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以你的身份,居然为人类做到这种地步,哼。”金发男人的表情由惊愕转为不屑,“天雾,我们走。”
那个称为天雾的高大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转头看向血流不止、昏厥过去的涑雪和精神崩溃的总司,“风间,这样好吗?从她的血液气息来判断……”
“有什么不好?这不正是她的选择。”风间千景挥挥手,转身从二楼的窗户翻身跳下。
天雾迟疑了一下,“实在抱歉,还望阁下保重。”说完,亦从窗口消失。
精神几近崩坏的总司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能紧紧的把涑雪搂在怀里,流淌在手心的鲜血让他浑身都在战栗。
“你这个笨蛋!我不是让你逃吗!”
“说什么要我活着,你自己就这样死掉!你给我活着!即便用我的命交换也在所不惜!”
总司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他觉得声音震得喉咙生疼,却远远没有心上破开的伤口疼痛。
“冲田先生!”雪村千鹤不知道何时跑到了二楼,看到眼前满目疮痍的场景,脸色苍白。
“雪村……”总司清醒过来,睚眦欲裂地看向雪村千鹤,“纲道不是西医吗?!如果你也懂点医术就给我快点过来!”
“是是……”被总司疯狂的面目吓得不轻的雪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跌坐在涑雪的旁边,“怎么会这样……”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活着!”总司满是鲜血的手牢牢钳住雪村的手腕。
“但是……”雪村哆嗦着说,“必须先给她止血,伤口太深,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她说着用绢布尽量堵住涑雪从肩膀穿透到腹部的伤口。
“我去叫医护人员,冲田先生把她抱到楼下去!”雪村说完快步跑开。
总司一咬牙,忍着浑身的酸痛将奄奄一息的涑雪横抱起来,步履维艰地走向出口。
厮杀声还未停止,总司小心翼翼地把女孩破碎的身躯护在怀里。
“哈——”人的呐喊声伴随着刀的挥舞。
“冲田总司!受死!”前方惊现的正是吉田松阴门下三高徒之一的吉田稔磨。
吉田稔磨拔刀冲来,无论总司内心怎般怒不可遏,现在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放下涑雪,俯下身来护着她不受到伤害,侧身生生受下这一刀。
那一刀贯穿了左腹,火辣辣的疼痛。总司怒喝一声,拔出从未使用的菊一文字则宗向身后的吉田稔磨砍去。
生死攸关之际,不知是菊一文字则宗带来的好运,还是总司激发出了自己极限的潜能,两人只打了一个照面,还未坚持到第三招,吉田稔磨已被总司砍倒。
“咳咳咳……”与此同时,总司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不行!不能再这里倒下!我还要救她!总司支撑着墙壁一点点挪向涑雪的所在,颤抖地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只要与你一起,生死与共,有何畏惧……”总司附在涑雪的耳边说道,哪怕昏睡的人儿听不到他的声音。
“在这里!冲田先生!”
听到同伴的声音,总司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下昏睡了过去。
惊动京都的“池田屋事变”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新选组内部并没有封官加爵的半分喜悦。
“呼,松平医生怎么还不出来!”原田一拳毫无客气地发泄在柱子上。
“左之助,我们知道你担心阿或,但是再怎么吵闹也无济于事啊……”新八扶额。
“诶!”平助指着走廊的另一头,大吃一惊,“那不是总司嘛?!”
沉默不语的斋藤一和急躁的原田皱着眉头走过去。
“总司,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在屋呆着?”原田看架势就要把总司拖回去。
“别管我!”总司用力的推开原田的手,可他腹部的绷带一下子被裂开的伤处染红。
一君和原田见此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够了,总司!”土方岁三的怒喝声从后方从来,“你以为你在这里胡闹,那个还在屋子里昏迷不醒的丫头就会醒过来嘛!”
“阿岁。”面有愁容的近藤及时阻止土方说出更严苛的话语,“总司,你回屋休息,现在身体才是首要。”
面对近藤勇,总司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哗啦——”涑雪所在的推拉门这时被打开,头发稀疏的松平先生和雪村千鹤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千鹤?”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他们二人。
雪村低下头,无言以对。
松平深深叹了一口气,“各位请听我说……病患受到的刀伤,导致身体右侧的肋骨全部断裂,同时碎骨扎伤了内脏,内部出血严重……我尽量抢救,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实在难以痊愈……她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自己的意志了。”
话音未落,这四周似乎已经陷入了窒息的死寂……
“唔——”总司痛苦地捂住受伤的腹部,“她不会有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总司!”近藤立刻上前扶住晕过去的总司。
“斋藤、原田,麻烦你们把总司带回房间去。”土方旋即望向雪村千鹤,“雪村,黑雪她就暂时拜托你了。”
“是!”雪村坚定地点了点头。
夜,渐渐深了。
涑雪依旧躺在床榻上,陷入沉睡。她的意识仍然沦陷在黑暗中,只是……与一直看见的黑潮不同,她见到了……那些白色的花。
娇小的、有着尊贵的紫色纹路的、高雅的白花,如此熟悉,令人怜爱和安心。
“呼——黑雪小姐会醒过来的吧?”雪村轻手轻脚地检查过涑雪的伤口,血都已经止住了。
和屋的门被打开,斋藤一拿了一些食物进来,“雪村,副长让我代替你照看或君,你吃点东西便去休息吧。”
“熬了一天夜也是有点累了,那么多谢斋藤先生和土方先生了。”雪村揉了揉发晕的脑袋,端着食物出去了。
斋藤一静静地端坐在床榻的一边,看着涑雪沉静的睡颜。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低沉的声音叹息一般响起,“如果当时我也在场,你便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夜,更深了。没有一丝月光从乌云深处探出,大地一片灰蒙蒙,屯所内更是一片昏暗。
“咻——”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闪电般穿过树梢。
“什么人!”靠在门边闭眼小憩的斋藤一忽然惊起。
黑影顿了顿,转身逃向回廊。
斋藤一看了看安睡的涑雪,追了出去。
那个黑影人竟似乎有意等待斋藤,阴影团团笼罩着他,混沌不清。
赶来的斋藤虽然迷惑,但还是拔出了刀,“你是何人?来新选组有何贵干?”
来人不答,而是向斋藤的方向一步步走近。
斋藤一皱眉,准备使出一刀流先将此人制服。他握紧了刀柄,可……动弹不得!
斋藤这才震惊的发现,他的太刀上,不知何时缠上了许多细细密密、肉眼难辨的黑色丝线!
来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向他的脑袋伸出手来,那是和黑影不同的,白皙修长的手。
斋藤一脑袋一沉,昏倒在地。
在黑暗中,涑雪好像听到了十涑的声音。
“……雪,吃下这个药……很快,安便会来接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涑雪悠悠转醒,身体仿佛失去知觉的麻木让她冷汗涔涔。
她瞧了瞧窗外,漆黑一片,还有风吹雨打的声音。
呼……距离“池田屋事变”过去了多久?总司他还好吗?
有着强烈的想要知道他是否安好的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涑雪动用起自己本来的力量,放开灵识,扩散感知。
涑雪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在地上匍匐挪动,竭力够到了门扉,一点一点地打开。
“呵……你也是个笨蛋啊,总司。”
靠在门边的美丽少年似乎已经睡着了,睡梦中似乎还感受到了疼痛,微微蹙着眉宇,手还保持捂住受伤的左腹的姿势。
涑雪真不知道,他受了这样的伤,这样的虚弱,到底是怎样从自己的房间爬到这里来的?
总司身上单薄的衣服被外面飘进来的雨丝打湿成星星点点的印记,涑雪勉强伸手轻轻揽住他。
这样,他是不是会温暖一点……
斋藤一惊醒的时候天际已经蒙蒙亮,他急急忙忙走回涑雪的病房。
门并没有关严实,而是露出了一条缝隙。
在床铺上,黑发的少女和褐发的少年相对而卧,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仅仅只是各自为眠,可屋子里的气息,温暖地让斋藤一瞬间无法靠近,只是心里有些许空落。
黎明之后。
“诶,斋藤先生来看望冲田先生吗?”刚刚起床的雪村正巧碰见从总司房里出来的斋藤一。
斋藤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那个……斋藤先生是身体不适么?你的脸色很糟糕啊。”雪村忽然觉得气氛比平时要沉闷许多。
“我……没事。”斋藤摇摇头,离开。
次日,有队士报告,“局长、副长,有一个叫做安的女人说要见你们。”
这转机来的太快,近藤不知要如何交代,土方却是十分警惕。
众人听闻,也不约而同地赶来,就连刚刚能下床的总司也来了。
还是同上一次一般,安灵面对着新选组最有权势的几个男人,可话语权已经完全颠倒。
“我知道小雪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非常惨重的伤害,其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还请贵局长高抬贵手,让我带小雪回家乡医治。”安灵面带不善,口吻冰冷。
“回家乡?你是说她要脱离新选组么?”土方冷静下来,清楚地分辨其中的利害关系。
“脱不脱队我无法替她做主,但我必须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只是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是多久。怎么?新选组的副长真的如此不敬人情?”
“阿岁,黑雪生命垂危,我们不如就放她归去吧。”近藤小声地和土方耳语。
“唉……你就是心软,我会处理好的。”土方转向安灵,“要带她走可以,但需要我们新选组的人护送。”
安灵眯了眯淡红色的眼睛,“副长大人是要监视我们两个小女子?”
“正逢乱世,我这是为黑雪的安全着想。”土方辩道。
安灵气笑,旁边“观战”的几个人也听不下去了。
“副长,阿或没有理由跑路,没必要派人跟着吧。”原田反驳。
“是啊,而且现在组里不是急需人手吗?”平助也跟着附和。
一直脸色苍白的总司不止地咳嗽起来,并冷笑着出声,“咳咳,土方先生居然如此怀疑,那就让我跟去好了,反正死在路上你就安心了吧?”
“总司!”土方怒起拍案。
“阿岁,算了。”近藤抬手,“安小姐,你就带着黑雪回去医治伤势吧,不过我希望你们能不时寄些书信来汇报近况。”
“如此多谢近藤局长了。”安灵叩了一首,转身去寻涑雪的住处去了。
“你们几个跟来做什么?”安灵回头看后面几个大男人。
“哈,阿或现在不是要离开了吗?我们来践别,践别。”原田不好意思地挠挠脑勺。
“不劳各位兴师动众。”安灵轻笑,“哦,对了……”
她注视着忧心忡忡、心神不宁的总司,眼神暗沉。她莞尔说道:“冲田先生,以后还请你离小雪远一点为好。”
“什么?”总司还没回过神来,安灵已经缓缓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