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野肆蹲在柱子后,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红色团子啃瓷砖,耳边一阵“嘎吱”的咀嚼声,眉梢直跳:“没想到,考试只差把答案告诉我们,这太直白了。考试工具就在眼前,我还拿什么刀去刻字?好傻呐!”
一个能啃瓷砖的红色团子,一定也能啃题目墙壁。
且况,广播通报给出考试工具,这些团子就光速出现,很难不怀疑眼前这个红色团子就是考试工具。
花酒藏走出忧郁的情绪,夜野肆的话每一句他都听得用心:“你不傻。试试,让它在墙面上啃出字母。”
“同意。”夜野肆笑道。
花酒藏若有所思,手搭在无束肘关节上,半晌才道:“无束,你试试能不能和小团子交流——请这么可爱、大方的小团子过去帮忙。”
语气蓦然变得灵动几分,马屁拍得噼里啪啦响,就怕红色团子听不懂人话。
红色团子确实听得懂人话,智力毕竟相当于一个智力正常发育的八岁孩童。
无束立马向红色团子伸出手掌心,虔诚道:“跳到我手里,团子。”
他剑眉星目,总是皱着眉头,手臂肌肉也是时刻紧绷而给人压迫感,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似好人模样。
然而,红色丸子就是听从猛汉无束,松开咬住瓷砖的口,一溜烟就跳到无束手掌心。
它抬头看着无束,小眼睛一闪又一闪,嘴里还嚼着瓷砖片。
无束向来不懂可爱,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红色团子,不急不缓走到题目墙壁前,花酒藏告诉他:“无束,你让它在墙上啃出……大写字母——”
他猛然顿住,通前彻后思考一番,觉得题目的时间顺序可能有很大用处。先有“A”和“C”,再有“A”和“R”,心一横,道:“ACAR。”
无束立马转达消息,指着墙上的四个方框道:“团子,请你在,四个,框里,分别啃出四个字母,A,C,A,R。”
话音刚落,团子一屁股坐在无束手掌心,抬起西瓜籽般的黑眼睛,向瓢一样的嘴动个不停:“哇咔咔,哇咔咔,哇咔咔咔咔。”
意思是:我不喜欢吃没有味道的墙皮。
花酒藏:?
完全不知道红色团子在说什么。
无束好像明白红色团子的意思:“主人,它不想。”
夜野肆蓦然飘出一句:“这分明就是个傻团子,你们还跟他交流,简直是对牛弹琴。”
红色团子听懂夜野肆在骂他,火箭速度窜起来站在无束手心,跺右脚再跺左脚,音量拔高不止一个度:“哇咔咔!哇哇哇咔咔咔!哇咔!咔——”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唾沫星子满天飞舞,犹如大街上大妈吵架。
幼稚鬼哪能忍这波听不懂但凭直觉感受出对面在骂他的言语攻击,夜野肆也学着红色团子跺脚,单手掐腰,道:“以为谁不会跺脚表示不满呢!傻团子,傻团子,傻团子……”
一个字,欠!
找正主帮忙,结果心上人却和正主大吵一架。花酒藏一时感到头疼,实在忍受不了夜野肆在他耳边聒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夜野肆,你有毛病啊!”
闻言,夜野肆不以为意,扔下一声:“嘁!你少管我。”话罢,如老大爷一般把手背到身后,走到红色团子之前啃墙瓷砖的地方前。
他脑袋近距离凑近被红色团子啃上好几口的瓷砖,摩挲着下巴,思忖:这个瓷砖和题目墙,材质看上去好像一样,但那个傻团子竟然不啃,为什么——等等!”
捕捉到细节,暗紫色的天色把柱子上的斑点血迹映得有点发黑,与瓷砖原本的色块相近,混在一起确实难以分清。
他抬手,食指去摸被啃了一半的瓷砖。指纹间恰有一点汗液,反复捻摸瓷砖,干涸的血迹在指尖出现一抹暗沉的红颜色。
什么玩意儿,还掉色?夜野肆心想。
他食指凑到鼻尖,细细一嗅,一股血腥味。
少顷,激动的血压直窜颅顶,夜野肆箭步返回到题目墙壁前,拿起无束的匕首,就往自己中指和食指上一割,鲜血立即涌出。
花酒藏不明所以,但先上手去抢刀,以为夜野肆大脑抽风,要搞点幺蛾子,急躁道:“你干什么?!”
“刀拿好,”夜野肆顺手把刀递给花酒藏,“小心别划到自己。”
话罢,他以两根手指为笔,以血为墨,在四个方框里从左至右,写下花酒藏之前推测出的字母“ACAR”,立即催促:“无束,把小团子送过来。”
无束不动,花酒藏看夜野肆一顿操作猛如虎就为了解题,心里松了口气,吩咐无束:“去吧!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等我的指令。”
无束深含敬意一颔首:“是。”立马走向夜野肆。
他手中的团子闻到墙壁上的血腥味,立马跳到墙面上,张开嘴就啃。
夜野肆的猜测是对的。
夜野肆对花酒藏一挑眉毛,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道:“我厉害吧!”
花酒藏拉起夜野肆的手,定睛一看,杀出皱眉的表情:“伤口挺深。没有创口贴,没有消毒——”
“没事。”夜野肆用嘴唇吸伤口上的血,吐出,“这样也可以,就当是轻微消毒杀菌。其他,考完试再说。”
他的目光立马聚焦在墙壁的框上,红色团子啃墙面的速度挺快,已经到字母最后一口了。
红色团子啃下最后一口,广播声骤起,响彻整个大厅——
【回答错误。】
【题目冻结24小时,方可再次解题。】
【惩罚将至。】
惩罚?还有惩罚!
某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似飞瀑直下,冲刷夜野肆的心,使他不禁慌乱起来。他一边火速道:“无束,去华安与和何筱身旁,快!”一边身体不受大脑控制把花酒藏抵到墙上。
他的翅膀展开把花酒藏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但后背无遮挡物。
届时,无束三大步恰好冲到华安与身前。
嘭——!
强大声浪砸进每个人的耳膜里。
花酒藏在夜野肆怀里被吓得一激灵,抬眼刚与夜野肆四目相对,夜野肆眸光流转出幽幽的暗红色,嘴脚一丝笑意,呢喃:“酒藏……”
蓦然,他整个人闭眼,全身重量压在花酒藏上半身。
花酒藏立马搂住夜野肆,惶惶然不知所措,圈在夜野肆后腰的手,摸到一根长而坚硬、像筷子一般的东西——
是粉红色团子的有毒尖刺。
一个吃得最多而体型变到最大的粉红色团子,圆滚滚的身体一秒膨胀,身上的毛发硬如海胆,伴随着一声爆炸巨响,如筷子一般粗得尖刺四面八方爆射。
惩罚已至。
无一例外,但凡被尖刺扎到的考生,都中毒陷入昏睡中。华安与与何筱一般半身子藏在柱子后,另一半身子恰好被身形庞大的人肉盾牌挡住,得以相安无事。
华安与呆愣的脑子被爆炸声唤回思绪,转眼看到无束后背插着三根一米长的粉色尖刺,有点错愕,低头看何筱。
何筱也是懵懵然支起身,对视着华安与:“安与,发生什么了?”
华安与感觉大脑有点发晕,晃晃头:“莫名其妙,大脑宕机,不会思考。咦!天空怎么变成紫色了?”
闻言,何筱掀起眼皮,发觉天空确实由青色变成了紫色,明明一直睁着眼睛,却没发现颜色变换,确实异常。
她道:“是紫色天空——安与,你看,夜野肆好像受伤了。”
华安与立马起身,拉着何筱跑到花酒藏身边,注意到题目上有【23:56:34】的倒计时,不明情况。
她蹲下身,问:“计酒同学,夜野肆同学怎么了?”
花酒藏坐在地面,身旁有三根方才拔下的尖刺,夜野肆上半身被他抱在怀里,眼眶发红,小声呢喃:“不知道……夜野肆,夜野肆。”
华安与见夜野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瘫在花酒藏怀里安然合着眸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或是帮助花酒藏。
她束手无策片刻,只想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语:“他会没事的。”
“都怪我!都怪我,想错答案了。”花酒藏眼眶掉下泪珠,“夜野肆,你醒醒啊!夜野肆!野肆……”
华安与看何筱,何筱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安慰没有任何用。
彼时,监控室。
花妄看到花酒藏红了眼眶,心尖都会发疼,更别提花酒藏抱着夜野肆哭,心里甚不是滋味。
要阻止花酒藏继续掉眼泪,就必须让花酒藏知道夜野肆没问题。
他立即拿起对讲机:“主监考,被尖刺伤而昏睡的考生,会有生命危险?”
另一边,主监考官被驱花妄逐出监考室,接到对讲机就是笑声相迎:“没事。就是中毒,昏睡。考试结束自然解毒,就会醒了。”
花妄为了保证夜野肆与花酒藏的人身安全,监视他们二人考试,其实早就摸透考试步骤,答案都知晓,再废口舌问一遍,不过是为下一句做铺垫。
他的话语依旧冰冷无人情:“你的失职。不该告诉考生不必恐慌?”
主监考极其识相,拿起考场的广播话筒加之变声器,告诉考生——
【被刺考生无恙,昏睡而已,其他考生无需担心。】
闻言,花酒藏立马噙住泪水,犹如被打了一剂镇心剂,直接把脸贴到夜野肆脸上,慢慢磨蹭,愈发把夜野肆抱得更紧。
华安与见花酒藏好像低头在……亲吻夜野肆,不该打扰,光速拉着何筱溜出大厅。
她觉得看别人接吻极其不礼貌,自发尴尬到无地自容。
花酒藏不管不顾,彻底放开自我,不在意监控、他人眼光,一次又一次嘴唇吻上夜野肆,唇齿相依片刻又分开。
把这些天憋在心里想吻夜野肆嘴唇的次数一此不落地补上。
分分又合合,自始至终一共十八次。
他抬手去摸夜野肆的脸,自言自语:“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明明对我也有同样感觉。你就是不认,你认会死吗?!我他妈就是喜欢你!喜欢到发疯,恨不得把你锁起来,一辈子都是我的……夜野肆,再过几个月,我就会离开你……我一定会舍不得你的。”
他说出一堆阴暗的话语,绝对不是变态,却胜似变态。自言自语陷入回忆,述说着每一次对夜野肆心动的时刻。
“当时,我第一次吻你,好像就对你着迷了。你在电梯里亲我的时候,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主动吻我的第一次……那天,爬上梧桐树,我没醉。我说我想喝牛奶,其实就是馋你、对你身/子有想法,已经很久了。”
说到这里,花酒藏觉得自己可笑而笑了一下:“生理上也特别喜欢你,每次看你在我面前换衣服,看到你的块块分明的精悍腹肌,我都会对你有生理反应……我好像傻逼,比傻逼还傻逼,没有理智地去喜欢你。”
声音很小,但夜野肆戴着助听器能够听清。
话语可以道尽,但真心不会。
这些藏在心里的喜欢,他以为会烂在心里,永无见天日之时。如若不是他认为夜野肆昏睡听不到他的想法,加之这些天对夜野肆的情感愈加渴望,他不会言之。
事实却是,睡在他怀里的人,五感俱在,连他每一次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只是无法用身体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