对，你可真是了解我啊。”真人不动声色瞥了吉野顺平一眼，“你也是一样的，因为你所认识的我与现在的我不一样，所以你十分失望吧。”
吉野顺平灵魂产生了一丝动摇，他咬着下唇抑制溢出的咒力，破掉的嘴唇流出的血滴落在地，而后被咒力淹没。
“我理解你的。”
真人的面容跃入视线，温暖的手抚上破裂的嘴唇，吉野顺平刚想开口，被拥入柔软的怀抱。
“我知道顺平想做什么。”真人的声音无比轻柔，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笑道：“我会给顺平想要的。”
真人清晰的心跳声响彻耳畔，吉野顺平靠在温热的胸膛上时思绪乱成一团。
“顺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人捧住他的面容低下了头，嘴唇似有似无地贴在他的唇上。
吉野顺平睁着眼，淡蓝色的发丝落在了真人长长的睫毛上，随着真人垂下的眼眸，那些发丝扎进了他的眼中，他本能地眨眼却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咒灵的身体对疼痛没那么敏锐，对于其他感知也是如此，他微动双唇时才意识到真人准备亲吻他。
也是这一刻，他渐渐回过神，翻腾的思绪也归于平静。
“真人……”
他稍稍仰头，吻上真人的唇，对方笨拙地配合，冰冷的舌尖被温润的口腔包裹，他听见真人呼吸加重了几分，他揽住对方的肩膀，轻咬对方的唇瓣，他们像是沉浸在接吻中的情侣一样。
在真人的双手环绕他的背时，他的灵魂发出一声嗤笑，慢慢把嘴唇上的血渡了过去。
下一秒，真人睁大眼，立刻推开吉野顺平，止不住地咳嗽。
吉野顺平不紧不慢地抹去嘴角的血迹，那些血很快变黑，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白烟。
“你……咳咳……”真人趴在地上，“你早就……”
“是啊，我早就发现了。”吉野顺平眼底涌出一抹笑意，“在你说出对那位老人失望时，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咳咳……”真人发出痛苦的呜咽，“你竟然还可以用毒……”
“很痛苦吧。”吉野顺平故作怜悯地望着真人，他坐在真人身侧，指尖从真人的喉间慢慢滑到腹部，“喂给你的毒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
“咳咳……”
“真可怜啊真人先生，你很聪明，知道故意激怒我，也明白吸取我的咒力是恢复身体的最快办法，但很可惜……”
吉野顺平微微俯身，停在腹部的手骤然抓住真人的脖颈。
“我早就看穿你了！！！”
“咳咳……”
“什么失望、什么和我一样啊！”吉野顺平面目狰狞，双手紧紧攥住真人的脖颈，“你根本不理解我！我已经被你骗了很多很多很次！这次你还是骗我！”
“啊……”真人艰难地呼吸，视线一片模糊，濒死的感受令他无比熟悉，他缓缓弯起嘴角，“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吉野顺平喊出了声，“你根本不知道！你原本的身体是我赋予的！你会吃东西会拥有人类的感官，这些全部是都是我赋予的！然而你全部都忘记了！”
真人微张双口，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温热的泪水打在脸上随后开始烧灼面庞，那是吉野顺平的眼泪，准确的说，对方已经无法控制溢出的咒力，连带着眼泪都混杂着那些毒素。
不仅会灵魂改造还会用毒吗……有些难办啊……
任何术式都有破解的办法，他得冷静下来找寻破绽。
“真人先生，你想逃吧，我绝不会……”
真人无法动弹，黑暗慢慢侵蚀他的视野，他听不见吉野顺平的声音，仔细感受自己破碎的灵魂，任由意识坠入灵魂深处。
吉野顺平冷静下来。
刺眼的灯照着真人发白的面庞，清晰地照着脖颈上的淤青。面前的屏幕不算闪烁“下一关”的字样，淀月飘在半空，触手还缠着游戏手柄，它飞到真人身旁似乎想叫醒对方却又不敢触碰，而后缓缓转向吉野顺平。
“淀月……”
吉野顺平盯着倒在地上的人，漆黑的眼眸空无一物。
“他还是你认识的真人吗？”
淀月转了几圈，随后贴着真人的面庞蹭了蹭。
“是吗……”
吉野顺平喃喃自语，黑色的咒力缠上真人的脖颈。
这个东西才不是真人。
真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任他摆布，也不会这么脆弱……
一定是这一次搞错了什么，只要重生的就好，去找真正的真人报仇就行了。
咒力逐渐淹没真人。
“叮。”
手机的提示音拉回他的思绪，远在国外的吉野凪发送了几张照片。
屏幕上母亲的笑容令他难以呼吸，他痛苦地捂住头，呜咽着收回真人身上的咒力。
76
真人睁开眼时，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脸侧传来冰凉的触感，淀月正贴着他缩成一团，他戳了戳富有弹性的水母，身体的不适已经消去，肚子饿得咕咕叫。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吉野顺平正在做早餐。
真人轻抚脖颈，昨天感受到的疼痛依旧残留在上面。
“醒来了？”吉野顺平对上真人的目光，“桌上有洗漱用品，你自己看着用，收拾干净了再来吃饭。”
“欸——”真人直言不讳，“顺平，你不想杀了我吗？”
“不。”吉野顺平缓缓笑道：“昨天的事别放在心上，变成咒灵状态的我不太稳定。”
真人这才仔细观察对方的灵魂，吉野顺平变成了人类，情绪确实平稳许多。他对吉野顺平十分感兴趣，打算再观察这位经历多次重生的人类，说不定可以发现对方重生的秘密。
早餐是简单的烤面包配上鸡蛋和煎培根，还有一碗味增汤。
吉野顺平打开电视，晨间新闻播报着突然坍塌的涩谷，据说死伤无数。
“看来计划失败了……”真人长叹一声，语气并无多少惋惜之意。
“你不想打败虎杖悠仁吗？”吉野顺平突然问。
“比起他，我现在更想杀了你呢顺平。”真人毫不掩盖笑容里的杀意，“不论是咒灵还是人类，你可真是活得卑劣呢。”
吉野顺平没有被真人的话语挑拨，他拿起真人旁边的杯子，“你再说这种话我不给你喝可尔必思了。”
“你……”真人不满地问：“你在威胁我吗？用可尔必思。”
“是啊，我在威胁你，用这个140日元的可尔必思。”
真人沉默一瞬，对方的双目带着几分鄙夷，他沉下脸，“顺平，你不想杀我，又不想和我相处，你不妨直说你的目的。”
吉野顺平微弯眉眼，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真人先生，我没有什么目的。”
“你——”
“我由衷地期盼……”
吉野顺平拉长音调，打开汽水和可尔必思，按照配比倒好，又从容不迫地把杯子推到真人面前。
“真人先生变成丑陋不堪的人类。”
真人的杀意随着汽水的滋滋声炸开又很快消散，面前的少年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他这才后知后觉，吉野顺平只是单纯地透过他去看另一个真人而已。
啊，真是可悲又可恨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