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宋迎舟就不是个省心的,隔日一大早,天都没亮,他就翻墙进了沈听澜的院子。
就这样,直挺挺站在沈听澜床前。
沈听澜在梦中只觉得有道冰冷的光紧紧跟随自己,甩都甩不掉,睁开眼,正要尖叫。
一手捂住她的嘴,一道冰冷的剑抵上她的脖子!
一大早上就玩这么刺激的?
这淮安王府都有人敢闯?
宋迎舟看着沈听澜眼神的变化,腹诽道:
这女子一早上就这么活跃,睁眼不过须臾,变了好几个眼神,精神真是好。
冷冷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口道:“起床梳妆,随我回九王府。”
回九王府?
沈听澜脑子又开始发散,一没留神,宋迎舟已经扯住她的衣领:“在想什么?”
她看着宋迎舟还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骨节泛白的手,银白冰冷的剑……
也是,也就宋迎舟有这个胆子了!
似是想到什么,宋迎舟又是之前那副样子,眼神中满是冰冷,嘴角却笑得和朵花似的,结果开口说的话仍旧没有人性:
“你是想让我帮你穿?”
哎哟我!死病娇!
沈听澜挣扎着扯开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变态!”
宋迎舟在等着她,沈听澜那是一刻不敢耽误,火急火燎穿了衣服就往外走。
等她往外走时,天都还未亮,可见宋迎舟来的是多早!
两人进了王府,沈听澜开始有些害怕,九王府没有下人,空落落的院子里也不点灯,又摆了许许多多的花草,清晨蒙蒙暗中,花草的剪影颇像是诡异的人体。
她吓得一哆嗦,安安静静跟在宋迎舟身边。
两人之间的氛围,竟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和谐。
走了不知多久,才走到一处门前,沈听澜望着门后向下的楼梯,伸手不见五指,心里的恐惧更多了几分。
“系统!系统!宋迎舟不会要带我去杀人灭口吧!”
【放心宿主,您暂时非常安全哦,系统会保护您的!】
沈听澜长呼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几下心里安慰,才抬脚跟了上去。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重,沈听澜好几次都有点反胃。
最后一次难受时,身前的人终于站定,沈听澜的眼前也终于开始有了亮光,她躲在宋迎舟高大的身后,侧头望去。
嚯!宋迎舟这是带她来地牢了!
行刑架上,一个男人被铁锁紧紧捆着,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染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被不知什么刑具打得破破烂烂,血肉分离,面如死灰,血迹凝固,只有杂乱不堪的发丝还在滴着红色的血水。
沈听澜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了,宋迎舟直接带她来了私建的地牢,见到他动用私刑的画面,下一步就该是出去把她杀了灭口。
“这人你可认识?”
宋迎舟露出渗人的笑意,浅笑看着沈听澜问道。
沈听澜:“楚……楚……管家?”
宋迎舟继续说:“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
沈听澜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的空气她是一分一秒都没办法继续忍受。
宋迎舟拿过一旁的刑具,戳戳楚管家,阴狠问道:“睁眼!这人你可认识?”
我?
沈听澜指指自己,这宋迎舟脑袋是坏了吧!
“我的……我的同伙!”
毁灭吧!这楚管家脑袋也是坏了吧!
沈听澜气极反笑,闭上眼睛,一时不愿意接受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你还是刑受少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同伙了?明明是你和那个婆子眉来眼去,要找替死鬼,我站出来就成你同伙了?”
她掐着腰就要上前,扇楚管家几个大嘴巴,她还没去找楚管家麻烦,他倒有脸给自己找麻烦了!
然后,“噗——哎哟——”没看清路,摔在地上了,但她心里只想赶紧洗清嫌疑,再不洗清,下一个被捆在上面的,就得成她了!
宋迎舟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不怀好意开口:“郡主要不亲自和他对峙一番?”
沈听澜正有此意,走到楚管家面前:“你既说我是你同伙,可有证据,我又是如何行凶的,你又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姓名吗?”
楚管家像是意料之中,说道:“那田里的姑娘都是我的同伙,你在那姑娘来后厨时给她下的药,还有啊,你叫沈听澜,是澜煦郡主……”
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听澜彻底不懂了,她弯下腰:“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澜煦郡主的?”
楚管家心道:你当时走失,就是我买的你,我能不知道?
脑子里一阵白光,沈听澜一拍手:“我当年走失,就是你!就是你给我下的药!”
宋迎舟眼光一闪,目光更是阴冷地盯着楚管家,楚管家瞬间慌了,这郡主不是被他们下了失去记忆的药,怎么现在都想起来。
沈听澜抱住宋迎舟的胳膊:“王爷,当初就是他们偷的我,还给我下了毒!”
要不是系统给她添加了所有的记忆,她怕不是永远记不起来。
宋迎舟忽的掐住楚管家的下颚:“说,当初的事和现在的事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楚管家忽然大笑:“宋迎舟你斗不过的!”又阴恻恻对着沈听澜说:“真是可惜了,郡主的记忆竟然这么好!”
沈听澜顿时怒了,她看清楚管家眼里求死的欲望,可她的嫌疑还没有洗清!
她上前点住楚管家的穴位,让他无法动弹。
“你再说一次,我是你的同伙?你怕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吧!”
宋迎舟不语,站在一边,他倒是好奇沈听澜会有什么手段。
只见沈听澜从衣袖中掏出针灸包,随后抽出几根银白细长的针,分别戳在他的手心脚心,佐以重子穴,承山穴等,那种疼与行刑的疼不同,绵长而刺骨,针拿去后都还会有痛苦的感觉鲜少有人能同时受住。
果然,一刻钟后,楚管家就再也没办法嘴硬,他心里万万不愿说,但身体却太过诚实,他忍受不住了……
宋迎舟第一次带着打探的目光,盯着沈听澜。
从未听说过淮安王府的郡主会医……
“是我……是我诬陷郡主,是我要拉郡主下水,幕后之人我也不知,都是他主动找我,行踪不定……”
“那你为何替他办事!”沈听澜厉声问道。
楚管家断断续续回答:“他予我钱财权势,答应我如若办好,许我儿子户部侍郎的位置。”
说完,便一狠心,虽身体动不了,头是灵活的,趁着沈听澜不注意,猛地撞向她。
沈听澜心一紧,向后大退步。
“不必留你。”
“唰——”的一声,温热的触感滑在她的脸上,是人血……
宋迎舟身姿高大,站在她的面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锋利的剑刃上滴落的血珠。
还有……滚在地上的人头……
沈听澜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已是一片光明,脑中不断闪过晕倒前的画面,胃海翻滚,不断地干呕。
宋迎舟听到干呕声,转过身,他已经换了衣服,一套金橙锦缎暗纹长袍,见她醒了,开口说:“既然醒了,换身衣服,随我出去。”
沈听澜一鼓作气,直挺挺躺回床上,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
宋迎舟擦着剑,剑刃透着光,干净的好像刚才不曾杀过人。
沈听澜觉得,宋迎舟不仅有怪癖,还有洁癖强迫症,一身全是毛病。
宋迎舟擦干净佩剑,将它放入剑鞘,冷言道:“郡主还不起吗?”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楚管家死前他说话的语气!
沈听澜也不管什么这里疼那里恶心,取过旁边的橙黄纱裙就穿,一个鲤鱼打挺,人已经站在宋迎舟身边了。
为掩人耳目,宋迎舟携沈听澜从后门离开王府,沈听澜云里雾里被塞进马车,一路颠颠簸簸,头晕目眩,马车才终于停下来。
方一停下,沈听澜便再也忍不住了,推开宋迎舟就跳下马车,蹲在路边,狂吐不止。
越吐越难受,越吐心里越憋得慌。
宋迎舟站在马车旁,才知道她是晕马车,想着她吐完也就安静了,就没想管她。
谁知过了没多久,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变成呜呜呜的哭泣声。
宋迎舟这才转头去看她,小小的一个缩在路边,身体一抖一抖的,哭得……还挺可怜。
沈听澜心里一横,两腿一蹬,哭的更大声。
宋迎舟一愣,这人小小的,爆发力竟然这么强,眼睫扇动:“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大门,沈听澜的眼泪更是像大坝决堤,不管不顾瞪着眼,对着宋迎舟就是一顿大骂。
“宋迎舟你个绝世的黑心大丑王八,你管我为什么哭!我想哭就哭!我哭还不是因为你,又是把我从王府劫出来,又是怀疑我!还让我去看你杀人!我一个女子,第一次见的血腥就是一颗脑袋滚在脚边!”
宋迎舟:“……”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一时也没注意沈听澜千奇百怪骂人的说辞。
“我还没缓过来,你就又带我颠簸,我招你惹你了,我一边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一边还要给你办事!呜呜呜呜呜,我恨死你了!亏我还替你说话,帮你在我父王面前打掩护,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宋迎舟越听越觉得好笑,平日里总是一脸讨好的样子,竟不知发泄起来这么厉害,心里憋了这么多话。
沈听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跟断线似的啪嗒啪嗒掉,嘴里不停嘟囔着:“宋迎舟,你个王八蛋!”
宋迎舟被她哭得头疼,望着她一颤一颤的脖颈,纤细白嫩,他一只手就能掐断,这样他就再也听不见这烦人的声音了。
“你干嘛!你还想闷死我!”
沈听澜恶狠狠的,拼命扒拉宋迎舟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这个没心的,自己哭成这样,他竟然一点儿反思没有,还想捂死自己。
宋迎舟实在是气极,低眼凝着她的眼睛,里面冒着火光,刚刚哭过,还带着晶莹的泪,下睑泛红,眼皮微肿,就这样瞪着他。
“行了行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瞧你不耐烦的,我又没有求你!”
宋迎舟:“……”
沈听澜嗓子里呜呜咽咽的,魔音贯耳,宋迎舟一松手,握紧拳头,眼神犯冷,咬牙切齿地坐回马车。
好话也说了,还是不听!
哭哭哭!他就不信了,沈听澜能蹲在那里哭一天,什么时候哭晕了,他就直接下去给她揍一顿!
当初就不该留着她!现在在这里惹人心烦!
两个人都越想越气,恨不得冲上去就把对方掐死。
宋迎舟看看自己的手,刚刚捂沈听澜的时候,沈听澜整个脸上都是眼泪,糊了他一手。
“沈听澜!”
宋迎舟气愤地往四周一瞟,沈听澜的手绢就留在马车上,嫌弃至极地拿过,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