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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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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寻真呆呆地望着沈循安,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她这短暂的一辈子也许跟快乐、幸运这些词挂不上钩,唯独跟乖巧听话完美的贴合。

也许年幼时,有一段不错的回忆。

那时候她的哥哥韩世照还未封王,有时晚上会带着她爬云梯上城墙,指着北斗星告诉她以前行军的时候,失了方向,可以靠着这个找到回家的路。

韩寻真大部分时间都是趴在她哥哥的肩膀上睡觉,顺便含含糊糊地糊弄几句,以示自己真的有在听。

可惜皇帝生性多疑,韩世照因为早年曾领兵出征北伐获得大捷,在士兵中很有威望,便早早被剔除皇位的竞争行列,被打发去一个偏远的封地,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但韩世照对这个小他很多岁的妹妹十分上心,频频写信与她,承诺终有一日会带她出宫游玩。

突然有一天,韩寻真发觉经常与自己通信,承诺会接她出宫完的哥哥不见了,接着她发现会哄着自己入睡的母妃也不见了。

抚养她长大的嬷嬷在黑暗中摸着韩寻真乌黑秀丽的头发,直勾勾地盯着她,苍老的皮肤如同走样的陶器。

良久,嬷嬷才低声嘱咐她说:“公主……你一定要听话。”

“听话,才有机会活着。”嬷嬷带着白翳的眼睛突然老泪纵横。

韩寻真不知道的是,她的哥哥已经起兵叛乱,且势如破竹地一路行军至皇都,而她的母妃在父亲的恼羞成怒之下,无故被牵连。

无能者总是向更弱者出手,胤哀帝毫不犹豫地抽刀,当即就把这个也曾与自己花前月下,说过无数海誓山盟的女人,捅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泥。

女人的头颅被悬在城墙之外。

是恐吓,是示威,是大势已去前最后的脸面。

韩世照只是遥遥一看,哪怕那颗头颅已经血肉模糊,刀痕不知凡几,哪怕曾经端庄高贵的发髻已经乱如蓬蒿,他还是认出了那是他的母亲。

怒不可遏!

狂怒简直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悲痛在愤怒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看着身边的幕僚说道:我等不了了。

大氅在寒风中卷起落下,数不清的战马在河边饮水,硝烟味闻多了也就麻木了。

韩世照站在城外最高处的山头,居高临下俯视着满城瑟瑟的百姓。

幕僚眉目狭长,长着一张天生向上的唇角,在这烽火连天、死生之际,他依旧是带着笑的。

“会死很多人的。”幕僚嘴里面很同情,但眼里埋着怡悦。“城中百姓,到时候怕是难逃一劫。”

昭武王的铁骑围城,里面根本无法突破城门而出。

当下韩世照的意思,俨然是要将皇城当做战场了。

韩世照面容冷酷,语气森然,“先生是何意?难道我还要给平民单独开一条出城逃难的路么。他们愿意留在这里,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打算跟大胤荣辱与共了罢。”

幕僚笑着摇头,“非也,只是怕日后您登基被人留下话柄。史书纷纭,百年后人也只能从纸面上窥得只言片语。”

韩世照猛地回头,低声咆哮,声音接近嘶吼,“我是为了要那冰冷的王座么?我堵上那么多兄弟的命,但绝不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权利。”

幕僚眼中似乎有惊讶一闪而过,他拍了拍昭武王的肩膀,又指了指对方的心口,“莫忘初心。”

他想到在那个偏远封地里,独自喝着烧刀子的男人,那么的落魄,酌酒三杯,只细听檐下落雨。

他以为男人的心已经在远离权利中心之后,漠然铅封。

只不过幕僚看见男人望向那将熄未熄的炭火时,猎鹰般的眼睛依然栩栩生辉。

幕僚大喜,他本以为韩世照只是一把不堪用的折损之刃,却不料这把利刃在寒风呼啸之后,还保持着凌厉。

这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刀。

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

傍晚时分,密报至皇城。

铁蹄扬起灰尘,急行如雷鸣。

胤哀帝正在附庸风雅,跟一群妃子玩曲水流觞,他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消息,只当又是哪里说缺军饷了,或是哪里又闹饥荒了。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么多大臣是吃白饭的么。

胤哀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呈送密报的人递给丞相看,不要来扰他的兴致。

送信的人迟疑一下,环顾四周众人,还是暗自低声说道:“陛下,是昭武王……”

胤哀帝一下子从温香软玉中跳起来,他劈手拿过密函,密密麻麻地字猛地让他头晕。

但是他对这个曾经在军中很有威望的儿子很是忌惮,听到这个名字简直警铃大作。

胤哀帝脸上刚刚寻欢作乐的欢愉褪去,他气得直瞪眼,“他是想造反吗!”

他说话丝毫不顾及有人在场,他将密函大喇喇地敞开,像展示什么精美的书画,绕着圈给周围人展示,“看看,这写的是什么!昭武王疑似修行入道,妄求长生。”

“罔顾宗律,其心可诛!这是想熬死我来造反吗!”

后妃们看着胤哀帝失态的大喊大叫,随即像发疯似的将河渠上的酒杯一把捞起,然后又狠狠地掷出。

“让韩世照来见我!让他亲自给我解释!”胤哀帝被酒色拖累的身子在发了一阵脾气之后,只能剧烈地喘着粗气,他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传信的人,“传我的话下去,韩世照必须孤身一人入皇城,胆敢让我看见随行的人,就将他截下,就地格杀!”

后妃们发着抖,聚在一起,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她们不傻,知道也许很快就要来一场雷霆风暴了。

可是这外界纷纷扰扰跟韩寻真有什么关系呢。

韩世照是否一人独往,皇城内百姓是否性命无虞,战争到哪一步了,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江夏行宫里,所有人避她如不祥之物。

不允许出门,不允许跟别人有过多的交流。

新帝刚刚坐上那个位置,生怕韩寻真跟他哥哥旧部搭上了线,虽然他已经知道韩世照暴毙在皇宫中,但他总觉得这个令他恐惧的男人还活着。

猜忌生了根,在一个夜晚无声地破土而出。

韩寻真的房门被敲开,来的是个她不认识的宫女,对方看见她,立刻端上一个得体的笑容:“公主殿下,陛下邀你去赏月。”

彼时,正是一月一,天上只有一弯几乎不可见的新月。

韩寻真记得嬷嬷对她说的那句话:公主,你一定要听话。

她乖巧地将手搭在宫女手掌中,任凭对方牵着自己走向既定的结局。

小镜池边除了她不太熟悉的新帝,还有一些看着就令她害怕的男人们。

新帝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韩寻真扯起裙角,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优雅雍容地走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获得出门的权利了,特意换了一身漂亮的宫装。

小镜池里,满天星斗,韩寻真还未辨认出哪颗是她哥哥所说的北斗星,就被人推得一趔趄。

根本来不及反应,有人摁住她的脑袋,死死地压在池水中。

韩寻真只能盯着被搅乱、碎成一片片的池底星辰。

随后她失去了意识,被人拖了上来。

韩寻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面磨着,令人牙酸的声音,震得她颅骨一阵哀鸣。

“不是说五两五就够了么?”新帝嫌恶地捂住口鼻,看着女孩像个牲畜一般被开膛破肚,实在忍不了了,吩咐让旁人拿块布把人脸盖上。

看着怪瘆人的。

骨雕师拿着形式各异的道具,在女孩的胸口里面敲敲打打,他嘿嘿一笑,露出黑洞洞的牙齿,“陛下,这可是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多留一些为好,免得到时候做出来有瑕疵,却没了原料。”

新帝退后几步,着实受不了这味道,热腾腾的血腥味让他作呕,“你这办法有没有用?”

“放心吧,这个骨雕做完之后,断然不会有转生之机了。”骨雕师手下动作不停,宛若挖到宝藏般欣喜,“您不是说,怕昭武王的鬼魂来皇宫作祟么,带上我做的这个骨雕,他就会误认为您是他的至亲了。”

新帝脸一白,他是怕极了自己那个声威赫赫的弟弟,更怕他化身厉鬼来找自己清算,这才找了一个说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骨雕师。

结果,这个人居然让自己戴上这个恶心的骨雕。

旁边的心腹凑了过来,“陛下,端柔公主后事怎么办?”

毕竟她与韩世照一母同胞,新帝刚刚上位不久,若传出为了斩草除根,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难免会让他打着仁爱上位的名头不相符。

新帝皱了皱眉,“就说端柔公主不幸溺水。”他瞥了一眼不足两尺的小镜池,补充道:“把这池子给填了,不要留下话柄。”

心腹领命匆匆下去办了。

新帝遗憾般地说道:“韩世照,你要是跟你妹妹一样听话就好了。”

他装模作样地一通唉声叹气。

磨刀的声音不停,不知道过了多久。

韩寻真像是午夜梦回般惊醒。

似乎是有人唤醒了她。

也许自己做了很久的梦。因为她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有无知无觉的黑暗。

韩寻真睁开眼,她能感受到脸上似乎遮盖着什么东西,但神奇的、并未妨碍她看见满目的星辰。

星河倒影在她已经干枯萎缩的眼眶中。

接着,她看见了……

“真真。”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宽厚干燥的手掌一如往昔般的温暖。

她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韩寻真露着气的喉管,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但韩世照能听出来,她在说:哥哥,你来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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