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你说什么？”
吉野顺平怔住，大脑嗡嗡作响，咒力又一次外溢。
“你喜欢我吗？”真人重复一遍，又说：“你恨我。”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你？”他睁着双眼，对上真人得意的神情，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愤恨，他努力让自己不失控，“别这么恶心和自以为是。”
“大部分生物为了繁衍后代会选择伴侣，而生物会有这种行为是肉I体的激素影响。人类自大地把‘激素’美化成爱情，又自然地认为动物不该拥有爱情，明明这些都是本能驱使的行为。”
真人的言语中带着不屑，见吉野顺平逐渐稳定下来的咒力颇有几分意外，看来这几天闷头训练还是有点进步的。
“顺平，在你眼中我背叛了你又伤害了你，所以你恨我。”真人笑道：“人类的恨意是恶的镜子，同样的，从你们恨意中诞生的我，也是你们的镜子，我代表着人类的恶。”
“你想说什么？想让你对人类做的那些恶行找借口？你没这么好心吧，而且人类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吉野顺平咬牙切齿地说着，“你这种理论和你之前的话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啊，冷静点。”真人想要凑上前，却被对方溢出的咒力推开，他不再前进，“因为顺平是人类，我才从人类的角度思考你的行为。”
吉野顺平安静下来。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顺平从不掩饰恨意，却不用全力与我战斗，每次我谈起其他人你情绪都不稳定，我最近才明白，这是你对我的占有欲。如果你是单纯的恨的话，是不可能有这些反应的。”
吉野顺平睁大双眼，他微微张口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提问！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占有欲’？”
“我根本没对你产生占有欲……”
“啊啊，最糟糕的回答，零分！”真人俏皮地用手比了一个“叉”，笑道：“占有欲就是人类的欲望，咒灵就该是放纵欲望的存在，顺平你变成咒灵之后就是把压抑的情绪打开了。”
“你在说什么……”
“我在分析你的行为啊。”真人叹道：“你一定认为，你每一次对我的攻击都是源自于恨吧，但其实不是的，比起恨你更多的是想要体会快乐。”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
真人咂咂嘴，他几下翻到吊床上，居高临下地注视少年的双目。
“大部分人类在作恶时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悲伤，而是快乐，因为快乐，所以人类攻击动物、伤害同类，那群人霸凌你也是想从中找到快乐，不是吗？”
见吉野顺平没有否认，真人眼中洋溢淡淡的笑意。
“我记得第一次在电影院碰见你时，你看的电影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难以接受吧。相比于普通人类的反应，顺平你对‘暴力’的接受度远高于常人，面不改色地随意改造人类灵魂也是一样。”
真人伸出手，抚上吉野顺平冰凉的面容，让对方抬头。
“变成咒灵后你的欲望被放大，不论是刺穿我的心脏、剖开我的腹部、还是按住我的咽喉……你的这些行为根本就不是‘恨’，而是你在享受咒灵的‘快乐’，而你只对我这样。”
“什——”
真人猛然俯身，以扭曲的姿势把脸贴到吉野顺平面前，“你啊，还不明白吗？你从我身上感受到了快乐、把我当私有物一般对我有占有欲，又不想离开我……”
真人压低声音，笑容逐渐变得狰狞，“用人类的话说，你这就是喜欢我。”
吉野顺平发出短促的音节，可悲地发现自己的慌张是被戳穿后的心虚，但又松了一口气。
真人说的“喜欢”不是他想的那种爱，更像是对玩具的占有欲，这确实不单单是恨的情绪。
换句话说……
“你的恨不够纯粹。”真人笃定地说：“这是因为你体内还残留着人类的一部分。”
吉野顺平稍稍后仰，对方淡蓝色的发丝扎在脸上，他心情意外的平静。
“真人先生，你想让我攻击你吗？”吉野顺平叹道：“你这种激怒方式太刻意了。”
“没用吗……”真人泄气地从吊床上翻下来，百无聊赖地趴在淀月身上，“我还想说只要再激怒你，让你完全放开情绪，就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呢。”
“我变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吧。”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夏油先生吗？”
“是啊。”真人望着天花板，“我们必须变得更强。”
吉野顺平不明所以，这怎么就扯上“我们”了。
“对了！”真人瞬间坐起身，“顺平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去哪？”
真人垂下眼，笑容晦暗不明。
“去看高专的间谍。”
61
昏暗的房间散发着霉味，真人嫌弃地叫出了声。
断臂的男人捆着绷带，他坐在浸满血的舱内，数不清的吊瓶挂在周身，身后是数不清的电缆线。
吉野顺平站在真人身后，黑发和尚给真人科普违背“束缚”后的严重后果。在汇合的路上，他大致了解事情经过，倒是意外机械丸竟然是高专的间谍。
等真人对机械丸使用“无为转变”，治愈对方的身体后，吉野顺平心底一沉。
之前就觉得奇怪，果然是这样啊。
随着“帐”被布下，他站在高处观看机械丸与真人的对战。
“夏油先生，你早就知道真人可以治疗人类吗？”
“当然。”羂索问：“怎么了，你被真人欺骗了吗？”
“是啊。”吉野顺平长叹一声，望着自己的双手，“他总是说我的能力很特别，但不管是把人变成咒灵变成生物也好，这些事他都可以做到。”
真人能够做到的话，就说明他没有可取之处，那真人不杀他只是为了取乐而已，估计等他产生希望或者是变强后，真人会办法杀了他吧。
“他没有说谎，你的能力确实很特别。”
“但是……”吉野顺平说：“我可以让其他咒灵变成真人那样靠吃东西吸取咒力，这意味着真人也可以做到吧。”
“他不愿意这么做，而且他也无法做到。”
“什么意思？”
“我认为灵魂与I□□是一体的，灵魂和肉I体虽然会互相改变，但灵魂的本质……也就是我们人类所说的‘自我’是难以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真人可以改变灵魂形态，却没法改变灵魂的本质吗？”
“嗯，就是这样。他改造成咒灵的人类祓除后不会消失，也能用相机拍到，说明他没办法真正地让人类变成咒灵，人类的灵魂依旧是人类，真人能够治愈机械丸那也是因为对方的灵魂本就是人类。”
“是这样吗……”
羂索意味深长地盯着吉野顺平，“每个个体对于灵魂的理解不同，我相信顺平你以后对灵魂也有不同的领悟。”
吉野顺平微蹙眉头，对方完全不掩盖话中之意。
“不用紧张，我们的目的一样。”羂索弯起眉眼，“就算你想要掩饰也没有用，你把自己变成咒灵时就已经暴露了能力，但你要记住，你这份能力比真人更加特别。”
“啊，谢谢。”吉野顺平干巴巴地回应，对方完全不打算演下去。
前方的“帐”内传来响动，真人和机械丸打得不可开交。
这是吉野顺平第一次观察真人战斗过程，越是看见真人的那些技巧，就越发佩服真人的天赋，同样是类似的能力，他却没办法做到像真人那样。
他缺少实战经验，他还不够强大，更没法改变现状。
弱小的话，会被真人抛弃吧。
“夏油先生，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62
吉野顺平开始杀人了。
距离咒灵袭击涩谷还有九天时间，为了变得更强，他决定亲自找素材。
所谓素材就是人类的灵魂，就算他可以改造灵魂，但不同的灵魂是有极限的，他需要找到更强的灵魂。
所以他请教夏油杰，用了一些方法侵入监狱。
他吸收监狱里的罪恶，再把一些杀人犯的灵魂收入囊中。
明目张胆的举动引起监狱的恐慌也留下了残秽，离开监狱时，他变成一只飞鸟，第一次做这些事时他还有些紧张，但确认自己完全隐匿踪迹后，他产生了愉悦的情绪，像是打游戏通关的快乐。
这之后他一直呆在下水道里，学着真人的术式，把人类改造成方便攻击的咒灵。
“真不错啊顺平。”真人端详吉野顺平的成果，赞叹道：“我们会变得更强，到时候我们比比看谁先打败虎杖悠仁吧。”
“虎杖可以触碰灵魂，他的攻击很难让我们恢复不是吗？”
“就是这样才要挑战啊！”真人仔细注视吉野顺平的情绪，见对方的灵魂毫无波澜后，略感到些许无趣，但还是解释道：“他就是我的对立面，所以真正打扮虎杖悠仁之后，我将会变得更强。”
“为什么你要执着于虎杖？”吉野顺平疑惑不解，“因为还有比他更强的咒术师吧。”
“有两个理由呢。”
“是什么？”
“秘密~”
见真人并不打算说，吉野顺平懒得追问。
时间很快走到10月31日，跟着咒灵走到涩谷地铁站时，他有些恍惚。
他完全的，变成了一只咒灵呢。
人群被困住的嘈杂声格外刺耳，但人类的恐惧却又令他充满力量。
会战斗的咒灵按计划行事，他和陀艮则是跟着夏油杰行动，淀月也主动跟在他身后。
吉野顺平冷漠地注视不断按着手机的人群，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大发雷霆。
真是丑陋的人类。
果然人类的死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
熟悉的声音落进耳中，吉野顺平僵住。
一位黑发女人站在他面前……不，是站在夏油杰面前。
“虽然在万圣节前夜问这些有些扫兴，但正好电车停运，可以耽搁您几分钟时间吗……”
女人面色苍白，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声音比印象中憔悴不少。上次一次见到她这么憔悴时，还是和父亲离婚后的那段时间。
吉野顺平听见自己的灵魂在无声地呐喊。
为何……母亲会在这里……
吉野凪手上抓着一叠纸，她取出一张递给羂索。
“您是和尚吧，请问你是否有看见这个孩子呢？啊，他是我的儿子，在上个月失踪……”
吉野顺平犹如当头一棒。
吉野凪，他的母亲，他的妈妈……
妈妈……一直在找他……
对啊，他怎么会忘记这种事呢？
妈妈是一定会找失踪的孩子的啊！
他怎么完完全全地把这些忘记了呢？
因为他变成了咒灵……变成了这该死的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