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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生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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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后悔了,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吹着冰凉夜风走了段距离,忽然听倪秧声音低哑开口问他:“疼吗?”

孔笠半晌没说话,蓦地将唇印在他颈侧滚烫的血管处,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无可奈何。

“不痛。”他忽略身上伤口一阵一阵眩晕似的疼痛回他。

倪秧又一言不发了,他知道孔笠是故意的,既是对之前自己总是独自行动的惩罚,也是不想他跟来,那地牢障灵只会比赵府多得多,还更凶。

孔笠轻笑了声倏然出声问他:“那你呢?疼不疼?”

他说话间的热息尽数喷洒在倪秧脖颈间,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倪秧愣了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孔笠就好心提醒他:“从老圆梦障中出来的时候。”

身下人一僵,闷声:“你怎么知道?”

孔笠好笑,用双手搓了把他的脸颊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敢不告诉我。”出障时倪秧扑倒了孔笠,因此大部分障气都由他抗下来了。

“其实……”倪秧顿了下决定诚实一点,反正孔笠也不会信,“不是很痛,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也不要……”

倪秧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本来应该是自己生气的怎么变成孔笠了?

“不要什么?”孔笠问。

倪秧:“这次真的很危险,我刚刚听刘半渠说完有点害怕,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孔笠心说,你自己都做不到还敢教训我。

他笑吟吟应了,而后说:“我们出去好好谈一下吧。”

倪秧神思发散,想到两人之前说的那个似真似假“约会”,喉间微干,“谈什么?”

这倒确实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孔笠笑笑说:“谈谈我们俩。”

倪秧没立即说话,就听孔笠声音低下来,莫名几分委屈的意味,“你不会不想吧?还是你觉得根本没必要?”

“没有,”倪秧连忙否认,为了找补很快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

口不择言的下场就是倪秧崩溃闭眼,恨不得当场失忆,这显得他多等不及似的。

孔笠闻言心情愉悦几分,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痛了。

这时,不远处天穹忽然炸开一束绚丽焰火,倪秧转过来的瞳色都跟着染上了天边的奇异色彩,流光溢彩,漂亮异常。

他眸子里藏着些许疑惑,以为自己没听清孔笠的话。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然后各自忍不住偏头笑了起来。

孔笠笑完了,抬眼看向前面时,忽然见到了两个等候已久的熟悉的身影。

屋内空无一人,轩窗紧紧合着,没让一丝冰凉夜风灌入。

空气中弥漫着不易察觉的极淡的木香,倒是很像那个人。

李晚晴走过去,没看见人心下也并没有慌乱的感觉,从踏进这屋子时便有种奇异的宁静充盈她心房。

薛千元留下的痕迹也并不多,他们两人最后没下完的那盘棋还在原处,上面留了张薄薄信纸,用一枚黑子压着。

李晚晴深吸一口气,拿起那页信,手微微抖着但眼泪却并未再流出来。

“晚晴:

抱歉没能和你见最后一面,请你也不要难过,因为在最后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见过很多回了。虽然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我也不知道我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无用功,但只要能让你开心一点就够了。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和你亲口道谢,谢谢你教我读诗,看戏游湖过节……因为有你存在,我才坚持到现在,所以订亲时偷偷送去的那株血莲是给你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你不要拒绝,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我也很希望李先生能平安无事醒来,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你。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李先生的事。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生辰礼是我亲手做的芡实糕和一只不是很贵的银簪,但没能把它们交给你,我想说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给你准备过。当时我没有解释,我很后悔,害你那么生气。如果提前知道后来的事,我当时一定会和你好好解释。遇见你我从没后悔过,活着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值得。

其实应该补上一句的,生辰快乐,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的阿晴。——薛千元”

每个字每句话都那么笨,跟薛千元本人一模一样。

本来最后一年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啊。

指尖信纸滑落,李晚晴双手捂脸忍不住放声大哭,窗外一束一束接连炸开的焰火的斑斓光芒透过窗纸模糊照亮了地上那张墨迹已经干涸很久的信纸。

薛千元在她赶来之前就已经走了,三株血莲耗尽了他的命。

远远望去,天边焰火几乎将整个漆黑如墨的苍穹四分五裂。

柳相思和老圆站在前面不远处,笑着看他们。

烟花直直坠落再未升起,障开始碎了。

孔笠重新睁眼,入目的是许久未见的兰静寺景色。他们入障时的夜色已经褪尽,此时一轮边缘毛茸茸的橙红夕阳在天边剧烈燃烧,缓缓向下。

见倪秧第一时间看过来,孔笠温柔笑笑跟他说:“我没事,没把伤带出来。”

倪秧这才放心了些。

老圆出障以后从宽大衣袖里掏了掏,掏出个套着土土七彩太阳花手机壳的旧手机来对着远处落日“咔擦咔擦”拍了几张,脸上挂着笑回头招呼几人:“你们也拍啊,李姑娘也可以抬头看看,很好看的。”

李晚晴没看他,呆呆愣愣的,一向苍白的脸被日光映得有血色许多。她抬头细细看了老圆一阵,末了轻轻叹出一口气,他真的不是薛千元。

她之前尝试跟他说过这个故事,可是无一例外老圆都会忘记。如今看来,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因为她低着头也没能看见老圆把手机转向她拍了一张。

李晚晴浮在空中,对几人道:“多谢你们,现在我可以安心去了。”她已经知道薛千元最后想说的话是什么了,薛千元说自己不后悔,殊不知她亦是。

“叨扰了。”她对老圆轻声说。老圆摆摆手。

孔笠朝她挥手说:“李姑娘,有缘再会。”

柳相思眼睛红红的,李晚晴就俯身下来把她拢进怀里一瞬,然后才转身往自己的往生门走去。

那瞬间耳边风声鸟鸣声大起来,眼前又出现了恍如隔世的一幕,推开小院竹门,李池生躺在摇摇晃晃的躺椅上,给自己扇着风,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身后忽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吼“师兄!我来找你喝酒了”,她回头一看,是刘半渠拎着半坛酒晃着身子哼着歌走进来。

李晚晴忽然笑了,怪不得白秋雨舍得走,原来往生门里才是一只障灵最想再见的人和物啊。

李晚晴走后,老圆看了看手机的照片,照片里空空如也。他也没什么惊讶,估计再过不久连李晚晴这个人都要从他脑海中消失。像水痕般蒸发。

他收了手机,看向另外三人。

“多亏你们把我救出来了嘿嘿!明天一块喝个酒!”老圆笑嘻嘻说。

柳相思没空理他,反而教训起孔笠和倪秧来:“你们两个!都跟你们说过好几回了,不要冲动不要冒险,多危险知不知道?”

孔笠也很少看柳相思情绪波动这么大,眼线都被晕开了,说完半天把两人都揽进怀里。

“以后不能这样了。”柳相思说。

倪秧轻轻拍她后背,有人担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外婆常常这么跟他说。

老圆愣了下,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把他们拍了下来,笑呵呵说:“那说好了,明天一块出来喝酒。”

远处夕阳实在难得,被放开后孔笠也摸出手机,但没拍夕阳而是转身拍自己和身侧人的影子。

他和倪秧靠得近,两人垂在身侧的手也像是牵在了一起,但还是有缝隙。

孔笠就轻轻抬手,影子间缝隙消失到一半时,另一只手主动靠了过来,彻底抹去了两人之间的缝隙,两道影子也牵上了手。

孔笠转头对上倪秧的脸,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倪秧轻声问他:“拍完了吗?可以牵了吗?”

他眼珠子被橘色日光照得剔透,柔和地看着他,很乖。这一瞬间,孔笠特别想吻他。

他点点头,手指就被人握住了,和倪秧本人一样柔和的力度。

孔笠没说话,包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心。

倪秧看起来有些痒但没躲,只是用一种很包容的眼神看着他,安静的,好像孔笠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孔笠忽然觉得孔明玉说得是对的,没人被这么看着不会疯。

真的好想好想抱住这个人,吻他抱他随便什么样的肢体接触都可以,只要能和他贴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底藤蔓般疯狂生长的占有情欲。

和两人分别告别时,同行路上,倪秧忍不住问孔笠:“柳前辈她之前是遇见过什么事吗?”他注意到柳相思好几次特别谨慎的时候,简直像一只惊弓之鸟。

孔笠并没有松开他的手,无论倪秧明里暗里提示好几回了也假装听不见,倪秧只好作罢转而问他。

孔笠“嗯”了声,“她先前有个一块长大的发小,有回在障里没出来了。”

“所以她会比较小心。”

这种事显然不宜多问,倪秧听个大概就算了,没再追问了。孔笠也不一定知道。

只是孔笠还不能把他的手松开吗?周围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孔笠看他一眼,还是把手松开了,捏了捏他后颈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倪秧不解看着他。

孔笠就慢悠悠说:“以前明明到哪儿都得悄悄牵着的,特别是在家里……”

“好了,我知道了。”倪秧捂住他嘴脸微红说。

*

把他们送走后,老圆回了寺里,碰见许久不见的老师傅。

“回来就好。”老师傅见他全须全尾慢慢说。

老圆凑上去:“师傅,如果我有一个不得不忘记的人但又不想忘记,我该怎么记得这个人啊?”

他这话说得很绕,但老师傅听懂了。

“就算记不住,将来再次遇见也会想起来的,”老师傅嗓音给人安稳之感,“毕竟你这里记住了。”

他指的是老圆的心。

老圆就这么晕里晕乎地回去了。

屋里棋盘还在,他坐下来开始收拾,把黑白两方各自归回原位,收拾着收拾着他忽然愣住。脑中浮现一个疑问——这棋他是跟谁一起下的来着?

老圆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想不起来就算了,他乐呵呵地继续收拾,但很快又遇见一个奇怪的事,他发现黑子少了一颗。

这就值得深究了,因为这副棋还蛮贵的,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少一颗怎么行?

老圆在屋里每个角落搜搜刮刮,但很奇怪,那颗黑棋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似的。老圆坐下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怀疑是自己数错了,准备再数一遍。

“一百七十一……”

“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九……”

“一百八。”

直到再没有天光照进来,屋内到了不得不点灯的地步时,老圆才停止了数数。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无论怎么数,黑子都只有一百八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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