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的剧本在昨天最终定稿，周日大家继续约在奶奶的咖啡馆见面，进行剧本试读，暂缺的男一号由冬当时临时顶替。
时间是上午10:30。想到今天要根据试读的桥段进一步确定最终曲目，我早早起来准备。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一看时间才8:30。爸爸妈妈离婚后，爸爸搬去工厂宿舍，妈妈近来天天忙着往外跑，见不到人影，家里冷冷清清。舌尖涌起淡淡的苦涩，我赶紧离开家中，跑到外面，心情能好些。
周日的清晨街上宁静祥和，偶尔擦肩而过的大爷大妈提着菜篮子或是广场舞音响，生龙活虎的样子比我更有活力。
正式营业前的商场冷冷清清。坐在长椅上欣赏一阵大妈们热烈的广场舞，肚子咕咕叫起来。那么今天的早餐就选择……额，反正这附近也没得选啦。
快餐店的冷气很足，选在这里用餐太好了，我可不像一整天黏糊糊的，等下还要见梅玖姐呢。
“早上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点餐台的女性工作人员微笑询问，看她的年龄40岁上下的样子，干练英气，身材匀称，是为美人。
“冬当时在吗？”
女人瞪圆双眼表示疑惑，随即脸上的笑容轻松起来，从职业笑容到发自内心笑容的转变。
“阿冬，有人找，是位美女哟。”
她抬起一只手挡着嘴，朝后厨大喊。
女人转过头，招呼我靠近，低声说：
“喂喂，你是阿冬的女朋友吗？”
我摇头否认，没有得到理会，女人自顾自的继续。
“看不出来啊，阿冬长相蛮普通的，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误解什么的，暂且放到一旁，听到赞美，嘴角自然的上扬。
“阿冬人很好的，很多在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没办法理解，傻傻的认为长得又高又帅很重要，过10年后，认为有车有房很重要，其实啦，过日子要看性格，别像姐姐我一样错一辈子。”
在女人真挚诚恳的目光下，否认冬当时女朋友的话咽了回去。
“小白姐，我来了，别再喊了，你声音穿透性太强了。”
冬当时推开门，傻愣着看我。张开的嘴，让我想到惊掉下巴这个词。
女人推了冬当时的肩膀，他才回过神。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吃饭，不然特意跑来看你不成。”
女人捂嘴偷笑，错把回击当做情侣间的拌嘴。冬当时顾虑身边的女人不好发作。
“请问要吃什么？”
“我要A套餐。”
“A套餐是午餐，现在做不了，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早餐品类。”
冬当时理直气壮的指向悬挂的时钟。
“怎么不能做？”
女人一巴掌拍在冬当时肩膀，清脆的响声，听起来就解气。
“现在才不到9点。”
“提前准备食材不行吗？”
“提前一个半小时？杜哥知道会骂人的。”
“老娘我跟他平级，做事还要经过他同意不成？赶紧滚进去准备A套餐，送到这位可爱的妹妹桌上。”
冬当时高举双手退回后厨。
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女孩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孟兰。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自从看过孟兰绝望的脸，每一次见到春晓，心里会不自觉的愧疚。
我不是第三者。我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麻烦帮我打包。”
我取过A套餐，坐在店外的台阶上，汉堡薯条尝不出味道，冰可乐经过阳光的直射，温热难喝。
10点多，冬当时和孟兰肩并肩的走出来，孟兰的手臂肆意搭在冬当时的肩膀。
他竟然没有反应。
剩下的半个汉堡在手中捏成一团。
两个人挥手告别后，他看到我，嬉皮笑脸的跑过来。
“刚刚的汉堡味道怎么样？”
“不好吃。”
“咦，这样吗？我明明刻意叮嘱多给你一些配菜和酱汁，果然公司标准的搭配量才是最佳口味。”
冬当时真让人火大。
~
习惯一旦形成，突然的改变总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习惯了夏如果走在身边，忽然见不到人，感觉怪怪的。虽然还差一个转角到璐桥，我已经在心中做出了精准的预言。
她近来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昨天选曲子的时候，即便是外行人的我都能听出音色不准，这样下去11月初的比赛能否顺利过关吗？不免为她捏一把汗。
随着拐弯，视线来到宽阔的街道。习惯性的看向不会有人等待我的桥面，……精准的预言失败了。
因为常常事与愿违，我已经总是许下与期待相反的愿望。希望神明不要发现这种作弊的小心思。
“昨天和你挥手道别的女孩是哪所学校的？”
“昨天，挥手告别，不是向葵吗？”
夏如果对于答案的不满，直接用扭头看向别处来展现。女孩子的可爱，经常在不经意间流露。
“说的早上啦，我坐在快餐店门口，看见你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她，她……还把手臂搭在你肩膀上。”
“你怎么不坐在店里吃？外面很热的。”
夏如果恶狠狠的瞪着我。我连忙改口。
“……你说她啊，哪所学校的我真没问过。不过她是外乡来本市求学的女孩。”
“噢。”
夏如果点点头。
总是关注稀奇古怪的地方。等等，好像漏了什么。
夏如果为什么会问孟兰在哪里上学呢，只看外貌孟兰全然不是16岁的孩子，而是成年人的身材。一定有古怪……
“她叫什么名字？”
“你很关心她呢，我刚刚还傻乎乎的以为你在关心我，结果并不是啊。”
“就是在关心你啦。”
夏如果突然大喊着，这举动显然也出乎她的预料。两个人愣在原地。
“总之先谢谢你的关心。那个姑娘叫孟兰，店里新来的小时工。”
“果然……”
夏如果咬着手指，眼神惶恐。
搞不懂，孟兰一个毫无关联的女孩，夏如果为什么害怕成这样子。
“你听好哦，要离那个孩子远一点，她精神不正常。”
“哪里听来的？”
夏如果抿嘴不回答。在我放弃了的时候，她开口：
“那孩子意淫自己是春晓女朋友，四处撒播谣言。”
春晓女朋友？孟兰与男朋友分手的时间，与夏如果和春晓交往的时间恰好吻合。
夏如果口中的描述与我听到的版本截然不同，两个人在描述自身经历过程中或多或少存在自我美化的情况，核心出入自然是春晓的形象，出于生命安全的顾虑，我决意闭口不谈。
见到我沉默不语，夏如果恼怒的用力跺脚。
“情意千金不敌胸脯四两，你们男人都是傻瓜，笨蛋。我可是在为了你好。”
“我知道的，切实感受到了，你的关心。只不过我也有自己看到的东西，不可能听你男朋友的片面之词轻易改变看法。”
夏如果咬牙切齿，低头酝酿措辞。要在她开始无理取闹之前把关系梳理清楚。
“你和春晓是两个点连成的一条线，我和孟兰也是，这两条线是平行的。你听到春晓的说法，我听到孟兰的，也许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可并不影响咱们两个依然是朋友……”
自行车砸在地面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发言。
“冬当时……你开始跟我讲道理，我好心好意在提醒你，远离那个疯女人。你竟然跟我讲道理，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怎么一不留神让她抢先把结束语说完。
“退一步说，假如我和孟兰交往了，是不是可以帮你避免日后她夺走春晓的风险。”
跟女人说不通道理的时候，适当采取利诱的方式。
我果然进步不少。
“我不要！”
夏如果怒吼声响彻街道，她双臂环抱在胸前，仍不住颤抖。
伸出的示好手被狠狠打落，想要杀掉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
完蛋了。
她连一句笨蛋都没再骂，这次真的生气了。
~
临近十月过半，气温仍旧高居不下，似乎在拒绝离开夏天，唯一与秋日相应的唯有夕阳下沉的时间提早来临，放学的时间刚巧赶上。
今年总能看到日落呢，之前校庆排练离校晚，现在则刚刚好。
残阳的血红色，街面行色匆匆的路人，令老旧的街道显出凄凉。通往咖啡馆的必经之路上，熟悉的自行车出现在并不应该的位置，它的主人低头蹲在地上。
按照计划今天没有她的任务，见她健步如飞的冲出教室，还以为她着急去陪男朋友，没去吗？倒也对，她在生气嘛。一整天一言不发，并不是针对我，而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这点上分析夏如果绝对一视同仁……
额……才不是。她肯定超级生气。
要去奶奶的咖啡馆又没跟梅玖同行，莫非在等我？生平第一次害怕见到眼前的女孩。
要不要走隔壁街区，从而装作没看到对方。
唉，等着笨蛋放弃与期待笨蛋想明白的想法并无二致，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不会刚巧蹲在地上哭吧。”
随口胡言，谁知道夏如果抬起头，眼圈红肿。她咬着牙也不回应。
这下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又尴尬。
明明没做错却又在深深自责。真不愧是夏如果，能让我如此矛盾。
静默持续到太阳落山，路灯点亮。已经迟到了呢，正犹豫再次开口。
“我知道！在你们男人眼里只要是长相可爱的女孩子，无论谁都可以接受。”
她死死盯着地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在地下室，你说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一刻你的眼神，让我误认为咱们是一样的。你送梅玖姐回家、给阿秋披上你的外套，我还在傻傻的认为冬当时很温柔，直到看到孟兰把手臂搭在你肩上，……真搞不懂，你难道忘了那个喜欢过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利用好不容易得到再来一次的机会，走到她面前，亲口告诉她，你喜欢她。”
少女蹲在面前，触手可及的距离。我望向右手，这只手曾经触摸过她的头，那触感至今仍在。
我该开口吗？现在？说爱你？
我自诩是情绪稳定的人格，可在她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深呼吸。
“我有时候即使不说出来也会想，像是梅玖、秋飒、孟兰这些女孩子们，漂亮又可爱，这些是发自内心对于美好事物的赞美和欣赏，但也仅限于此。我喜欢的人从未变过。”
但是她很笨，看不出来。
“冬当时，我不想跟你讲道理，我也讲不过你。所以，你选吧……”
“我选你。”
夏如果目瞪口呆，出乎预料的答案让她来不及反应。她真的很笨呢。
“我还没说选项。”
就你那一脸决绝的蠢相，看就知道想做什么。
“说过会留在你身边，所以，我选你。”
“你……”
“你一定想，我在阳奉阴违，随口敷衍你。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遵守诺言。虽然本来我也没有和孟兰交往的打算，不过我依然会把她当做同事去对待，而不是断绝来往。
我们两个看起来很亲密，是因为快餐店里某些男同事总对孟兰投来下流的目光，说不着边际的色情笑话，她没办法才请我配合演戏躲避职场性骚扰。”
“凭什么……”
这三个字很清晰，其中的内涵不得而知，只能静观其变等待答案揭晓。
“什么凭什么？”
小心翼翼试探性搭话。
夏如果猛然试图起身，大概因为蹲太久腿麻，站立的身体踉跄。连忙扶住少女，这次绝对不敢再抱她了。
勉强站稳后，夏如果扭动双肩挣脱，我的右手再次遭遇到与清晨相同的打击。右手好可怜。
“凭什么我生了一整天的气，被你一句话就哄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