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绷带的手轻轻的抚上同样缠着绷带的脖子,红色的灵力透过绷带穿到血肉之中,试图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
可很快容仪发现自己这是在做无用功,自己渡的灵力只能依附在伤口表面,无论如何都没入不了血肉之中。
清容的身体在排斥她的灵力。
这是怎么回事?
屏风后,大夫听完乌娅的叙述不由得皱起眉头,紧闭着嘴唇微微张开,准备发声时却又闭上,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光看着就让人心急。
乌娅急道:“我家夫人可是生了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大夫顺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愁道:“心病怕是不好治。”
“心病?”乌娅喃喃道,结合这几天清容的表现,猜了个大概,“难道是……”
大夫点了点头,低声道:“失心成疯。”
在简短的对话结束后,大夫以抓药为由,将转告病情的任务丢给乌娅后匆匆离开。
乌娅从屏风后走出,将方才的对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容仪。
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修士的五感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二人的对话从一开始就入了容仪的耳。
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容仪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失心疯吗?”
面对着昏迷的清容,容仪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疯了呢?”
说着容仪忽然想起许昌叛乱之时,从瑞苑门口到书房的那一小段路上的十二具尸体,个个身首分离,死相极惨。
林曳当时还道了一句:“残忍,连一句完整的尸首也不给人留。”
若不是后来听乌娅所说,容仪万万想不到是出自清容之手。
师尊何时变得这么暴戾了?
“这样吧,我让你砍一刀,你就好起来好不好?”
容仪这句话一说出口可把站在一旁的乌娅吓坏了,这怕不是又疯了一个。
“主人……”
容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不好的情绪,缓缓道:“封锁消息,派人盯着那大夫,要是他敢说出去格杀勿论。”
“是。”
就在这时,林曳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抬着一个大麻袋。
林曳得意道:“宗主,你要的人带来了。”
说着,示意手下之人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人放出来。
清羽歌被随意地放在地上,一双眼似睁非睁,亦有转醒之象。
容仪瞥了一眼,道:“弄醒。”
“是。”林曳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器,拔开塞子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清羽歌的口中。
片刻后,清羽歌转醒,眨了几下模糊的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坐起来,抬手轻揉着有些胀疼的太阳穴。
视线逐渐清晰的同时,清羽歌想起了前面发生的事,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她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正前方坐在床上的人身上,只因那人身上的容氏家袍格外显眼。
此刻清羽歌害怕得快要哭了,但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即使再害怕也要临危不乱。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的内心,也引得了那个人的回头正眼。
看到那人的正脸,清羽歌顿时呼吸一滞,仿佛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嘴唇上下抖动,震惊地喊出了那两个字。
“师姐?!”
一旁的林曳小声提醒道:“这是我们宗主,不是你师姐。”
“容氏……宗主……你是容仪?”清羽歌双目圆睁,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容仪,疑问道,“那我师尊呢?”
与此同时,清羽歌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脸恰好被捆在一起的床幔挡住。
她缓慢的站起身朝着容仪走去,走近时看到床幔后的脸,不由得怔住。
师尊的脸何时有这么惨白消瘦过,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是经历了什么……
“师尊!”
“拉下去。”
随着容仪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上前将清羽歌拖了下去,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开。
“师尊!师尊!”清羽歌着急着大喊道,“容仪!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容仪皱着眉,忍无可忍道:“把她的嘴捂住,带到书房去。”
“唔——”
清羽歌的嘴被死死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被拖出这间屋子之前,目光一直死死地瞪着容仪,像敌人一样仇视着。
……
没过多久,清羽歌就被带到了他们口中的书房前。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开门把人丢了进去,被丢的清羽歌往前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没让自己摔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见“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书房内漆黑一片,让本就胆小的清羽歌更加害怕了,她拍着门大喊着。
“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师尊!我要见我师尊!放我出去!”
拍了许久,门外的人没有任何回应,清羽歌也不作挣扎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良久后,门从外面打开,一道光从门外散了进来落在清羽歌的身上,清羽歌闻声抬头,看到容仪就站在门口,随着容仪抬脚走进的同时门也被关上了,光明逐渐变小,最后又回到黑暗之中。
清羽歌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只听见“哒”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内,室内的灯盏依次燃起,瞬间照亮整间书房。
容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清羽歌,原本是面无表情的,但看到清羽歌微红的眼眶以及脸上的泪痕时,忽然双眼一弯,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久不见啊,师妹。”
说这句话的时候容仪换回了自己的原声。
清羽歌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从害怕到震惊再到不敢置信,她怔怔道:“师姐,你不是已经……”
后面一段话清羽歌没有说出口,容仪不用多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已经死了是吗。”
容仪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平淡到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清氏的后山至今都有一块属于离秋的衣冠冢,贡品坏了有人换新的,墓前脏了有人打扫,逢年过节都有人惦记着烧纸钱。
也不知道当初立碑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还想着让她魂有所属,有这么一小块地方可以长眠。
清羽歌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容仪面前仰视着她,眼中含着眼泪,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容仪本着为人夫婿的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与清羽歌拉开了些距离。
清羽歌流泪痛斥道:“师姐,师尊待你不薄,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背信忘义的事情。”
容仪不虞地反驳道:“我怎么就背信忘义了?就因为我当了容氏的宗主吗?可我有对清氏做了什么吗?”
一连三个反问原以为可以打清羽歌个措手不及,可谁想到人家注意地点根本不是这些。
“那师尊呢?”
“什么……”
“你强娶师尊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现在会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明明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这三个问题将容仪打了个猝不及防。
二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清羽歌怨恨的眼神不断宣泄着对容仪的不满,容仪的脸色逐渐阴沉,像下一秒就能下令杀了清羽歌。
半响后,容仪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从来没有虐待过师尊。”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和师尊之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
天亮之时,泉苑派人告诉容仪说是清容已经醒了。
容仪二话不说动身前往泉苑,清羽歌也紧随其后。
一进主室门,就听到铁链条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绕过屏风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清容正在用力拉扯着铐在自己手腕上的铁链。
铁链有拇指般粗,一端焊在床头,另一端锁着清容的手腕,两条铁链分别锁着清容的左右手,限制着她的动作。
在挣扎无果后,清容放弃了,平躺在床上,胸腔上下起伏喘着粗气,额头上的细汗证明了她真的很想挣脱开。
当看到容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清容举着双手,不悦地说道:“你这是何意?把我当犯人对待?”
容仪解释道:“我怕你又伤害自己,所以才出此下策。”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帕,细细地擦去清容额头上的细汗,眼神更是柔的能流出水来,与之前完全是两个人。
擦完汗后,容仪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一只手就将清容半抱起,另一只手拿着茶杯递到其嘴边,轻声哄道:“喝点水吧,你声音都沙哑了。”
面对这样的容仪,清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麻,尽管以往她确实都是这样对她的,但是内心还是会有抗拒。
清容偏过头躲开,干涩道:“拿走,不喝。”
容仪不依不饶道:“你不喝我有的方法让你喝,劝你别不识好歹。”
这句没有半点尊重的话,也亏是现在才敢这么说,要是搁以前早就挨揍了。
清容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回过头要跟容仪好好说道说道。
“你!”
可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清羽歌,清容瞬间噎住,疑惑道:“羽歌?”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原本失魂落魄的清羽歌,瞬间回过神,欣喜道:“师尊。”
清容张了张嘴准备再说些什么,可还没发出声,冰冷的陶瓷再一次贴上她的唇。
“先把水喝了。”容仪好声好气地哄着。
也就在这时,清容忽然想起了什么,僵硬地将目光转向容仪,抿了一口递到嘴边的水,而后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容仪挑了挑眉,将杯子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附在清容耳边小声道:“师尊觉得我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