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份，天气渐渐转凉。
适逢元旦假期，韵城中学在周五就放了学。
期末考前的作业依然很多，解忧做作业的速度一般，跨年夜那晚，她做完作业的时候，邻居恰好开始放烟花。
新的一年又来了，时间从她的笔下溜走，有时甚至把今年记成去年前年。
烟花一朵一朵炸响，解忧倚在窗台，看颜色各异的烟花升空又绽放。
邻居每年放烟花都特别积极，她蹭得也很积极。
倏地，少女拿起手机，对着那烟花拍了一小段视频。
妖魔鬼怪：[视频]
妖魔鬼怪：[蹭邻居的烟花，好漂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解忧习惯把一切好看的好玩的都跟某人分享。
这个点，那个人睡了吗？
如果睡了的话，那就明早起来再回她。
中二病：[我下午喝完奶茶，失眠了。]
[很好看。]
[可以打语音吗，我们这一片停电了，房间有点黑。]
噗哈哈哈。
解忧笑出声来，原来这人不仅是易受惊体质，还怕黑啊。
妖魔鬼怪：[邀请你语音通话...]
“喂。”韩予望的声音响起来。
他大概是有些困倦，嗓音懒洋洋的，尾音拖得有点长。
“韩予望，你......寒假要回老家吗？”
解忧知道，韵城不是他的家乡。
如果他要回去的话，寒假的时候，她就不能约他出来了。
“唔，应该要回吧。”
解忧有点失落，但她不好探究太多，于是接下来电话里有一小段沉默。
“怎么了？”韩予望听她不说话，故意带起气氛：“舍不得我吗，我知道我这个人是比较招人喜欢啦。”
“你少自恋了。”解忧嗔怪道，因为韩予望的话，她的嘴角又扬起一抹笑。
“如果以后会想念我，那就珍惜现在的时间，”韩予望说，“我也想亲眼看看，你窗边的烟花有多美。”
他什么意思。
解忧在心里条分缕析，他是要她开视频吗。
良久，少女回了一句：“等我一下。”
她走到门边，关了灯。
房间的窗帘被拉开，烟花照亮了一角。
解忧拿起手机，将语音通话挂断。
她回头确认了一下房间，确定看不到什么，才按下视频通话键。
在卧室打视频这件事还是太隐私了，解忧暂时接受无能。
但如果是韩予望的话，她可以把灯关掉。
韩予望那边果然没什么光亮，只能借着朦胧的手机屏幕光看清他的脸。
他半躺在床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
不行，太像情侣打视频了。
少女决定把屏幕对着窗外璀璨的烟花，在砰砰声响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韩予望聊天。
“要是你还怕黑的话，就一直开着视频。”解忧道。
已经十二点半了，她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点沉。
“你困了啊，”韩予望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有些失真，“那么晚安，我想睡的时候就关掉。”
解忧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缝隙，正好用来放手机。
她爬上床，眼睛还望向手机的方向，渐渐沉入梦境。
凌晨两点，韩予望终于有了点睡意，却蓦地听到还没挂断的视频通话里传来一句话。
“对，我喜欢他。”
是解忧说的。
鬼使神差地，韩予望想起来不知在哪儿看到过，如果有人说梦话可以尝试跟他对话。
“你喜欢谁？”他说。
“......我不能说。”解忧在梦中道。
“为什么？”韩予望追问。
“因为会被拒绝。”
解忧说完，视频通话陡然断开。
不是他摁的，也许是对方手机没电了。
韩予望把设定好的闹钟关掉，准备明天睡到自然醒。
他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思绪还停留在方才意外得知的事情。
解忧原来有喜欢的人，但从未听她提过。
也是，他们虽然不是陌生人，但也没熟到那份上，这些话应该跟闺蜜说吧。
套人梦话实在不坦荡，解忧脸皮那么薄，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反正，他也不会说出去。
*
这学期的期末考也是韵城的五校联考，魏进格外重视，再三叮嘱9班学生好好备考，即便元旦放假，也不能放松。
三天考试过去，便要放寒假了。
成绩发下来那天，解忧还比上次考试前进了几名，她的成绩一直在班级第十名上下浮动，这一次少见地考到了第五。
把成绩单给解衡和张照云看的时候，他们也都肉眼可见地欢喜。
得益于和谐良好的家庭氛围，解忧也是个很懂事的女儿，学习、生活上几乎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
解忧很珍惜这个寒假，她现在是准高三生，下学期的暑假只有十多天，等上了高三，就没那么多时间呆在家里了。
“高三”这个词在高中生群体里几乎已经成为恐怖传说，好像高二暑假一过完，就一只脚踏入了地狱。
解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中二病：[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图片][图片]
解忧点开那两张图，眼睛微微睁大。
他发来的是两个逼真的小雪人。
一个是疯狂动物城里的兔朱迪，另一个是狐尼克。
朱迪身上还穿着蓝色警服，一只手被拍进照片里，比着剪刀，作势要将它那两只高高竖起的长耳朵剪掉。
尼克身上是一件绿衬衫，韩予望的手放在雪人的领带上，好像要替它整理着装。
解忧放大看那只冻得通红的手。
这人堆雪人还用上了颜料，怎么这么细心啊韩予望。
妖魔鬼怪：[快捂个热水袋吧，看你手都红了。]
中二病：[喜欢吗？]
妖魔鬼怪：[嗯，好可爱，跟我头像差不了多少。]
[就是化了的话很可惜。]
中二病：[不可惜，来年我还堆一个给你。]
来年我还堆一个给你。
解忧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她希望，她能把这句话当真。
少女将保存下来的小雪人一并放入某人专属的图集，韩予望隔三岔五和她聊天，让这个见不到人的寒假好像变得没那么难捱了。
*
放假那天恍若昨日，韵城中学的学生已经陆续返校了。
开学三日后，便是年级大会。
晚修前，韩予望临时将他的记录本交给解忧：“同桌，帮我占个座，我领完奖再回来。”
解忧应下，拿上自己的本子，随着人流往礼堂走去。
这本子人手一份，专门用于记录年级大会的笔记，开完会后级长会挑一个班来抽查。
她选了过道旁的座位，方便韩予望领完奖之后坐下。
“解忧，我跟你一起坐。”正巧，何落走过来，就要坐在她身旁。
“我得给韩予望占个座。”解忧握住她的手，急忙解释道。
何落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肉，到前面一排坐下，低声调侃她：“见色忘友！”
开会过程中，解忧在背单词，直到主持人念到获奖名单时才看向台上。
获奖的学生排成一排，从后台走出来。
韩予望还在理科班时学习就已经很厉害了，来到文科班后更是一骑绝尘，作为文科第一排在队伍最左边。
学生后方的大屏幕陈列着他们的照片，韩予望望着镜头微笑，皮囊和成绩一样非同凡响。
他甫一出现，四面八方便传来许多窃窃私语，学霸不稀罕，长得帅的学霸却屈指可数。
和他一起站上领奖台的也有几个年级闻名的学霸，然而解忧只知道名字，从未记住过脸。
“下面有请文科总分第一的韩予望同学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大家掌声欢迎！”
其余获奖学生拿了奖品和荣誉证书下台，只有韩予望一个人还站在台上。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待台下的人看清他手上并未拿演讲稿时，又掀起一阵讨论。
“......同学们如果想在考场上快速推导出二级结论，需要在平时做到5遍以上的推导练习，这一步骤十分重要，不能省略；在做课后练习题的时候，哪怕遇到套用了某个二级结论就秒懂的题目，也不要对着总结下来的结论直接得出答案，而是要在自己完整地去推演一次，再套用公式，碰到一次就推一遍，日积月累下来，记忆会更牢固......”
不知不觉，解忧随手把他所说的话简明扼要地记录下来。
她翻到封面，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她怎么写在了韩予望的本子上...
同桌的位置很显眼，韩予望回来的时候，还没开口，便听到她道：“韩予望，我把本子弄混了，笔记做到了你的记录本上。”
韩予望垂眼一看，本子上的确记了几行字，是他同桌惯用的硬笔楷书。
“多亏了你给我做笔记。”韩予望将记录本往前翻，原来是一片空白，“不然，如果抽查到我的本子，肯定要挨批的。”
这人也太会说话了，解忧心说。
“韩予望，警告你啊，你别把我们解忧拐走了，刚才她还护着你位子不让我坐呢。”何落忽然从前座扭头，显然还记着刚刚那茬。
“一个巴掌拍不响，”韩予望也配合她道，“你说是吧解忧？”
解忧选择闭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