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手足无措地去扶住他,她的双手怎么也按不住父亲身上多处涌血的伤口,眼泪顷刻间如同掉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的落下。
“其实,罗刹没有未来,我早就知道……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想要振兴雪村的……你的家……千鹤真的很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如果那是你心中所愿,就继续在你认可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吧……父亲支持你……”雪村纲道颤抖地抬手拭去了她一连串的眼泪,想要露出一贯和蔼亲切地笑容安慰她,却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瞳孔渐渐溃散,失去了所有鲜活的生命。
他的遗憾,他的野心,他的过错,都随着他的死,一并烟消云散。
这是一场斩断恩怨前仇的血战,最终留下的不只有如释重负,也有无法释怀的哀思。
“新选组失去了最后的依仗,今后的作战你有胜算吗?”身体寸寸如飞沙消散的山南和平助最后和土方与雪村千鹤的对话。他们的眼里只有留念和祝福,没有悔恨和悲痛,这已然是他们在乱世中,最好的结局。
“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土方岁三握住了他们的手,还有雪村千鹤的手也轻轻覆了上来。他们四目相对,神色坚定又充满对未来的希冀,那是涑雪见过的人们眼中,最富有情感和温暖的色彩。
涑雪带来的透骨钉早已在刚刚的乱战中全数掷穿了罗刹的天灵盖,官邸内的罗刹已经被杀尽,外围残留的个别罗刹也被她轻而易举地抹去。她轻盈地飞身出了仙台城,落在城门外的台阶上,默然地回望身后一片阒然的高大城楼。人心固然会滋生邪恶的黑暗,但人本身或许就是希望的星火。
罗刹已灭,纲道已死,此间恩怨,就此了断。
她缄默无言地顺着大道往前走,青石铺就的道路两侧种满了恣意生长的梧桐,秋季的梧桐树叶灿若金片,在习习微风中黄叶一旋一旋地飞舞落下,在地面上铺开了一层明艳艳的地毯。
但是,比那更夺人眼球的是一棵梧桐树下伫立的秀颀男子,他静谧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霎时间岁月静好,好些金黄的树叶落在他宽阔的肩头和微卷的发梢上,他置若罔闻微垂着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尖豌豆大小的梧桐子。
涑雪愣了愣,放慢了脚步向他走去。
听闻脚步声来,灿烂风景下的男人抬起头来望向她,少顷露出一道极淡的微笑,“涑雪。”
涑雪不自在地弯曲食指,神情有些恍惚,“我说了仙台城里有很多罗刹,你怎么还在出现在这附近?”
侯爵捏着那颗梧桐子,歪了歪头不假思索地答道:“嗯,但是有你的地方我很安全。”
他总是如此,对周围的事都没有什么危机感,更别说会感到急躁或害怕,他这般随遇而安的活法与短暂且脆弱的生命格格不入,活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模样。不为生活而操劳,不为利益而熏心,不为爱恨而神伤,这世上的路仿佛没有一条存在他想要达到的终点。
涑雪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算了,走吧。”
他们一如既往地并肩前行,璀璨的梧桐叶成了他们最旖旎的背景,涑雪目不斜视地遥望着面前漫无边际的金黄大道,蓦然有种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错觉。
“雪村纲道死了?”侯爵清淡地问着,眼眸却还在关注掌心中的梧桐子,那小小的土褐色种子似乎稀罕地勾起了他一丝兴趣。
“嗯。”涑雪不以为意地颔首。
“此间事了,你现在要回去么?”侯爵轻拢掌心,乌黑的眸子转向她,却不见其中蕴含丝毫的情绪,唯有亘古不变的平静。
“不是说陪你到战争结束吗?”涑雪斜睨了他一眼,弯腰捡了一颗掉落在地的梧桐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手中捏了捏,又递到鼻前轻轻嗅了嗅,旋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气味不错,稍加处理可以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