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达成这么多严苛的条件，只有阿洛伊斯能够符合。

但像佩罗维奇那样从开始的异化成A级异兽精神力，到被自身s级的等级慢慢带着过度成s级，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们没有这个时间。

佩罗维奇等不起。

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与s级异兽的晶核融合。

而s级晶核，只有兽王有。

他们这次落得如此狼狈，都是兽王一手促成的，要想杀死它谈何容易。

但就算是天方夜谭，阿洛伊斯也要一试，他毫不犹豫，“我去。”

克鲁特还没说完，作为局外虫，他发表了理智的言论：“不过，阿洛伊斯，有个事实你必须知道——”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取得s级晶核。”

“我不想给你泼冷水，但现实就是，我最多只能仿照波拉里星实验资料试着制作药剂，但绝对没有把握能让你和s级晶核成功融合。”

“即使成功了，我也不能保证这样的精神疏导一定能救佩罗维奇，毕竟以上种种都只是猜测，没有前例数据支撑。”

“也就是说，你可能此去一去无回，再就是，救佩罗维奇，我们都只能赌一个可能，甚至你可能会融合失败直接爆体而亡。”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盯着阿洛伊斯瞧，“就算这样，你仍旧决定要去么？”

“当然。”阿洛伊斯斩钉截铁，“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要救佩罗维奇，要承担这么多风险，失败的几率远大于成功，甚至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还依然甘之如饴的，也只有阿洛伊斯了。

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克鲁特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好，我等你消息。”

害怕再耽搁下去佩罗维奇会出现新的变故，阿洛伊斯决定现在就出发。

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佩罗维奇，俯下身虔诚地隔着玻璃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快步往门外走去。

“阿洛伊斯！”萨瑞尔再次出声叫住他，只不过这次不是劝说，“我相信你可以。”

“你的后方还有我们。”

他没有阻拦阿洛伊斯。

不仅因为兽王终需有虫解决，s级的阿洛伊斯是最好的虫选，他们这些a级虫连它一招都扛不住，也对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甚至可能成为阿洛伊斯的负担。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牵绊住剩余那几只a级异兽，阻止它们的支援。

也更因为，萨瑞尔清楚地知道，佩罗维奇对阿洛伊斯来说有多重要。

“嗯。”金发雌虫扯出一个笑，转身渐行渐远，只留一个坚定的背影。

*

商定完策略以后，第二天早上，他们深入林中异兽腹地。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萨瑞尔等虫拖住剩余的所有异兽，将它们引离兽王身边，好让阿洛伊斯能专心和兽王搏斗。

起初这些异兽并不理睬他们，只是躲着攻击却不追着萨瑞尔他们跑，时刻注意着围在兽王身边等候着命令。

中间的兽王更是让虫震惊——也就过去了9天，它竟然从一个皮球大小长成了和周围异兽差不多的体型……要不是那特别的通体全黑以及那抹显眼的金色纹路，还真认不出它就是兽王。

它到底干了什么？没有虫能知道。

只能看出它似乎还没完全恢复好，状态还有些低迷。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见它再使出上次的手段强行提升身边异兽的等级。

这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时机，幸好没有再拖久一些，否则这兽王怕是要完全恢复且进化了，现在成功击杀它的可能性已经比原本还要高了。阿洛伊斯见状，心底的胜算多了几分。

怎样都无法招惹那些异兽，萨瑞尔果断派虫拿出约瑟书亚实验室新研发出品的诱导剂——据说效果类似于猫闻到了猫薄荷，能诱使异兽追逐使用者。

之前清点约瑟书亚和菲伦夫夫俩友情赞助的物资时，萨瑞尔搞不懂约瑟书亚研究这玩意儿干什么，如今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效果有没他说的那么神，毕竟能控制它们的兽王还在场呢。

但实在没法了，不把它们引开的话，场面如此混乱，阿洛伊斯的胜算就更低了。

算了，试试吧。

萨瑞尔心一狠，打开诱导剂的塞子，举至头顶浇下。

气味扩得很快。

几乎是瞬间，异兽那边就有了异动。除了兽王，其余全部异兽都向他涌来。

“啊啊啊约瑟书亚你来真的啊！”萨瑞尔哀嚎一声，立刻扇动虫翼往远处飞去，引着异兽远离。

他一边疾速逃跑，一边还有心思推测它们不再受兽王控制的原因——

到底是约瑟书亚做的药剂太强；还是兽王今天状态不佳，控制能力的效果衰减了？

其余军雌也当即跟上，护在萨瑞尔身后，时不时出手阻挡下跟得最近的异兽的脚步。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这片场地上只留下了阿洛伊斯和那状态不明的兽王。

看着萨瑞尔尖叫，阿洛伊斯不免有些担心，但更多的依旧是对他的信任，也包含着对所有支持他的虫的感动。

但他很快就没有机会再注意萨瑞尔那边的情况了——兽王已经发动了攻击。

“吼——”

它大张着嘴，串串粘腻的涎水滴落，在释放出精神力压迫着面前虫的同时，咆哮着向他冲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袭来，金发雌虫嫌恶地皱着眉。

阿洛伊斯立即挥出精神护盾勉强挡下攻击，敏捷地躲开兽王冲撞而来的轨迹，抽出随身携带的双枪边跑边瞄准它连发射击。

只是它皮糙肉厚的，更有s级体质加持，普通的高武攻击根本没法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而附上精神力强化的星能弹，又被它的精神护盾尽数挡下，皆化为无用之灰烬。

体型差距过大，肉搏是无可能的。这实际上是一场精神力的较量。

主动和被动，进攻与防守。

说来其实异兽的s级是比虫族的s级还要强一些的，到了这种水平实际上就已经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所以虽然双方是同级，但对上的时候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但天无绝路，正巧眼前兽王的状态不佳，使得阿洛伊斯和它实力上的差距大大缩小，未尝没有胜利的可能。

即便如此，阿洛伊斯仍旧一点儿也不轻松。兽王外放的s级精神力压迫感十足，他的心头沉甸甸的，额上布满豆大汗珠，脑子开始发晕。

面对上s级异兽的精神攻击的难度差不多相当于同时抵抗3只A级异兽，故而不管是将精神力用于防守还是攻击，消耗的速度比起之前均是远远增加。

他用力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同时消耗更多的精神力来强化周身的护盾。

这样一来，阿洛伊斯能很明显感受到来自兽王的精神影响变小了，然而与此同时自己的脸色又白了两分，精神域负荷增大也带来了隐隐约约的刺痛。

他一边躲着对方的精神攻击，一边保持着适当距离溜着兽王四周循环绕圈。

场面一度僵持。

如此重复数次之后，阿洛伊斯明显感受到它的精神力防御逐渐变弱。

原本精神力强化的高武攻击对它的护盾撼动不了一点儿，如今却能将其击出一个蔓延出蛛网裂纹的浅坑。

这一番消耗是有用的！

本就状态不佳的兽王已经初具疲象。

当然阿洛伊斯也很不好受，他的嘴唇发白，呼吸加重加快，四肢肌肉叫嚣着酸痛，但眼神依旧坚定不变。

他是一定要杀死兽王的！

他趁着兽王还没跟近躲在树后，再次抬起枪回身瞄准目标，连扣三发，每发都让兽王挡在面前的精神力盾上多一圈裂纹。

第四发的时候，“咔哒——”

没弹药了。

阿洛伊斯索性把枪一扔，忍着精神域的刺痛凝出一把泛着蓝光的高纯度精神力长剑握在手中。

兽王也被一系列密集的枪击惹火，嘶吼一声，目露凶光，趁这空隙定位好阿洛伊斯所在方位，直直朝他奔来。

抬起衣袖一把抹去额间的汗，阿洛伊斯深呼吸两下，凝眸锁定目标，抓紧手中长剑迎着它的面疾速冲去。

他把剑尖对准兽王，狠狠朝往前一掷，掀起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刺到对方精神力盾的瞬间，本就遍布裂纹的护盾彻底碎成齑粉消散空中。

兽王怒吼着甩出新的强劲精神波将气势汹汹的袭来之剑反弹回去。

阿洛伊斯见状立刻控制着它回到手中，同时自己也被兽王的精神余震裹挟着往后滑退了十几米跪倒在地。

凝聚精神力剑耗掉了阿洛伊斯剩余的大部分精神力，此时的他已经挡不住对方的余波冲击。

他捂着被震得发麻的胸口抑制不住地咳嗽，内脏好像被挤压到一起，鲜血涌上喉头，又从唇角溢出。

他伸指抹去唇边的血丝，在颊侧划出一条显眼的淡红，像不屈的战旗飞扬。

兽王显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从那张黑黢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它的脚步变得沉重了许多，速度也降了下来。

阿洛伊斯抬眸盯着它，眼中的斗志愈燃愈烈，狠劲尽显。他忍痛迅速持剑起身，再次向着它疾冲而去，速度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更快。

距离兽王还有两米的时候，阿洛伊斯将剑用力往地上一插，借力撑着身体腾空翻身跃上了它的脊背。

深深插进地里的长剑随着主人的意动立即消散，复又出现在阿洛伊斯的手中。

察觉到背上的异物感，兽王剧烈甩动身体想要把他晃下去。

阿洛伊斯竭力稳住身形，果断向前助跑两步，持剑往它的脑袋上狠狠一插。

先是感受到一阵顽强抵抗的阻力。

阿洛伊斯放手一搏，他催动着精神域将剩余的所有精神力全部附在剑上，推着剑体突破限制，直直扎进了兽王的脑域，深深的。

这样一来他的周身毫无防御，自然无法应对兽王下意识痛苦的甩头。

从它的头上摔落砸到地面，阿洛伊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五脏六腑好似彻底移位，阵阵绞痛不息，他捂着嘴咳出一片铁锈味的湿润。

抬起手来一看，是暗红的血，洼满掌心又顺着小臂一路流下。

顾不上管自己的状态，他急切地扭头查看兽王的情况。

终于，他还是赌赢了。

兽王大睁着双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枚暗金色的晶核从它脑袋裂口中冒了出来，漂浮其上。

阿洛伊斯咽下即将再度涌出的鲜血，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十指插进土中，拖着身体一点点爬向他此行的目标。

想着佩罗维奇，他好似就感受不到疼痛与疲惫了，只余迫切的渴望和期盼。

在松软的土地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爬行痕迹，阿洛伊斯终于抵达。他探身伸手稳稳抓住那枚晶核，再也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将晶核紧紧捂在心口。

“阿洛伊斯！”

与此同时，萨瑞尔他们处理完引走的异兽，急忙折身赶了回来。

大家的身上都挂了彩，伤口大大小小，血迹斑驳，好在没虫死亡，异兽更是全部清除掉了。

准确来说，在兽王死的那一刻，那些异兽就失去了主心骨般混乱不堪无法相互配合，实力更是忽然往下跌了半个等级。

杀死它们也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萨瑞尔冲过来揽着他的肩扶起阿洛伊斯，带着他往回走，“阿洛伊斯，你忍忍，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狼狈虚弱的阿洛伊斯，衣着破损多处，身上都是血迹，面色惨白如纸，更是无法独立行走。

萨瑞尔抬头眨眼，忍着泪意。

“萨瑞尔，你看”，阿洛伊斯回头看他，把那枚晶核举到萨瑞尔的面前，笑得灿烂，“我做到了。”

晶核在夕阳下折出的金色光芒映入萨瑞尔的眼中。

它不只是一枚晶核而已了，它是佩罗维奇生命延续的唯一可能，承载着阿洛伊斯满满的希望。

认识了这么多年，萨瑞尔更是第一次见到阿洛伊斯这样炫耀般的孩子气笑容。

“是的”，他流着泪点头，“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