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这是明晃晃的调戏。
可是面对徐恪溟那张帅脸,路怀光竟然有些含糊了,好吧,他想,如果真的要给他一拳,或许他该闭着眼睛打。
路怀光忍了又忍,最后问他:“真的假的?”
徐恪溟歪了歪头:“不试试怎么知道真假?”
路怀光:“……”
他最终决定不理会徐恪溟,转头就走,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徐恪溟在他身后眨眨眼,似乎也明不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不过这个眼神路怀光并没有看到。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跟了上来,路怀光倒没什么意见,徐恪溟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吧。不知道为什么,路怀光还是觉得很困,明明已经睡了一觉,但仍是困顿不堪。他连打了几个哈欠,竟然又蒙上被子睡了。
明明他没睡多久,可是一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他掀开被子想去厕所,谁知道地突然变得特别滑,他刚站在地上就差点滑倒,幸亏路妈及时出现扶住他:“儿子,你别乱动,这可是你的骨肉啊,要是不小心把孩子弄没了,那可怎么办啊。”
又是同样的话。
路怀光彻底懵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妈妈会说同样的话,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路怀光不明白,而这次,他只能拦住妈妈,不让她出门了,毕竟无论最后他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他真的不想再跟妈妈说一模一样的话了,如果对方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那么和妈妈说再多话都不嫌累,可是现在眼前的人并不是真实的人。
所以现在,当路怀光直视着妈妈的脸时,看到那张熟悉又温柔的脸上露出的无机质的笑容,他表情一变,心也跟着痛起来:“妈妈,我没事,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我的孩子,我确实不该抛下他。”
路妈听到这句话,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也变得惊喜起来:“儿子,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你终于长大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路怀光跟着笑了一下,却只是笑了一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他看着妈妈欢天喜地地抱住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的神情却有些哀伤,他缓缓张开双臂,在空气中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抱她。
安抚过妈妈后,路怀光决定趁着妈妈放松警惕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他待不下去了,如果在这么下去,他真的会疯掉的。这完全就是一个折磨人的牢笼!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每到中午十二点,他妈妈会在隔壁空病房睡一会儿午觉,或许这个时间段就是他行动的关键时间,路怀光这样想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挂在墙上的电子钟,红彤彤的数字随着路怀光的眨眼而不断变化,路怀光的心跟着竟然慢慢静了下来,他看着那块屏幕,终于等到十二点。
路怀光再也呆不下去,立刻从床上站起来,他推开冰冷的病房铁门,踏在由于年头太久而已经裂开的水泥地面上,一步一步,他走路的声音不大,但是仍然在回廊里发出冰冷的响声,路怀光感觉自己又开始觉得冷了,他裹紧病服外的棉衣,没有退缩的意思,仍旧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终于,他走下了三楼、二楼,最后站在了医院大厅处。
这里不是门诊楼,并非人挨人人挤人的混乱环境,恰恰相反,这里反倒安静的不像话,导诊台里面坐着一个护士,护士已经披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路怀光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那儿也没有去,也没有犹豫,径直走到了玻璃大门前,伸出手推开大门——推不动。
“嗯?”这是怎么回事?路怀光站在原地,背影都显得多了几分茫然无措。难道大门上锁了?
他立刻走到门把手处查看,可是这种玻璃门根本没有能上锁的地方,为什么他会推不开门呢?路怀光有些茫然,当他抬起疑惑的脑袋时,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竟然全是布满了白雾,雾气是那么浓重,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门外所有的建筑物都给挡住了,玻璃门上倒映出路怀光目瞪口呆的脸,像是一个嘲讽的符号。
这是什么情况?路怀光的大脑疯狂运转,似乎在他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片白雾,但是他却想不起来了,他的脑子也像是被雾气包围了一样,什么也想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握住了外侧的门把手,往里推开,玻璃门在他手里仿佛及其听话,竟然就这么被打开了,路怀光大脑宕机,赶在对方进门且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继续推门,结果那扇倔强的玻璃门竟然仍旧一动不动,路怀光气急败坏,干脆一脚踢在玻璃门上。玻璃门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干嘛踢门?”低沉的、令人觉得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怀光一回头,竟然瞧见了徐恪慏,原来刚刚推门进来的人是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路怀光问。
徐恪慏眨眨眼,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就是这样,门就开了。”
路怀光干脆模仿他的动作再度尝试推门,可是这一次还是推不开,他指着门给徐恪慏看:“你看,为什么我就推不开?”
“怎么可能,这门又没有上锁。”徐恪慏从路怀光身后伸出手,两人的肩膀贴的很近,连手臂都要碰到一起了,徐恪慏的手掌碰到了路怀光的手背,路怀光的手指动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毕竟他还要指望着徐恪慏帮他开门。
徐恪慏有意无意地将手指往他的指缝里钻,路怀光感受到徐恪慏冷酷帅哥面具下的闷骚,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身上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没等他发作斥责徐恪慏的不要脸行径,徐恪慏竟然没有再想着占他便宜,反而开始发力了。
路怀光的手都要被挤红了,可是眼前这扇玻璃门竟然仍旧纹丝未动,这回连徐恪慏也震惊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回门打不开了?”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能进来啊。”又失去了一个希望,路怀光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扭头看着徐恪慏,脑中忽然浮现出昨日他开玩笑似的话——
“说不定亲我一下就能恢复了呢?”
真的能吗?路怀光陷入了深深的摇摆中,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徐恪慏的一句玩笑话,只是为了逗他脸红的玩笑话,可是偏偏徐恪慏自己能推开门,莫非他真有什么奇怪的能力不成?
可是成与不成,试试才知道。路怀光直勾勾地盯着徐恪慏的侧脸,干脆心一横,倾身在徐恪慏侧脸上亲了一下,那一下又快又急,徐恪慏一愣神的功夫,脸上已经多了一点湿濡,等他回过神时,路怀光已经远离他继续跟玻璃门较劲了。
可是亲了徐恪慏一口以后,玻璃门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脑子里也没有多出任何东西。他向徐恪慏投来带着怒火的目光,徐恪慏眨眨眼,眼中盯着路怀光的柔软的唇不放,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或许,是不是你亲的地方不对呢?”
“你什么意思?”路怀光十分警惕地看着徐恪慏,徐恪慏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什么意思。”路怀光咬了咬牙,什么叫没有别的意思,这分明是在消遣他。可是,现在他进退两难,这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选择,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路怀光眼中情绪百转千回,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凑近碰到了那柔软的唇。
在唇齿相依的那一瞬间,路怀光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不,是自己咬了狗一口,本该没什么反应的,怎么自己现在这么不争气?
不过没等路怀光痛骂自己一顿,徐恪慏率先反应过来,竟然一把扣住路怀光的后脑,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唔。”路怀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完全没想到徐恪慏竟然会强吻自己。等到徐恪慏上上下下扫荡完以后,有些魇足地在他嘴角流连,路怀光终于得了空隙,他一把推开徐恪慏,随后一拳砸在对方那张冷酷帅脸上。这一拳来的又急又快,徐恪慏躲避不及,嘴角和鼻子全都挨了一下,薄且锋利的嘴角流下一点血痕,徐恪慏用舌头舔了舔受伤的嘴角,舔到了一口铁锈味。
“嘶,力气真大。”徐恪慏点评道。
路怀光气的胸口起伏不断,恨恨地看着徐恪慏:“你这个混蛋!”
他想不到徐恪慏竟然会强吻他,真是知人之明不知心,一个衣冠楚楚的混蛋,他愤恨地拉了一下玻璃门,果然还是拉不开,脑子里也没什么多出记忆的反应,徐恪慏确实是在骗他!
“你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徐恪慏舔掉了嘴角上的血丝后,脸上的表情懵懵的,不像是计谋得逞,反而有些懵懵的模样,嘴角还肿着,眼睛里带着几分委屈,竟显现出一点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路怀光顿时生出了一股有气没处撒的无力感,怎么让人感觉是徐恪慏被他路怀光非礼了一样?他正考虑要不要再给徐恪慏来一拳的时候,徐恪慏开口了:“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当真。”
“……”路怀光暗自磨牙,好一个没想到,好一个当真,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诓自己?
但是路怀光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因为此刻异变突生,玻璃门前竟然闪出一道金光,紧接着金光消散,门把手上出现了一把锁,这把金锁看上去硕大无比,路怀光走上前碰到金锁,左看看又看看,发现这把锁没有插钥匙的地方,只有锁面上有一个宝石形状的凹陷。难道找到对应的宝石形状就是钥匙吗?
徐恪慏也走过来跟他一起研究这把金锁,他尝试扯了扯链子,然而这链子实在太紧了,就算他用尽最大的力气也扯不断。“刚才门还是开着的。”
这也是路怀光的疑惑点,明明刚才玻璃门上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他们就像是面对游戏里的空气墙一样,半点办法也没有。
路怀光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莫非其实他不是真正的人,这里也不是真正的世界,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被困在游戏里的一段数据,这有可能吗?就在路怀光心中震颤,满脑子都因为突然冒出的来的想法而怀疑人生的时候,路妈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耳朵里:“儿子,小徐,你们怎么下来了,快回去!”
“妈,我。”路怀光想说些什么,未出口的话却被路妈完全堵住:“儿子,外面冷,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小徐,你也劝劝怀光。”
徐恪慏和路怀光对视一眼,这一次,徐恪溟却难得转过了头,什么也没说。
路怀光被路妈推着走回了病房,再度回到病房,路怀光感觉这不像是病房,反而更像是一座监狱,风吹起帘子,露出了装在窗户外面的铁栏杆——这氛围,分明是要唱一曲铁窗泪的节奏,路怀光被噎了一下,难道就连风也在提醒他这里不正常吗?
可是就算知道这里不正常,他也没有任何逃离的办法,除非……除非能找到那个天杀的钥匙。
路怀光摸着下巴想,他被路妈推上了病床,让他好好休养,路怀光满脑子都是逃跑,脑子里乱哄哄一团糟,什么也听不到。
忽然,徐恪慏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他的声音很小,但是路怀光却听得很清楚:“她拿着的那件衣服——”
声音戛然而止。路怀光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对面病床上的郑西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她手里拿着一件婴儿衣服,上面镶着一颗巨大的宝石形状的装饰物。
那东西,形状竟然和一楼大门上的锁完全吻合。
路怀光眼中突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