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一般人得知自己会成为麻烦的源头，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甚至直接崩溃。
但对于杰洛特来说，这不过是一种新的挑战。最坏的结果或许只是一死了之，而他已经经历过这个了。
乌尔比安没有问更多的问题，他也没有再提出一个新话题的打算，便只是抱着双臂向后倒去，倚靠在略显冰冷的木头上，看着深海猎人将手套重新戴回去。
等到黑色的皮革重新包裹住对方的皮肤，猎魔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苍白的有些过分。
简直和那些描述与吸血鬼爱情的狗屁不通的小说里一模一样。
杰洛特哼笑一声，在乌尔比安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中微微摇头，将目光重新移动到跳跃着的火堆上。
“我守上半夜。”他说。
……
杰洛特最终在太阳升起前醒来，他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肩膀，身上的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静地保持着警戒状态的深海猎人转过头来，见他已经苏醒，便站起身来，松开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铁链，重新把巨大的船锚背在身后。
他们熄灭了火堆，杰洛特用口哨声唤来萝卜，跟在带路的乌尔比安身后。猎魔人当初的判断一点儿不错，深海猎人确实仍有余力，现在保持着比马匹略快一些的速度也是绰绰有余。
一开始他们似乎只是在跟循着大致的方向前进，但在翻越过一座山丘后，乌尔比安所带领的路线就清晰起来。
分岔口走哪一条路，应当在哪里转弯，怎样绕过前方的障碍……他毫无疑问都做的很好。如果杰洛特也有他这样的本事，那就不至于在完成委托后还要在附近多绕那不必要的半个小时了。
在太阳完全升到头顶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森林与沼泽的交界处。
杰洛特从萝卜的背上下来，松开了它的缰绳，看着马匹甩甩脖子喷了个响鼻，自然地踢踏着蹄子向后返回森林里去。
……
有些出乎杰洛特的意料，沼泽里的怪物比他刚到威伦时遇到的还要少。著名的沼泽巫婆更是没看见影子，不过她们臭名昭著的小屋倒是发现了不少。
与他相反，乌尔比安倒是毫不惊讶，他冷静地击打着扑上来的水鬼的弱点，迅速结束了它们的生命，动作甚至比杀了近一个世纪怪物的猎魔人还高效些许。
“愿意解答一下吗？”杰洛特挑起一边眉毛。在杀死最后一只水鬼后，他重新将银剑收回背上的剑鞘中，这样询问乌尔比安道。
深海猎人并无不可，他同样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大量的怪物似乎是受到了林中夫人的指使。它们坚定的向我发起了规模非常可观的进攻。”
经历了各种沼泽怪物的围攻，而乌尔比安依旧站在这里，那它们的结局就相当明显，再糊涂的人都不会给出别的答案。
“它们大部分都发动了攻击，接着就都被你杀死了。”杰洛特快速的得出了结论。
“没错。”乌尔比安绕过泥浆中的水鬼尸体，辨别了一下方向:“我们走这边。”
“只可惜威伦的沼泽实在太多。”溺死的人多了，水鬼就不会少。杰洛特低头瞥了一眼脚边蓝绿色皮肤的怪物，继续跟上他的步伐。
走过不知深浅的泥潭区域，脚边沼泽的浑水就乖顺地匍匐到他们的鞋面以下。
重新踩上结实的地面，杰洛特觉得有些怪异，他抬头向前看去，果不其然发现了那道“点心小径”。
干燥的地面，漂亮的花朵，还有美味的糕点……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杰洛特伸手取下挂着的一块甜饼干，铺盖着糖霜的涂层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对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的人们来说，它简直就是做梦一般的礼物。
为什么不吃一块呢？这是林中夫人的馈赠。来到点心小径的人这样想着。
但如果他们没有抵抗诱惑，真的吃下这块异常具有吸引力的美味——
杰洛特握紧手掌，用力将这块东西碾碎，大量隐藏在其中的蠕虫就在他的手掌上扭动起来，令人作呕。
完全在意料之中。杰洛特毫不留情的把它们全部抖落下去，甩了甩手看向乌尔比安，发现对方在那座淋了血的神龛附近停下了脚步。
“我不认为她们会欢迎我。”反向剿灭了大量怪物的深海猎人解释道，他会做好与猎魔人突围的准备，“我在这里等待。”
……
事实上，林中夫人们并没有对猎魔人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在顺着点心小径走进道路深处后，杰洛特率先看到的是一群孩子。
“小狗偷摸进厨房，偷了好大一块肉。厨子绑住四条腿，把狗狠狠一顿揍。再把狗血都放干，狗皮剥下挂墙上。”其中几个唱着威伦地区常见的童谣小调跌跌撞撞地跑过，与其他几个又聚在一起:“厨子哈哈说声好，下锅做成狗肉汤！”
“厨子是个笨凶手，本就不该吃小狗。现在我们升起火，把他来烤熟！”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接着说道，“三，二，一，去拿火种的就是——你！”
“这儿歌真有意思。”杰洛特向他们搭话，能在林中夫人的所在看到这么多孩子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他默默记住这个疑点，打算在离开驼背泥沼后再向乌尔比安询问。
他没有从这些孩子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知道他们都是孤儿，并且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这些孩子或许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是“奶奶”明令禁止他们不许说出口。她可能就是那个与希里起争执的女巫……也可能是林中夫人的代言人。
不过在杰洛特试图继续套些情报的时候，一个白发的老妇人打断了他们，“你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在这里说什么呢?嗯?”
“外人不准进来，只有孩子可以，我的孩子才可以！你是谁？还带着剑，跟强盗似的！”她的话语明显表达出对猎魔人的不喜，但杰洛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妇人不是她要找的女巫。
他对那些女术士相当熟悉，是与不是一眼大致就能认出来。根据林中夫人的德行，她们一般不会留下没有用处的人，而既然这个老妇人不是女巫，那么……
猎魔人瞥了一眼她的手，在右手的掌心处隐约看见焦黑的痕迹，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只是接着来的目的询问她有没有见过希里。
老妇人开始左顾而又言它，指使孩子们全都进屋去，但杰洛特却留意到一个孩子提起的“乔尼”。
他决定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
乔尼是个小地灵。
这种生物通常生性害羞，但当杰洛特帮助他恢复了声音，乔尼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在他的求情下，“奶奶”终于同意让杰洛特见到那三位夫人。
“聪明又俊俏的好小伙儿，怎么早没见呢?”
“哎呀，不是有一个吗？”
“只是可惜……”
林中夫人们控制着老妇人说话，出口的言语却异常轻浮。
她们可以告诉他希里来到这里的事，但杰洛特必须驱散下瓦伦的“黑暗”。
猎魔人收下那把作为信物的匕首，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个收到林中夫人控制的女人一眼，转头走出了小屋。
他沿着点心小径返回，乌尔比安正如他承诺的那样守在原地。
‘男爵的夫人就在这里。’
‘她怎么样？’
‘变得很苍老，并且受到林中夫人的控制。’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深海猎人点点头，和他一同离开驼背泥沼，向下瓦伦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