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今夜圆月,月色格外地明朗,清容徒步从病民区回来了,步履轻盈,心情很是欢快,因是病民区那些村民症状好转许多,再修养些时日就与常人无异了,二是自身灵力恢复了一成,虽是一成但是在这种劳累状态下竟也能恢复难免有些惊喜。
还未走到,远远地就看见院子门口亮着两盏灯,再走近些发现是自己的两个徒弟,一左一右提着一盏灯笼。
站在右边的清羽歌朝着清容招手,兴奋地喊道:“师尊!”
她旁边的容仪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清容缓缓而来。
清容走近,看到清羽歌这模样,温柔地笑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清羽歌回答道:“等师尊回来。”
这句话触动了清容的心弦,她想道:挺好,万家灯火我也能有一盏,不,是两盏。
到底还是关心清羽歌的身体,清容问道:“感觉如何?”
清羽歌迫不及待地回答:“很好!全好了!”
清容点了点头,开心地摸了摸清羽歌的头,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喊道:“师尊……”。
一抬头看见容仪有些迷离的眼神,身体向后倾去显然是要晕倒了。
容仪眼前有些模糊,她看到有很多个清容,她晃了晃头,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重影依旧还在,手中的灯笼变得格外沉重,抓不住了,腿部发软,浑身轻飘飘的,身体不知觉地向后倒去。
“离秋!”
灯笼落在地上,里面的蜡烛将灯笼整个点燃,也好在清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到了容仪身后接住了她。
容仪眼前模糊得很,勉强能看到清容的轮廓,想伸手碰碰她,手臂沉重得很根本抬不起来,终究是无用功。
好冷啊。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被人抱起,耳边有清容和清羽歌不停唤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清容的声音她听到了清,似乎很急切的声音:“羽歌,你出去!”
清羽歌哽咽的声音响起:“师尊……师姐,师姐怎么了?”
清容没有回答,容仪自己也猜到了,发热畏寒加上清容着急让清羽歌出去和闭口不答,十有八九是瘟疫。
容仪她觉得那颗糖没事。
病民区是不可能与外界的人接触的,是疫情前给的糖,用布包着体现糖的珍贵,肯定平时不舍得吃,那个孩子吃了不也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一连三日容仪都和村民一样每天闷一碗苦涩的汤药,只求一个安心。
可现实狠狠的给她了一巴掌,只觉得生疼,没想到这一世她也给清容扯后腿了。
清容沉声道:“羽歌,你出去,这里有我就够了,还有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你师姐的……生病了。”
“……是。”
这时候师尊最先想到的是让清羽歌出去,怕她染上,不让人知道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容仪微微睁开眼睛,微弱的声音喊道:“师尊……”
清容安慰着她道: “别怕,没事的。”
一滴泪水不自觉从眼角落了下来,她说道:“对不起……”
好冷啊,师尊,我好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母亲,小时候母亲常常闲时会给她和父亲唱上两段唱词,也会带着她去梨园里看戏,她还可以骑在父亲的肩上,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没她高,还有……师尊,自刎,自焚。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门外的清羽歌喊道:“师尊,有一个小孩染上瘟疫了,你快来看看。”
忽然容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拉住了清容的手,慌乱的喊道:“师尊,你陪陪我,我好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可清容没有说话,一狠心把容仪的手拉开了,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闭门的声音,容仪扑了个空,顿时心凉了半截,此刻若是清羽歌求她留下,她一定会留下吧。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期间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都有,噩梦美梦交叉编织着,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最多的是做了一个关于灵力的梦,一股如水般温柔的灵力顺着天灵盖流动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原本这具躯体灵力并不多,却因这股灵力如洪水般冲开了全身经脉,这灵力游走于脉络之间与原本的灵力相辅相成,加快了自身灵力的生成。
这梦做多了,容仪一开始以为是清容给她渡灵力了,可每次醒来都是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房间内,偶尔一两次清羽歌会进来送些吃食和汤药,才回想起清容自身灵力已经枯竭了如常人一样,哪里有灵力渡给她,不过自作多情罢了。
看着清羽歌放下一碟馒头准备出去的时候,容仪开口叫住了她,问道:“师尊呢?”
她好久没看见师尊了,这不像她。
有时候清羽歌会说:“师尊去病民区了”也有时候会说,“师尊在睡觉。”
“那师尊有来看我吗?”
“师姐,你知道的师尊没空。”
真的没空吗?
清羽歌生病的时候师尊可以给她喂血,可以守着她一夜,可以抽空出来照顾她,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得了比清羽歌还严重的瘟疫,师尊她为什么可以躲着不见我,为什么明明都是徒弟她可以这么偏心?
难得就因为清羽歌是清氏的所以对她好,因为自己是容氏师尊不喜欢就放任着不管,病死了还省心!
为什么不当初直接一刀捅死我!
一时间各种想法涌上心头,那一刻容仪觉得自己有些疯了,本不该对着清容抱有太多希望,这个人太狠了,对自己都太狠了。
容仪认认真真算了一遍,她病了三日,除了那一晚她就再也没见到过清容。
今日终于身体好了些可以下床,一打开门看见对面的门开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可想而知清容是出去了。
这时清羽歌提了一个食篮走到容仪身边,看到容仪起来了有些惊喜道:“师姐,你怎么起来了?”
容仪问道:“师尊去哪了?”
清羽歌道:“师尊去后山采药了。”
容仪不解道:“为何要采药?”心里期待着清容或许是为她去采药呢。
清羽歌答道:“小宝病了,还缺几味药,村长说后山悬崖那有生长着一些采药,师尊就去了。”
听到回答容仪难免心里有些失落,不悦的问道:“小宝是谁?”
清羽歌道:“一个得疫病的小孩,才五六岁已经得病三四天了,很可怜。”
听到这容仪笑了:“哈哈哈,可怜?那我算什么?师尊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采药为何都不肯来看看我?我在她心里就这么不足轻重吗?”
容仪疯魔般的表情把清羽歌吓到了,听了这些话清羽歌不解道:“师姐你在说什么啊?”
容仪赤着眼睛,嘴里还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清容她最偏心的就是你,就是因为你是清氏的人,因为你是清泽安排到她身边的人,她就对你格外偏心!每次咱们站在一起她最先看到的是你,同样是徒弟她可以给你喂自己的血,全心全意照顾你,可是到我她看都不看一眼,为了她的大义可以去救一个外人不舍得救我,你说她是不是假仁慈假慈悲!”
弟子直呼师尊的名讳是最不敬的,她都不在乎了,她将这些天的不满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心里却得不到一丝畅快,最多的却是不甘心。
“师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因为我是容氏的她不喜欢我,就因为我医术不好她不喜欢我,就因为……”
急火攻心,容仪突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喉咙涌了出来。
清羽歌慌乱地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银针扎在了容仪的穴道上,确定好容仪不会乱动的时候才慢慢道:“师姐勿怪,你先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容仪嘴边挂着血迹,一时动不了还说不了话,只能干瞪着清羽歌。
清羽歌不慌不忙道:“这招是师尊教我的,师尊说她不在的时候你做噩梦了可以用针扎你几个穴位可以让你睡得更好点,就顺便教了我几个能定住人的穴位。”
容仪:“……”
清羽歌:“原本我不想扎你的,可是你直呼了师尊的名字,就当替师尊罚你吧。”
容仪:“……”
清羽歌:“你先听我说,师尊她没有不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