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风还未回答,便听见一人喊道:
“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
“盖通天?!”
正均回头看了眼前面孤立无援的扶明,担心道:“公子,那盖通天可是扶明的对头,他一个人定是招架不住的。”
山庄内,伏九卧房。
伏九眼皮极为沉重,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眼。
“我怎么……好像听见了盖通天的声音……”
嗓子有淡淡的血腥味,此时提气言语,脏腑也觉得疼痛难忍。
“伏九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可需要我找大夫来瞧瞧?”候在床旁的逢青立马起身来温水。
“菀娘叮嘱过,待你醒来先喝少许温水润润嗓。”
逢青端着水杯,欲扶伏九起身,可想到她身上的伤,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为好。
伏九看出他的顾虑,无奈地笑笑,自己勉强半撑起身子,逢青立马小心扶着她倚靠在床头,不忘用软枕垫在身下。
逢青贴心地喂她喝水,伏九抬手接过水杯,语音虚弱道:“我的伤并不要紧,你不必紧张。”
逢青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是虚弱得乏力还是疼得厉害,她端杯的手有些不稳,微微仰头喝水时水都洒了出来。
他本能地抬手,而后顿住,默默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方帕递给她。
伏九本想用衣袖擦水,却看见他满眼真挚,便接过了方帕。
一时室内安静。
“咳咳,”伏九清了清嗓子,望向门外,问道,“我阿弟呢?”
“我在这儿呢,阿姐。”门口突然出现扶明的身影。
扶明大步走至床前,注意到伏九身前的发丝湿了,接过她手中方帕仔细替她擦拭。
“阿姐,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可是伤处疼得厉害?”
“不算太疼,”伏九注意到他衣摆处的灰尘,问道,“你又打架了?”
扶明手一顿,笑嘻嘻地坐在床边,“不算打架,切磋一二。”
逢青默默退到一旁。
伏九显然不信,抬眸看向进屋的楚临风。
楚临风担保道:“确实是切磋,打架的另有其人。”
“怎么回事?”伏九疑惑。
扶明简明扼要:“唐闻武挑事,非要我们交出固神丹,谁知不等我出手,那盖通天居然主动出来应下了这场比试。”
伏九更是不解:“盖通天与唐闻武打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又问道:“结果如何?”
扶明语气失落:“还没过几招呢,唐二公子赶到,在他劝说之下,唐闻武和唐闻连他们就离开了,其他门派见状也散了。”
伏九微微诧异,唐二公子也来了?
此时,正则出现在门口。
“公子,盖通天欲见伏九少侠。”
楚临风知晓伏九的伤势太重不宜见客,却没回绝,等着伏九回应。
伏九正准备让他们先出去,自己收拾收拾着装,便听见门外响起十分洪亮的声音。
“伏九!你不必出来,我只有两句话,你听好了啊。”
伏九重新坐在床上,倒是好奇盖通天究竟要说些什么。
“咳咳那个……这次我是中了幻药,你我的比试可算不得数!下次遇见你必须还回来!”
果然。
伏九叹了口气,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打发。
一旁的正均忍不住问道:“伏九姑娘,听他的意思,你欠了他一场比试?你俩就是因此不和的?”
“……”
伏九不语,知情的扶明忍住笑意:“此事啊说来话长,我跟你们说啊,当时啊——痛!”
扶明捂着胳膊,余光瞥见阿姐的眼色,立马呵呵干笑两声,对正均摆摆手:“也没什么意思,我突然不记得了。”
门外紧接着传来盖通天的声音:
“你那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之后准备去哪儿,方便我找你比试。”
听他这话的意思,伏九反应过来,试着催动内力,果然不行。
扶明和楚临风亦看出端倪。
盖通天又说道:
“哦差点儿忘了提醒你,我这次出门前在流星锤上抹了药,所以你应该用不了内力,这段时间就安分做人,别带着你弟弟出来惹事了啊。”
伏九:“???”
房门“啪”地打开,扶明神色愠怒:“盖通天你不要脸!打不赢我阿姐就使阴招是吧?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闻言,盖通天急了:“你休要胡说啊,我只是想试试这个药效如何,谁知道用在她身上了。”
扶明咬牙切齿:“解药。”
盖通天仰头:“没有。”
“盖!通!天!”扶明反手握住破钧。
“干什么干什么?”盖通天侧耳细听,后退两步,“扶明,我可不是怕你啊,我只是不与你计较,免得旁人说我欺负小孩,不然就算我有伤在身,也能打你个跪地求饶。”
扶明:“自己上了年纪不中用还说得这么好听。”
“你这孩子说话难听。”
扶明微微抽出身后破钧,“交出解药。”
盖通天解释道:“哎呀我说了多少遍了,我真没有解药!这药是一个自称毒医亲传弟子给的,我试试好用不好用。”
毒医亲传弟子?
扶明连忙问道:“他人呢?”
盖通天摇摇头:“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哦对了,”盖通天补充道,“他留下一句话——解毒找霜柳。”
盖通天朝屋内喊道:“言尽于此,伏九,待你伤好,再与我一战!”
说罢,盖通天便离开了。
扶明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听见阿姐的轻唤,只得回屋。
屋内众人的脸色皆不大好。
楚临风率先开口问道:“你们可知他口中的‘毒医亲传弟子’是何人?”
伏九为其解惑:“梅青,传闻是毒医雪鹤唯一弟子,虽是年轻,但制毒之术鲜有人能及。”
逢青担忧道:“那我们赶紧去寻他,哦不对,他说‘解毒找霜柳’,真是奇怪,他下的毒为何要找别人解?”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扶明神情凝重,蹲在床边握住伏九的手:
“阿姐,你在此安心养伤,我去寻霜柳。”
伏九犹豫:“你一人恐怕……”
“阿姐无需担忧,”扶明知晓伏九的担心,保证道,“如今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阿姐,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见他下了决心,伏九也不再坚持。
逢青问道:“扶明公子,你何时动身?我跟你一起去。”
扶明松开伏九的手,起身看了逢青一眼,直接拒绝:“不必,多个人多份麻烦。”
扶明目光落向楚临风,言语难得不带刺儿:“楚临风,这段时间我阿姐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尽快回来。”
不等楚临风开口,他又半带着威胁道:“若是我阿姐出了什么闪失,你的毒可解不了。”
楚临风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如今楚某和伏九姑娘命系一处,定会照顾好她,将她的命视作我的命。”
“扶明公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伏九姑娘的。”菀娘如是保证。
“是啊,你就放心吧,”正均说道,“有我家公子在,保管伏九姑娘一根头发丝都不带少的。”
正则点点头。
闻言,扶明抱拳答谢,转身便要离开。
“阿时。”身后的伏九唤住他。
他回头看去,只见阿姐眉眼间尽是担忧,同他叮嘱:“一切小心。”
“知道啦。”他挤出笑容,而后坚定离开。
是夜,伏九未眠。
菀娘端着热水进屋,发现伏九靠坐在床头,不免惊讶:
“伏九姑娘,你怎得没休息?可是哪里不适?”
伏九轻轻摇头,空洞的目光逐渐聚焦,轻声道:
“菀娘,可否开窗?”
菀娘不明她的用意,却也将窗户推开。
“如今你身子虚弱,受不得凉风,只能开一会儿。”
菀娘如此说着,脚下不曾移开,默默挡住风口。
伏九望向窗外好一阵,目光逐渐涣散。
知了落在窗沿,发出刺耳的鸣叫,猛地唤回她的思绪。
“关窗吧。”
菀娘赶走知了后关窗,将热水端到床旁放着。
“你可是在担心扶明公子?”菀娘猜测道。
伏九不语。
菀娘了然,依次摆出好几瓶膏药。
“我虽无兄弟姊妹,却也能懂姑娘的感受一二,”菀娘替伏九宽衣解带,“之前阿则出任务时,我也担心得夜不能寐,总想着他那么小,万一遇上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怎么办?”
鲜少听菀娘提起他们过往,伏九不由得细细听着。
“有一次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跟了去,你猜如何?”
菀娘检查着伏九的伤口,用干净棉帕小心拭去血渍。
伏九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回道:
“你发现,那些你担忧他无法解决的麻烦,于他而言,甚至算不上麻烦。那时才惊觉,他早已不需我们自以为的保护。”
菀娘笑容欣慰,放下药瓶,替她包扎伤口。
伏九好奇问道:“正均不是同你们一起长大的?”
菀娘渐浅的笑意中似有些苦涩:“不是,就连阿则也算不上。”
她顿了顿,似陷入回忆:“只有我一人长大了。”
见状,伏九不再多问。
菀娘回过神来,情绪已与先前看不出差别,帮她系好里衣衣带,便扶她躺下。
“姑娘先休息,汤药稍后煎好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