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厂子好像又出事了！”
早晨李晓玫蹲在厨房削土豆时，听到了推门进来的爷爷如此说道。
“又发生什么了？唉这么大厂子，偶尔发生什么也正常的。”以为是像平时一样的磕磕碰碰，今天稍微起晚了，此刻正在洗手间拿篦子梳头发的李奶奶慢悠悠道。
“是炼钢车间！”
外出锻炼了一下的李爷爷向着厨房看了一眼，见李晓玫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连忙补充道：“不是言言，是言言上个班的四个小伙子。而且言言是搞维修检查的，他那边轻易不会出事的。今天的那四个好像是快下班了，一时松懈就把身上的安全绳给接来了，结果走在他们前面一个男孩子一不留神就滑了下去，他下去时拽着了身边的一个伙子。那个被他带下去的小伙子可能是想求救，也可能是下意识条件反射的伸了一把手，或者是后面的人想救他们。反正他们一排走着四人，后面就全部都掉下去了，”
离开工厂其实并不久，但感觉好像过了很久的李爷爷，轻声感慨着。
“唉，是不是有人没了？”
一听是炼钢车间，李奶奶脸上就没有之前的随意，神色也严肃了一些。
“最先下去的那个确定已经没了，还有一个好像动手术进重症监护室了。另外两个，应该就是最后下去掉在他们身上的，好像都是骨折了，应该不严重，起码命肯定是保住了。”
整个工人村其实特别大的，里面有不同时期盖起来的五个建筑群。李家所在的这个区域，其实只是工人村一个建筑群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里面，几乎有70%都是他们钢厂的房子。
可以说他们这个小区，里面大部分都是钢厂人。大家要么是已经退休了，要么孩子在钢厂工作。
反正在这个地方，其实信息是非常流动的。
现在已经加入到退休人员早练早跑队伍中的李爷爷，把自己早晨听到的信息，全部都告诉了屋子里的李奶奶和李晓玫。
“爷爷，你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吗？”
已经削好土豆皮的李晓玫，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道。
“去世的那个好像姓陈，好像是个才进来没多久的十几岁小孩子。昏迷的好像姓柳，家里好像是外面农村的。至于其他两人，因为伤的不重，大家就没有说他们的名字，我也就没有记住！”
“是柳树的柳，还是刘备的刘？”
心里再次有了不好的预感，李晓玫再次问道。
“这个还真的不清楚！”
“小小你如果真的好奇，那就回头问问言言。你爷爷他就随便听了两句，怎么可能都清楚。没准就刚才的东西，他都有听错的，没准这次谁都没有出意外呢。”
虽然嘴上是着可惜，但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两万人的大厂子算是经常发生的。再加上，他们说那几个小伙子都是他们不认识的人。所以对于这次意外，不管是李爷爷还是李奶奶都只是嘴上随便的说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催着李晓玫赶快做早饭了。
“等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高中毕业了，就开始主动做早饭的李晓玫，迅速开始抽出菜板菜刀切土豆了。
两个大土豆，半个大白菜，两根青椒，两个蒜。
很快李晓玫就炒了它们，然后端出了三大碗的土豆丝。
他们吃饭的碗是那种特别大的大海碗，一大碗的土豆丝，加上一人一个大馒头，很快大家就开始高高兴兴的吃早饭了。
知道今天是李晓玫第一天去外面打工的日子，尽管她只是去宋怀言那边帮忙。尽管昨天宋怀言说了那么多，也没有说具体给李晓玫多少工资，李晓玫也忘记问了。
反正想到毕竟是去好好上班，等吃完饭后，李奶奶就收拾着桌子上碗筷，然后催道：“毕竟是第一天上班，你可千万不要迟到，尽量早过去一会。”
“路上小心一点，过去了尽量活络勤快一点。”
见孙女要出门，打算过几分钟再出门的李爷爷也跟着下意识的叮嘱了两句。但转眼他又说道：“但这毕竟只是兼职和帮忙，如果感觉能坚持能干下去，你就好好的干着。如果感觉不舒服，你就回来。反正我们家两个铺子呢，也不缺你打工的地方。不能还没有出嫁，就去别人家受气。”
李爷爷后面说的话声音很小，但李晓玫还是听到了。
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李晓玫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知道爷爷奶奶，我不会让人欺负的。如果干的不痛快，我肯定会回来。”
其实李晓玫现在情况有点像还没有结婚，就去男方家免费干活了。
这样的情况，也怪不得李爷爷他们会多想和担心。
轻轻的安慰了一句，在保证自己肯定不会让自己不开心后，李晓玫很快就换衣服出发了。
她出门时，大概八点不到。
等八点半的时候，李晓玫就已经到了小宋电器行。
“小小你过来了啊！”
看到李晓玫过来了，一睁开就开了店，刚刚吃完早饭就开始收拾的廖小满就立马打招呼了。
“嗯，廖哥你吃早饭了吗？”
昨天就说好过来的李晓玫，一过来也立马热情的跟对方说起话来。
“吃了，我在小屋里自己煮了一根玉米，还热了两个大包子。”
“那就好！”
今天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今天廖小满穿的是昨天的黑色长裤，外加昨天李晓玫和宋怀言给他买的新的短袖衬衫。李晓玫这边她也穿了黑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衬衫也是昨天一并买的短袖衬衫。
等穿上一样款式的衣服后，他们就一边收拾，一边慢慢交流了。
廖小满收拾里面的地面和货架时，李晓玫把昨天写好的易拉宝小心的抬到外面，又拿着毛巾擦拭起外面的玻璃门和大橱窗。
见她不是那种过来就不干活的，廖小满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等李晓玫收拾完外面进屋子时，他也立马拿出了他们的价格单和销售单。
开始给李晓玫说店里两样商品的具体报价，以及最后成交的价格。
虽然他们店里现在是有四十多台电风扇，但型号只有两个。所以关于价格、型号、产品信息方面的东西，廖小满稍微说了一下，李晓玫就全部记住了。
然后廖小满开始重点教李晓玫，怎么接待顾客，以及怎么给顾客开单子了。
他还给李晓玫说了，店里的零钱放在哪里。给客户倒的茶叶是那一种，放在什么地方等等。
怎么招待客户，怎么给客人介绍商品这些，上辈子李晓玫其实学过的。
但即便如此，李晓玫也认真的听着。
他们这个生意，真的不算那种特别热闹的生意，他们是等到快十点半，才有第一个客户上门的。
但他们这个街道，算是沈阳现在最热闹的街道了。
所以从出现第一个顾客起，后面他们的店面就陆陆续续的一直有人了。
每次店里只有一个顾客时，李晓玫都是跟在廖小满后面专门学习的，并没有随便的插话。
只是店里同时进来的顾客多了，李晓玫才会主动站出来。
然后这个上午，很快他们就陆续开单了。
见李晓玫不抢客，顾客进来了她能主动配合自己。也能在自己忙不过来时，利索的招待其他顾客。只一上午的时间，廖小满就完全放心了，也完全认同了李晓玫。
中午的时间，廖小满让李晓玫守着店里。
然后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天的他，第一次在中午时间出去走了一下逛了一下，顺便给两人都买来了午饭。
“谢谢！”
吃着对方请的担担面，李晓玫又跟对方聊了一会。大概知道了对方学的销售技巧，还有接待客户的技巧，都是他从上一个工作的修车行学到的。
“我那个师父，除了很不愿意教我怎么修车外，其他算是特别好了。对了，他还不给我工资。我刚开始工作的那三年，都是一分工资都没有了。他们啊，就是把我们当成旧社会的学徒了。是有一种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那种老地主心态。”
吃着色香味俱全的担担面，瘦又有点黑的廖小满大口吐槽着。
“我知道那种，一般收徒弟教手艺的，好像都这样。但一般人家好像也给几块钱十几块，这种完全不给钱的，确实很少见。”
看到对方纠结又气愤的模样，李晓玫很自然的安慰了对方几句。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等着晚上十二点上班，早晨八点下班。回去睡一下，大概一两点就会过来的宋怀言。
结果一点半的时候，宋怀言没有过来。
两点半的时候，宋怀言也没有过来。
到三点多的时候，因为有些担心，李晓玫就出去找了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李晓玫把电话打给了王叔家，等她说明来意后，王爷爷就帮忙去敲了宋家的房门。
然后很快他就回道：“晓晓啊，你宋爷爷家没有人，你言言哥昨天应该是没有回来。或者说他现在换班了，是在上百班吧？或者他去他爷爷哪里了？”
“明白了，谢谢你王爷爷，那你跟王奶奶先忙吧，我不打扰了。我下午的时候去一趟宋爷爷那边，言言哥昨晚应该去那边休息了。”
感觉宋怀言肯定不会去他爷爷那边，但在面上，李晓玫还是正常的道谢着。
然后等挂完这个电话，李晓玫还是正常去上班了。
“宋怀言不在家，应该是突然换班了，或者去他爷爷那边了。”
等回去后，看着同样好奇担心的廖小满，李晓玫只能这么回答了。
“也是，宋哥好像也到该换班的时候了。”
听到了李晓玫的回答，廖小满也认同的点着头。
宋怀言是那种，说到一定会办到的性格。
如果他说要过来，又因为其他时间不能过来了。那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提前打来一个电话过来。像今天这样无声无息不过来的情况，算是从来都没有过。
不管是李晓玫还是廖小满都算是对宋怀言特别了解的人，所以他没有过来的这个下午。两人不管是怎么安慰彼此的，心里其实都是有些担心。
所以等坚持到下午五点了，李晓玫就不想再待在店里。
跟廖小满说了一声，她直接坐了电车，便赶往了钢铁四厂和家的方向。
而等她一走，自己也有关系的廖小满也直接拿着自己的电话本子，去隔壁小商店的公共电话打电话了。
“什么，他跟柳大树的爸爸打架，被派出所抓进去了？”
通过之前的房子装修，已经认识了柳大树他们的廖小满在电话这端激动的尖叫着。
而坐在公交车上，只是知道宋怀言的几个朋友，但没有他们几个联系电话的李晓玫。只是一再的想着今早自己爷爷说的话，越想心里越着急。
这个时候，李晓玫再次想起了她早上的那个怀疑。
当时一听到自己爷爷说柳，她就开始怀疑了。但被家里人稍微一大打岔，她竟然就忘记继续询问和打听了。
到了如今，李晓玫几乎有点笃定那个出意进重症监护室的人，应该就是宋怀言的朋友柳大树了。
因为除了这个，李晓玫实在想不到，宋怀言会不回家休息，也一整天不管店里和她的理由。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上班，李晓玫不相信他会不信守承诺，突然的就完全忘记他们了。
如此的情况下，只能是他那边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