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告白了。有生以来第二次，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是在十年后。时间线的混乱真让人纠结。

上一次被告白在26岁，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最后不欢而散。好在这次没有重蹈覆辙，总算是有所进步。我啊，生来不具备给任何人幸福的能力，萦绕在我身边的只有不幸，越是亲近的人越会深受其害，为了阻止不幸传染给其他人，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但是——但是啊，这次拒绝的是梅玖，简直称得上胆大包天。

当时的场景，应该大胆与梅玖商量，解锁体验一日女友，余生可以用来吹嘘。

嘿嘿……一起去食堂吃饭并肩而坐，上下学的路上手牵手，即使到深夜也有聊不完的话。其他人听了，一定不会相信。

好了，妄想到此为止。这种念头只能停留在想象层面，说出来绝对会被夏如果杀掉。

糟糕，死亡的画面浮现在脑中，场面过于血腥。瑟瑟发抖抱紧双臂，摇头叹气。有她在，连想象也开始不自由了。

滴滴。

手机闹钟响起。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打着哈欠，灌下一口已经凉掉的速溶咖啡，然后继续投入到剪辑工作中。

电影剪片远比我认为的要复杂，很多前期剪辑完成的画面拼接在一起并不连贯，自信满满以为一周能完成，结果耗时10天才终于得以完成。

完成以后过于兴奋的联系阿秋和梅玖，没注意到信息发送的时间显示为凌晨2:20分。

第二天清晨走在上学的路上，疲惫不堪的我伸着懒腰，口袋中的手机接连不断收到信息的轰炸，震动频率如同持续不断的未接来电。

两个人的发言看起来对于电影成片高度认同。晚上回去把参赛作品寄到组委会，电影的事可以算彻底告一段落。

午休时，睁不开眼睛的我趴在桌上，半梦半醒间。

“冬同学，你醒着吧。”

我也很希望自己保持精力旺盛的清醒状态，但现在我更想不被打扰地继续睡下去。

“不可以装睡哟，同样的招数使用两次不会有效果。”

我没再装啦。努力想睁开眼睛，已失败告终，我放弃了。

“看来沉睡的王子，需要公主的吻来唤醒。”

甜美声音不依不饶，没有放弃的打算。这份执着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谁来着？漂亮的人。大脑运转不足，想不起来了。

“不用麻烦，亲下去这种青蛙王子不但会弄脏你的嘴，还会让噩梦持续很久。我刚刚在水房接了一杯开水，浇在他头上立刻会醒。”

猝不及防闯入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赤裸裸的威胁，受到刺激，大脑自动描绘出声音主人的样貌。

很不妙，要尽快做出反应。

咬牙与睡梦欲望斗争，努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耳朵首先听到水壶瓶口拧开的响动。

“饶了我吧，夏同学。”

手肘支撑在桌子上，眼睛马上可以睁开，在此之前先开口制止那个家伙会做出来的疯狂行为。

“果然，还是果果比较好用。”

我睁开眼，梅玖一脸坏笑的站在面前，教室内再没有第二个人。

那刚刚……？

“冬当时大笨蛋，放任梅玖姐于不顾，无药可救的蠢货。”

梅玖捂着嘴，神情淡然的模仿起夏如果的声调。仔细听略有差别，可相似程度仍然非常高，这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呃，且不说这个，你在趁机骂我吧？”

“冬同学不要胡思乱想啦。”

梅玖俏皮的吐着舌头。

“不要试图以卖萌的方式蒙混过关。我不吃你这套……”

梅玖双手背在身后，娇羞的扭动身体，不时眨眼。真是彻底败给她了。

自从夏如果开始一个个，全部掌握了令我束手无策的攻势。还让不让人活啊。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情令梅学姐屈尊来临？”

“虽然很想继续戏弄你，不过等下我约了果果散步，要趁她发现前结束掉。”

她们两个关系不知不觉之间变得非常好，这点非常值得欣慰。但后半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周六叫上拍电影的伙伴来奶奶的店里，一起看电影成片。”

原来还有这一手。我还打算回家后把电影发在群里，让大家各自欣赏。梅玖的主意也蛮好，没理由拒绝。

“好，我拷贝好带去店里。”

话题结束，梅玖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两个人的空间里不说些什么，气氛容易变得非常尴尬。我是这样认为。

“这种事不用刻意跑下来，发信息给我就好。”

梅玖双手撑在课桌上，表情严肃认真的回答：

“我想见到可爱的后辈，行不行呢？”

拜托，别一本正经的调戏我啊。

“冬同学不要突然红着脸，我说的可爱后辈是果果和小葵。”

我白了她一眼，内心重新确认，梅玖的坏心眼。

“另外，你啊，喜欢人家要出说来嘛，反正又没有结婚，你还有机会的。”

忽然间在讲不着边际的话，被无关的人听到肯定会发展成解释不清的流言蜚语，我慌张的站起来打算为自己辩护。

教室门口一排张望的脑袋，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

因为拍电影的缘故导致近一个月没有去快餐店打工。胖姐电话里吐槽再不过去，今年就见不到我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年底了。

正式营业前的第一件事，拖地。时隔一个月换上工作服，久违的亲切感。

冬日的清晨，快餐店亮起的灯成为黑暗中的‘灯塔’。

砰砰。

尚未营业的快餐店外响起砸玻璃的响动。

望过去，少女举着手机照明，拍打橱窗的手臂挥来挥去，长腿下的脚兴奋跳离地面。

孟兰冲到我面前，尚未开口猛地一巴掌拍在我胸口。巨大的疼痛唤醒崭新的一天。

她在体校练铁砂掌吗，险些让当场我吐血。

“阿冬，好久不见了。咦，你没事吧，低血糖？快坐下来休息一下。”

孟兰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以与方才不遑多让的力度开始拍我的背。

话讲不出来，呼吸困难。谁来让这家伙快离我远点。

首次复岗第一天，被迫休息15分钟。

距离营业开始时间仍有5分钟。孟兰哼着歌，在我面前跑来跑去。

“发生什么好事了？”

孟兰抬起头，露出不输给阳光的笑脸。

“我男朋友最近又开始约我了。”

男朋友？没听孟兰说起过新交往的男生，等一下，又开始！

孟兰口中的人是春晓吗？！

“你男朋友……”

“阿冬认识的，或者说应该认识吧。”

孟兰托腮神情淡然的说出让我毛骨悚然的发言。

因为天冷的原因吗，脑子被冻住了，不够用啊。

“阿冬不要摆出一脸糟糕了的表情。我有见到你和那个女孩子走在一起。样子十分可爱，背着琴箱的女孩。”

十月份的那次？背后冒出阵阵冷汗。

“你确定是我的那位同学在和你前任交往？”

先试探看孟兰知道多少关于夏如果的信息。

“只见过一次所以没办法肯定，尤其阿冬跟她走在一起，更加不可思议的感觉。所以我拍下来给春晓确认，他大发雷霆的样子绝对没错。”

难怪春晓对我抱有巨大的恶意。

但是他最近又有约孟兰？没听说春晓和夏如果发生情感变动，按理来说没可能发生。

“春晓确实在和我朋友交往，但没听说两个人分手的消息。他约你做什么？”

孟兰玩弄发梢卷在手指间，脸上泛起一阵绯红，娇羞的看着我。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以前做过的那种事。”

“为什么？”

一旦认清并且接受春晓人渣的事实，非但没有半分释怀，反而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每一次呼吸，心都会随着阵痛。夏如果好可怜，孟兰同样也可怜。

“因为他说现在的女朋友不肯给他做，所以……”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同意！他是在出轨，你又明不明白，现在的身份是第三者？”

我尽力遏制内心翻涌的愤怒，压低声音质问。

“有什么关系，那个女孩不也是一样的吗？抢走我的男朋友。”

孟兰叠起桌布，得意洋洋的直盯着我瞧。

“她根本不知道春晓有女朋友。”

虽然无意还是脱口而出为夏如果辩解。

不对劲，眼前的人真的是我认识的孟兰吗？我屏住呼吸凝视她，这张脸露出的神情如此陌生，与一个月之前判若两人，过去的一个月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出轨，又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搞不懂那种男人有哪里好？”

“不许说他不好！”

孟兰大喊着，手中的布砸在我脸上。还好是一块轻薄的毛巾，否则又要被强制休息。后厨的同事探头查看，我挥手示意没事。

孟兰的问题出在春晓身上。

“阿冬根本不会明白他的魅力，他散发的自信、浑身结实的肌肉、充满野性的气味。每次结束之后，他都会给我钱，不是因为我需要，而是他在展示对于我的爱，男人只有为心爱的女人花钱，花的越多越是爱的证据。”

前半段我听到耳朵起茧，后半段不敢苟同。

我沉默着审视眼前的女孩，怜悯与恐惧携手走来。

“我不在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孟兰在强迫自己接受不存在的想象。通常只有在经历巨大的创伤，才会用自我欺骗的方式，平衡落差感。

“阿冬经常不在身边，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不好的事。”

孟兰眼眉低垂，抿着嘴唇，左手抚摸脸颊。身体正在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记得芝麻曾经说过，人在回忆巨大的创伤时，会下意识抚摸伤口，哪怕伤痕已经愈合。

我不敢想象春晓做出怎样残酷的行为伤害她。

“有我可以帮到的事吗？”

我想帮她，让曾经的孟兰回来。

孟兰眼睛忽然一亮，喜笑颜开频频点头说道：

“有的，这件事只有阿冬能做的来，我一直想找和阿冬商量。呐呐，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啥？”

“我知道的，看一眼就能明白。春晓现任女朋友，你的那位同学。有时候我在想，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的男孩都喜欢她呢，是我那里不如她好吗？我承认她更干净，可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的。仅看外在，容貌上她稍占上风，身材我是完胜她。”

孟兰骄傲的挺起胸，翘起臀部，分开两条长腿，努力展示傲人的资本。我可以确信孟兰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她了。比起这些，我更在意她对夏如果的态度，忽然有些害怕孟兰对夏如果做出丧失理智的报复行为。

“每个人喜好不同，都会遇到自己值得托付的人，你的那个人迟早出现。”

“真的会有吗？你有在骗我，但是我特别特别喜欢听你对我撒谎。因为阿冬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猝不及防的称赞，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形，我会飘飘然到得意忘形。此刻我只觉得孟兰，可怜到让人心痛。

“阿冬请你从春晓身边抢走那个女孩子好不好？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她。你知道春晓对我做过什么，但他还做过更加恶劣无法描述的行径。你肯定不希望喜欢的女孩遭受变态的折磨，为了保护，把她夺走吧。”

“我做不到。原谅我对此无能为力。”

让夏如果喜欢我绝不可能发生。如果一定要阻止他们，更简洁的方式是直接干掉春晓。相信阿秋会协助我成为共犯。

我的答案令孟兰再度失去神采，呆呆的站在原地。

接下来不知要如何开口，我打算等她转身离开。孟兰眼珠一转，喜笑颜开的说道：

“阿冬和我交往吧。既然我比不上那个女孩，你又比不过春晓。两个残缺品凑在一起合情合理。”

“人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交往，不要自暴自弃。”

“我心里有一部在喜欢阿冬，虽然没有春晓的部分多，但是有在认真喜欢。店里其他人骚扰我时，拜托阿冬装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