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一路跑到三生石,阎醉生就一直跟着我,他从不让我在三生石上刻名字,他说『三生石上的恋人都没有好结果』。
看来,三生石也是个魔咒。
但我还是拉着阎醉生在三生石面前许愿,这还是我在人间学的。
每当石墨发脾气往人间扔石头的时候,人们都会对着那些石头许愿。
我也学会了许愿,愿望只有一个,永远和阎醉生在一起,不论生死。
我们大抵是不会死的,若是过腻了在冥界的日子,可以生下继承衣钵的血脉,也可以培养有天赋的小鬼。
之后入轮回也好,谋神职也罢,去三界之外逍遥自在也不无可能,总之有很多选择。
我娘亲就是入了轮回,阎醉生的爹爹现在是天界的神官。
那么问题来了,我和阎醉生最少要生俩或者寻到两个有天赋并愿意留下修行的小鬼,才能继承孟婆一脉和阎王一脉。
前者有望达成,后者太难太难,毕竟冥界的工作冷门又难熬,很少有小鬼愿意留下。
不过不急,我现在才二十二万岁,忘本比我大三万岁,对象都没有。
在三生石许完愿,石墨抱着块红色三生石从宫殿里走出来,瞥我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许愿没用!能不能整点阴间玩意儿,学什么阳间做派。”
我没理她,牵着阎醉生的手跑去孽镜台。
人间常说,孽镜台前无好人,我觉得我和阎醉生也不是什么好鬼。
镜独看见我俩后,想把孽镜台给关掉,我大声一喝:“不准关!”
对阳间小鬼来说,孽镜台是前生功德善恶的投放仪,对冥界来说,用处可大了,尤其对我这般记性差的鬼。
只需按一按,站一站,等一等,就能回顾自己忘掉的事。
但我从没在此回顾过,我忘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记得阎醉生就好了,其他的事就不要来占我的小脑袋了。
我拉着阎醉生来孽镜台前,是想看看这三万年,他究竟去天界做什么了。
我拉着他的手,凑近孽镜台,心满意足的按在台面上,站定在石镜前。
镜子里开始回放三万年前的种种,我和阎醉生在彼岸花海捉小幽灵,在忘川河上放孔明灯,在奈何桥上拥抱接吻,还在阎王殿前的回生草草丛里做羞羞的事。
画面放到此处,镜独已经退避三舍。
我皱着眉头,不明白缘由,画面最后定格在只剩叶子的彼岸花花海,然后黑屏。
他匆忙离去的前一天,刚陪我采摘完彼岸花。
我想看这三万年阎醉生发生的事,结果它给我放三万年前的事,还把我和阎醉生的风月事记录在册,我气得差点砸了孽镜台。
镜独护着他的宝台,无辜又无助:“阎王爷,你倒是管管你媳妇!”
我被阎醉生扛回了阎王殿,阎王殿里的小神差非常会审视局势,见我的阎王哥哥回来了,再也不敢来我面前造次。
“醉生。”
谁在叫他?
我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阎醉生一个拂袖扔到了忘川,那声『醉生』不绝于耳。
摆渡船上,忘本竟坐在我身边,我大惊失色,差点跳船逃生,不理解阎王哥哥为何把我扔在忘本所在的船上。
忘本实在过分,吩咐摆渡冥差离岸,眼瞅着距离奈何桥越来越远,我急了,扑通跳进忘川河。
忘本似乎没觉得我会跳忘川,因为我害怕水怪,但我就是跳了。
我迅速往奈何桥的方向游去,在忘川地界我实在飘不起来,只能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飞速游动。
后面有水怪在追我,完了完了,他已经抓住我的脚了。
我胡乱踢踹着,却发现自己倒着飘起来了。
忘本飘到忘川上方,提溜着我的小腿,就这样倒提着我。
他不是恐高吗?怎么还能飞这么高?
我纳闷我不解,但没有鬼肯告诉我。
“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咱俩单挑!”我不服气,被忘本倒提着我更不服气。
忘本道:“若是想知道阎醉生去了哪里,就安静些。”
我果断闭了嘴,再不敢提半点要求。
忘本见我老实了,把我倒转过来,我终于可以正着看冥界,他攥着我后领衣服,仿佛怕我跑掉。
我们悄悄回到阎王殿,躲在角落里。
阎醉生跪在殿前,乌黑的长发拖拉在地面上,后面站着位神官,正用鞭子抽打他。
我欲要冲出去,忘本摁住我,不让我过去。
我听见那神官说:“伏罪期间,擅离天牢,罪不可赦!打伤神使,逃出天界,罪加一等!”
我再听不见那神官所言。
忘本收集着我的眼泪,我挣扎着跑过去,阎醉生瘫倒在地又重新爬起,看见我时,更多的是慌乱。
就这样,我和阎醉生被一并捉到了天界。
8
忘本这个大坏蛋,竟也跟了过来,我和阎醉生跪在天神殿,他却悠哉悠哉坐在神位上凑热闹。
真是气煞我也!
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天帝那个狗东西就开始审判我家阎王哥哥。
帝景:“阎醉生,你身为冥界之主,枉顾三界安宁,无视芸芸众生,擅自做主,一意孤行,你可知罪!”
阎醉生淡漠道:“知罪。”
我不理解。
我的阎王哥哥哪里有罪!
说他枉顾三界安宁,我们只是冥界的鬼。
说他无视芸芸众生,这也太阳冤枉鬼了,芸芸众生只在死后才与我们相干啊。
每只到冥界的小鬼,都经过阎醉生公平的审判,他也没有玩忽职守吧,这冥界也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哪里能捏造出半点不是。
我不服,我怒骂天帝:“三界安宁三界护,芸芸众生归你管!你少来怪罪阎王哥哥,当不了天帝就下台,tui!”
天帝气急败坏的甩了下衣袖:“放肆!”
我就放肆!
不止放肆,还要砸了这天神殿!
我也不知为何,来了天界,功力大增,我十万岁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然当初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月老殿,还顺走了一团红线。
我欲动怒,众天神仿佛察觉到了我气场的变化,纷纷蓄势而发,无奈阎醉生握住了我的手。
他不让我出手,那我就乖乖的。
我们被关到了天牢境界,这里清净的很,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别提多自在了,除了不能出去,啥啥都好。
“阎王哥哥,我们在这里度假吧。”
阎醉生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勉强:“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知他犯了什么错。
他们将我困在此处,却不知这里困不住我。
我想出去,但阎王哥哥盯得我太紧,怕我出去惹是生非,反复叮嘱我『乖乖的不要闹』。
我就闹。
闹之前得先勾引一下阎醉生,让他放松警惕。
日月轮换,夜黑风高,趁着太阳神下班,我溜出天牢,直奔太阳宫,我四处翻找,哪里也找不到昆仑镜。
昆仑镜是天界可以穿梭时间的法宝,我要进入昆仑镜,切身体会阎醉生在天界的三万年。
“别找了,昆仑镜不在我这儿。”
太阳神姐姐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出来了,我害羞的赶紧捂上眼睛,不忘撒娇卖萌:“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能不能告诉我昆仑镜在哪里呀?”
我!彼岸!作为冥界第一美,向来能屈能伸能打能抗。
太阳神姐姐不爱为难我,指明了去处:“在你的阎王哥哥那里。”
我愣在原地,心里闷闷的,他早就知道我会找昆仑镜。
我自认为悄无声息的回到天牢境界,只见他长发微乱衣衫不整,这自然是我的杰作。
他坐在定魂台上凝望着我,金黑异瞳深邃又迷人。
我回到他身边,抱着他撒娇:“阎王哥哥,你睡醒了呀。”
阎醉生推开我,闭眼躺在定魂台上,脚上还捆着脚镣,他出不了天牢境界,或许能出去,但现在的他,很虚弱。
他是鬼神,常居冥界,来天界功力自然会有所束缚,不及那些天神神官占据优势,再者上次逃回冥界受了重伤,又给她疗伤,尚未恢复完全。
此时的他,脸色透着病态的美,如床榻上的病美人。
我躺在他身侧,滚进他怀里,他身上有回生草的香气,我很喜欢,只不过掺杂了些许血腥味。
我小声问道:“阎王哥哥,你把昆仑镜放哪里了?”
阎醉生猛然睁开眼睛,异瞳变得异常凌厉,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困意袭来,后再无意识。
我醒来时,已在冥界阎王殿。
阎王哥哥给我留了字条『等我回来。』
可我不想等,他的秘密太多了,我总想去窥探,傻鬼才等呢。
我跑到孽镜台,追着镜独跑:“你不给我看!我就砸烂你的孽镜台!快给我看!”
镜独无奈道:“我真的无能为力,只有阎王爷在此,于孽镜台前施法才行的通。”
“我不管!我不管!”我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挤出了几滴虚假的眼泪:“你一定有办法!”
这会儿子忘本可不来收集眼泪了,这眼泪可不兴收。
泪珠子滚落在地上,镜独好不容易养殖出的断肠草被腐蚀掉一大片,瞬间变成黄土飞沙。
镜独心疼的紧:“别哭了别哭了!我的断肠草,啊!!快住眼!”
我:“那你到底给不给我看!”
镜独:“你先住眼!我来想办法。”
9
我等啊等,等着镜独想出办法来,顺便屯了一小碗眼泪,等着狂虐他的断肠草。
“想出来了没!”
镜独叹了口气:“唉,实话告诉你,现在只有昆仑镜能帮你,但我不理解,你干嘛非要知道这三万年的事,阎王爷总不能背着你偷女鬼吧。”
“你住口,我阎王哥哥才不会!”
镜独耸耸肩:“你知道的,现在冥界归你的阎王管,他不只是阎王,还是冥界之主,我的孽镜台,他早就设了权限,我都看不了,别说你了。”
我认为在理,但是昆仑镜又被阎醉生藏到了哪里呢?
“那你能找到昆仑镜吗?”我问。
镜独向我伸手:“那你先把眼泪给我,待会儿我给你倒黄泉里,不然我总感觉你会虐待我的断肠草。”
我将手里的碗给他。
镜独果然帮她找到了昆仑镜,阎醉生竟然把昆仑镜藏在了忘川河底!
哦不,是忘本的忘川宫。
首先,我不敢下河,其次,我不会潜水。
怎么办呢,只能靠镜独了。
眼瞅着我又要掉眼泪,镜独自告奋勇:“我我我,我去?”
我:“好的,感谢!”
我坐在奈何桥上,望着平静的忘川,忘川河岸是我种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我应采摘制汤引,一时没抽出时间。
镜独终于抱着昆仑镜游了上来,肩膀上还咬着一只水怪,他甩了甩,把水怪甩回忘川。
恰逢忘本不在家,不然镜独不可能这么容易拿到昆仑镜。
我抱着昆仑镜跑回阎王殿,里里外外将门关好锁好。
搓了搓跃跃欲试的小手,将昆仑镜放在床头。
我双目紧闭,薄唇微动,念着从太阳神姐姐那边讨要来的入镜咒语。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我吸进去,可这昆仑镜比我小的多。
没等我多想,眼前一阵白光出现,嗖的一下,我坠入了昆仑镜内。
周围的场景变得宽广,而我在此亦显得十分渺小。
这是天牢境界,我认识,因为有定魂台,但是不像我与阎醉生所在的那处,有山有水,风景如画,这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四海八荒都没它荒凉。
我稳步前行,痛苦的嘶吼声离我越来越近……
在这里,我只能观摩,无力阻止。
定魂台上,我的阎王哥哥,在经历断魂钉的折磨,承受着天刑鞭的鞭笞。
我跪在他身边,手掌穿过他的脸,触不到他,我的眼泪好像流干了,亦或是昆仑镜内有束缚,我只觉心痛的喘不过气,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