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萧可爱茫然地走在一片迷雾之中。她好像迷路了。那个大咩咩去哪儿了。明明之前就在一起走，怎么看不到影子了。咩咩真是的，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她根本不认识路了。

“咩~”

她还想回去找辞叔叔他们呢。心中正焦急就听到了羊叫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那是一只白色的山羊，它焦急地叫着，绕着身边的人只打转。羊圈里的其他羊也焦躁起来。

萧可爱走过去，对着那头白山羊打招呼。这个羊咩咩和她之前遇到的大咩咩很像，但气息有一些不一样。让她意外的是，白山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甚至周围的人都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

萧可爱不懂发生了什么。她安静的趴在一旁的石墩上静静看着事情发展。

羊的主人不明白家里养的这只羊又发什么疯。周围人见此连忙去喊首领过来。首领和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一起走了过来。这个时候萧可爱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些衣服。

“巫，这是怎么了？”羊主人问道。村子里动物有灵性是一件好事，有灵性的动物经常会发现一些不好的事情。

穿着白色长袍的巫带着古怪的面具。他俯身凑到白山羊身边轻声说了什么。

白山羊咩咩直叫。

巫立马起身对着众人说了几句。一旁的首领脸色大变。

萧可爱坐在那里，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就像是一场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又看不清。

很快村子里的人都聚集起来，大人们拎着大包小包拽着孩子跟着首领往山上走。萧可爱跳到那个白山羊背上，让它驮着走。

村子里的人全部挤在山上的山洞里。黑夜降临，只听到轰隆巨响，众人走出山洞眺望村子。整个天地地动山摇，山石横飞。村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埋葬在滚落的山石之下。

众人后怕不已，若是他们没有及时离开，恐怕已经葬身山石之下。

穿着长袍的巫伸手抚过白山羊的头顶，温柔的声音传入萧可爱的耳朵中。

“好孩子。”

迷雾再次吞没了世界，方才还蹲坐在白山羊身上的萧可爱就发现自己蹲在一块石头之上。

“别害怕。”温柔的女声沁人心脾。

萧可爱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少女趴在草地上像是在做什么。她凑过去一看，草丛里有只很大猫。至少比萧可爱大，比琪琪姐姐还大。她走到大猫面前，看到了它头顶黑色的王字。她恍然所觉，原来不是大猫猫，而是小老虎。

这是一个小老虎崽子。它困在猎户的陷阱之中对着伸来的那只手呲牙咧嘴，那凶恶的模样让人毫不怀疑它会对着那小手一口咬下去。

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看到小老虎哈气威胁丝毫不怕反而偷笑一声，伸手摸着小老虎的脑袋，“啊呀呀，别害怕啊，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小家伙，不会有事的。”

小老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善意，收起之前呲牙咧嘴的模样，嘴里却不肯放下威胁的低吼。

少女凑到它身边，俯身替它去解开猎户的锁扣。素白的脖颈就在老虎的眼睛下，只要伸一下头就可以将她的脖子咬个洞穿。

“好了。” 少女丝毫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手指被陷阱划伤也毫不在意。她甚至拍了拍小老虎的脑袋，揉着它的耳朵笑的开怀，“小家伙，下次可不要再冲进来了。”

萧可爱坐在一旁靠着。这一次，她没有靠近。她已经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刚刚是大咩咩的记忆，现在是大老虎的记忆。是了，她追着那些奇怪家伙冲出去的时候感觉到自己闯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那时候，她以为是赵平安。可赵平安一个鬼的怀抱怎么可能温暖柔软。她撞进的是老虎的胸膛。

村子里有山神，但谁也没有说过村子里只有一个山神。

那头白山羊，还有面前的老虎都是村子里的山神。这是它们在成为山神之前的回忆。

白雾聚集而又散开。每一次聚散萧可爱都会看到不同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力的差异，老虎山神的记忆更清晰一些，也更多一些。

“你怎么又来了？”

“受伤了吗？”

“这是送给我的？啊呀，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了呢。”

少女逐渐长大，原本的小虎崽也变成了一只大老虎。他们在这座山中一遍遍相遇。少女从未害怕它，它也从未伤害过少女。

曾经会被猎人粗劣陷阱困住的小虎崽儿已经变成了威猛的大老虎。它安静地趴在身材高挑少女身边，将刚刚捕到的猎物和她分享。少女也毫不吝啬和它分享属于自己的秘密。

“林大人说我已经很厉害了，我有很大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巫，接任林大人守护村子。”

少女靠在老虎身上，还算高挑的身体在老虎身边显得极为娇小，却又异常和谐。

“山君大人，等我成为巫的话，你就来村子居住吧。到时候大家都不会伤害你的。”少女转身趴在老虎的腹部，一下下抚摸它的毛发。

老虎吼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满，虎啸山林。即便知道这不是现实在，只是梦境，萧可爱还是炸了毛。

终于，少女在成年的那天成为了村子里的巫，她口中的山君大人也下了山。即便下山，它也不跟其他人接触。它只围绕在少女身边。幸好巫居住在村尾，和村子里其他人离得很远。

入夜，已经成为巫的女人有些着急。怎么还没有回来。

“巫，出事了！”

大门被人猛地撞开，刺鼻的血腥味让女人面色一变。她站起身看过去，那人身上全是鲜红的血。

她接到消息立马冲出去。村子里其他人都举着火把站在外面。看到她出门，众人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那条路尽头趴着她最为熟悉的山君大人。只是此刻的它再无往日的威风，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山君大人。”女人哭着伏在它身边，“活下去吧，陪在我身边，成为村子里的山君大人。”

接下里的画面被白雾笼罩，但萧可爱明白了什么。

这个村子怪不得要避世而居了。他们不是能够沟通神灵，他们能够造神。

提前预警避免惨事发生的白山羊，为了保护孩子们拼死到最后的老虎、它们是村子里的恩人，生前被村人尊敬，死后也被村人供奉。

这个村子用一种奇异的方法将保护村子的生灵推到了山神的高台之上。

白雾再次散开，这一次，萧可爱看到曾经的村子。曾经那个热闹的村子。

“三叔，你回来了！”小小的孩童一下子跳进面前男人怀里。

或许是这份记忆太过残忍，萧可爱并未看到太多，那些画面像是点了加速按钮一般快速闪过。

台上的女人唱着戏，台下的看客看的津津有味。随后便是枪响。

萧可爱很熟悉这个声音，她侧耳听了几遍，每一次都可以确定这声音是枪击的声音。画面模糊闪动，只剩下一片血色，惨叫声不绝于耳。

等画面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萧可爱看到了那个头上长了一只角的李叔。他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哥，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嗯。”

萧可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悲痛。她跳到中年男人身上，等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她闻到了血腥味。

男人站在那里，周围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手里拿着长长的枪支，枪前面还有刀。他们说着萧可爱听不懂的话，一下下将刀刺入男人的身体。

鲜血流了一地，中年男人的身体被十来根刀贯穿，却丝毫畏惧，反倒是哈哈大笑。

萧可爱坐在他的肩头。她不懂他在笑什么。胸口的地方在微微的发热。那里是小哥哥送给她的护身符。

刀被拔出，再次贯穿。男人最终倒在地上。他双目圆瞪，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萧可爱踏着他的血走到他身边。她问他，“发生了什么？”

萧可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只看到他嘴唇微动。她凑过去去听，什么都没有听到，再去看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萧可爱伸爪去碰碰他，没有任何回应。

“你还在吗？”萧可爱问他。

他没有回应，周围只有那些不认识的人的叫骂声。她听不懂他们在叫骂什么，也不想听懂。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妈妈说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了。他死了，和林姨姨他们不一样，他真的死了，一下子就没有了动静，不会在动，不会再说话了。

她蹲坐在他面前，毛发尾巴都被鲜血染红了也毫不在意。

“我不明白。”她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杀他们。人类一直都是这样互相杀害吗？”她再次问。

明明还是小猫的模样，但这次说出的却是人类的语言，前所未有的清晰。

可惜地上的人类无法回应。

她侧头看着身边浮现出来的老虎虚影，眼里已经多了些泪水。

“大老虎，这就是你们的故事吗？这个故事一点儿都不好玩。”

“故事不该是这样的，兰波说，故事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