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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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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琼又垂下眼,啜了口热汤,若真细论起来,虽说是和何家的大少爷何汶柳有几分私交,可他自问对那个谁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昨夜提起,也不过是记起从前瞧他活在何汶柳长兄的阴影之下,心中总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同情罢了,今日陡然见孟玺提起,他倒是全在意料之外。可他自己的父亲位至户部郎中,孟家在朝中也高低说得上话,家中唯一个同胞长姐嫁得高,他自己比何汶白又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厮又哪里能同他相提并论......

“不如这样,由我为先生亲自写一封荐信,”孟琼想了想道,“最近年底翰林院的事情也很忙,文书繁多,我脱不开身,不比子宗清闲,就请他陪同您去看看,只是这几日难免周折劳烦了。”

好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孟玺狠狠咬下一口馄饨馅,肉汁四溢,他微笑道,“是,堂兄。”

孟玺给葛清明安排了过年时间的新活儿,报复他毁了自己心爱馄饨摊的一箭之仇,身心双重满足之下,又兴致勃勃画了不少附近什么六必居的酱菜柳泉居的酒回头买了带回去之类的大饼。

朝露刚开始跟在一旁安静听着,后来听了半天也禁不住有些侧目,“少爷从前专心学业,都是国子监和府里两头跑,竟也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去处。”

接着又感慨道,“叹我在京中做了多年生意有些都不晓得,竟还不如一个从前足不出户的人。”

孟玺愣了一下,有几分不自在地笑,“筚路从前成日出去混天胡地地跑,倒是我沾光了。”

不说则已,一说起这个,筚路又开始喋喋不休,这些年远离京城,孟玺多生出许多败家的爱好来,寻常人休沐恨不能在家中睡个昏天黑地,独他衙门放饷本就没个准头,但凡有两个钱,一得空全拿来游山玩水买吃买酒了,导致几人跟随他常常赤贫,肉眼可见唯一的好处便是从前孟玺一个麻杆似的读书人,现今瞧着倒是腰背宽阔,劲瘦挺拔,像一株笔直的青松。

损友归损友,回程路上孟玺还是尽量掐着重点对葛清明交代清楚何家的弯弯绕,两人玩笑,他随口坑他是一回事,可京城之中高门大户之内的事,他还是不希望葛清明掺和太深,于他没有半分好处。

乔珈办完了孟玺交代的事情,正在桐石小院里候着回话,“听少爷的吩咐,走访了薛王氏常常现身的几条街,她有时又或是在官府门前,拦路喊冤,城中不少百姓都知道此事。”

“......只是她的藏身之处,一时半刻,少爷吩咐不能惊动府中,人手受限制,所以我还没调查出来。”

“不过按照交代,我先去查了京中的牙人和一干店宅务,这段时日各地人马大批人涌入京城,人杂事广,虽然我先誊抄了一份名单,可以一一筛查,只是除去托付中间人租赁的房屋,还有些不太富余的百姓私下典屋,招揽租客,这些人并未在官方登记造册,只怕会有不少漏网之鱼。”

“若是薛娘子为了隐匿行踪住进别人典让的房间,只怕调查起来会费不少功夫。”

“不妨事......”孟玺思忖片刻道,“偌大一个京城,真要有心藏起一个人就如藏水入海,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的......父亲给我安排这个案子,也是笃定了这个时节除了客馆驿站爆满,定然有不少官中人租赁普通百姓的房舍,咱们注定没法大张旗鼓一一调查。”

“眼下既有名单,便先从手上现有的人员查起,先审租客的报上来的人物,年龄、籍贯、做什么营生有无同住人都能瞧出眉目。薛娘子是女人又带着孩子,若想谋生,必然做不了长日的苦力或是给有门第的人家为奴为婢。”

“她一心要为她丈夫鸣冤,倒是一些时间灵活的零活可能性更大......另外不排除薛娘子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惹人觊觎,所以女扮男装的可能,咱们单审这些书案时别因性别错置了。”

想起又要因公务熬夜这件事,孟玺生无可恋,“等下吩咐厨房准备些参茶......”

乔珈心头明了,“少爷不如全部交给我吧,我一人足矣。”

孟玺失笑道,“这本就是我自己分内的事,有你帮我分担,这差事完成的还更快些。”

“此事拖了这么久,根本急不得,除去她住的地方,薛娘子经常出没的几条街巷民舍,也得慢慢排查,寻到她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此案的一切人事调动与安排......若是人手上你有不得力之处,就去问朝露借,咱们手上有些钉子,本就是作百姓打扮,混迹其中也不容易打草惊蛇。 ”

乔珈刚出门去,孟玺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抽出一块软绸布,正是薛娘子家箱柜夹缝中发现的那方帕子。

迎着烛火,帕底一副精巧的水墨竹石跃然而上,细密的光线穿过轻薄密织的冰绡,恍似无物。

孟玺将这方绣帕翻来覆去研究了数遍,“你想要这方绣帕,可是从这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朝露从他手中将这段绸料抽出,指尖擦过上头的绣面,“我心中有个念头,只是未必能成,所以姑且一试。”

孟玺又将这方绣帕仔细端详了一番,绣娘以三色烟灰丝线勾勒出一副水墨绣画来,竹节挺拔劲傲,独立巉岩之上,遂有几分心领神会道,“既然如此,那便放手一试吧,你做事我从来没什么不放心的。”

..........

明明还有几日便是除夕,除了夜审牙人送来的文书,翌日一早,所有人员才核查了一半多的孟玺还要遵照孟琼的托付,亲自陪着初次上京的葛清明走一遭,眼下乌青睡眠严重不足的孟大人不禁感慨道,这就叫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家中继承香火的公子哥害了失心病,成了个人人可打的疯子,但凡有头脸的高门没人愿意沾上这样的传闻。

孟玺从侧门递了名帖和孟琼的信件,等了半晌,门房上的小厮终于慢腾腾挪过来传话,说老爷夫人现下不在府中,主事的大爷请他们进门。

何府的管家知道孟玺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开门为几人引路。

雁朝文人雅士作客时多爱赏园,四方园林藏尽主人心思设计,最是有闲情的常在院中听琴玩鹤,益友清谈,天长日久成了一门“园课”,何府当家显然没有这份心情,一路走来,反倒多见身披甲胄的军士,园角各处甚至还用青铜灌注了身长七尺的青铜像,擐甲操戈,凭谁到了此处来访,下意识都忍不住噤声。

葛清明跟在孟玺身后亦步亦趋,不敢高声说笑,抬眼忽见檐上落白,檐角只露出一个轮廓特异的神兽,大小是寻常脊兽的几倍,人面虎身,口含巨齿,有些奇道,“这脊兽样子倒是很别致。”

孟玺听到他这么说,不禁也多看了两眼,“仿佛是......梼杌?”

“梼杌?”

孟玺道,“书中传闻说梼杌‘状如虎而犬毛,人面虎足,猪口牙’,性情凶猛,乃是上古神兽,用于檐上,倒是少见。”

走在前头的管家听见了后头二人的谈话,笑道,“小孟大人真是学识广博,这正是我家的主人着意托工匠打造,说要借这神兽,威慑小人。”

何府现下主事的少爷正是何汶柳,他与何汶白的父亲何昌安乃是三千营提督戎政,葛清明早年也曾为富商看过不少隐疾,其中多多少少也听闻富贵人家对风水神怪之事有不少怪癖,故而早已见怪不怪,只疑惑这何提督乃是行伍之人,又得天子青眼,府中陈设布置处处可见一般,若是寻常人家读书求个功名也便罢了,上有家学如此渊源,这捧在心头的大公子却也舍得放弃世袭的机会,弃武从文,倒也是件稀罕事。

当下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何汶柳却能一袭轻薄深衣,芝兰玉树,视寒冬霜雪为无物,这番天生的根骨,孟玺虽说也生的一般无二的好颜色,奈何天寒地冻又架不住孟母强迫,好好一个人穿得像个球,同飘飘仙人一般的何汶柳两下一对比,顿时少了几分不沾尘埃的冷冽谪仙之气。

见二人进门来,何汶柳忙上前迎接,主动道,“最近家中事多,招待不周,还请孟兄多见谅。”

孟玺客套两句,便识趣地赶紧进入正题。

这些日子以来,何汶柳见了不少名医,可说法大致相同,见葛清明如此年轻,他自然不抱什么指望,不过是看在孟琼的面上才见上一面,但表面上还是郑重承诺道,“先生若是能治好舍弟的病,何家没齿难忘。”

在孟玺的印象中,何汶柳是个极为冷漠疏离的人,唯一一次听说他动怒便是在书院里和秦书炎斗殴,一贯寡言的他骤然出手,把向来爱逞凶斗狠的秦书炎打了个半死,今日一见,确实如当初一般拉着一张六亲不认的阎王脸,而何汶白,除了是何汶柳的影子弟弟外,他其实已经没有太多记忆。

葛清明也不过是听孟玺转述自孟琼饭桌上散播的京城流言,闲话只怕真实的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多,便拱手道,“何少不妨带我先见见二爷再做诊断,解清前因后果,方可对症下药。”

何汶柳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想要拉起一个笑容,语气有几分意味不明,“此事不难......只是我家高堂如今年事已高,总有精力不济之处,为怕二弟擅自出门惹上事端,现下正派人将他看顾在自己的院中。”

孟玺心道这话说得含蓄,之前只见何府人人敛气息声,料想这位何大人定是管家如律下的铁血手腕之人,对一个发狂的亲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细腻怀柔的手段,无非就是钉死了房门日夜派人看守着,免得辱没了自家的名声......

何汶柳带二人往何汶白的院子里去,事关家族密辛,他不过三言二语大致概括了这桩飞来横祸,大约两年前,何家二少爷自称在长街之上对一位女子一见钟情,多方打听之下才知晓原来是宛宁县令家的二小姐,便恳请何昌安想要求娶她为妻。

“我父亲极为看重出身门第,遂觉两家多有不配,且我二弟自幼时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长性,父亲觉得他不过是少年慕艾罢了,便直接回绝了他。”

“只是家中谁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竟能叫他这么念念不忘......”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时暴雨中伏跪在地的身影,何汶柳清淡的脸上不由勾起一抹讥嘲的笑,“最后竟干脆在我母亲门前长跪十日,只求她在父亲面前为他说些好话,一双膝盖险些废掉。”

“我母亲亲自抚育他长大,究竟是心软,父亲多番责打,都不能令他改变心意,于是我母亲亲自去孙家相看,又见孙二小姐并非是什么举止轻浮的狐媚女子,反倒温柔可亲,这才说服了父亲托冰人下聘,同孙家立了这桩婚约。”

“后头的事,我想如今也是不是什么秘密......”何汶柳眼角轻轻扫过孟玺,“原本两家婚期已定,我二弟也像是从里到外换了个人似的,读书习武,一日不肯落下,父亲原本因这桩婚事心中不悦,可瞧着他这番变化也默许了,结果......”

“孙二小姐就是这么一声不响地出了家,木已成舟,十月初七那天,孙家派人悄悄来报信,我弟弟受不了这个打击,立时昏死过去,醒来后便心神溃散,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整日里只会念叨些无谓的东西......”

据葛清明所知,兄弟二人应当算是手足情深,可当何汶柳说起何汶白发病这些事时,语气轻得甚至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路边的野狗多吃了两碗饭”。

葛清明看着何汶柳冷淡的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微笑,只能按捺心中的不满,秉持医家之心问道,“如此说来,是二少爷受不了孙小姐拒婚的刺激,这才致使气血翻涌患上了失心症。”

“正是。”何汶柳点点头。

“......你还我——还我——”

葛清明正要再多追问几句,忽见廊上一个赭褐罗衣的公子朝他们的方向跌跌撞撞奔来。

明明十八九岁的模样,身上银鼠皮袄衫的系带却系得歪歪扭扭,寒冬腊月里,他衣衫半解,形如枯木,正如三岁孩童般咧嘴哭嚎,而他身边聚了几个胆大的丫头,手上仿佛正掐个什么东西,围着他逗乐。

走近了才瞧清,是块素绢。

何汶白本就害了失心疯,现下智力和懵懂孩童无异,见心头爱物被抢,一腔怨愤只能化成撒泼哭闹,鼻涕涎水。

丫头们得了趣,愈发胆大,何汶白瞅准时机,趁其中一人咯咯笑时放松了警惕,猛地一个飞扑,直奔其中领头的人!

几个丫头没有料到他忽然暴起,下意识闪身开来,互相抢夺之下,只听“咔”地一声冰裂,手里的帕子就这么脱了手,直愣愣掉进了湖里。

“——月儿!!!”

何汶白见此情形,目眦欲裂。

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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