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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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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燥热不安,一吹过来就给皮肤上蒙上了一层粘腻的汗。

安蝉蝉走得很快,暗自懊恼着怎么再三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走路出来?她就应该骑车过去的。她在夏晖的注视下把自行车锁开了又关,关了之后,慢吞吞地走出小区,但一走出小区大门,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加快了脚底下的速度。

她甚至都没发现夏晖也跟了出来。

“你要去哪?”夏晖小跑着。

安蝉蝉回过神:“你怎么跟出来了?”

夏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同学找我有事。”

“你同学?晚上?有事?”夏晖四条腿跑得飞快。

“是啊。”

“学习啊?”

安蝉蝉有点犹豫,然后“嗯”了声。

“那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不带本作业吗?”夏晖问,“而且,明天是星期六。”

“她那里有作业。”安蝉蝉又看了眼时间,胡乱地敷衍道:“哎呀,你就先回家吧,你是一只猫啊,我要去广场那边,那里会很吵的,你小心被吓得应激了。”

“我不会的。我是一只雄壮的猫。”

话音还未落地,旁边一辆自行车飞速而过,差点碾到夏晖的尾巴。夏晖“嗷呜”尖叫一声,满嘴“喵喵喵”地冲那人乱骂。

越来越有猫样。

“你看看,多危险啊!”安蝉蝉说道,“你就回家吧。”

“我不。”夏晖忽然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倔强,甚至还不要脸地往她身上一扑,安蝉蝉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接住他。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见他这么不要脸,分手之后是彻底暴露本性了是吧?

安蝉蝉就这样抱着一只黑溜溜的猫穿过层层的树影,来到了热闹非凡的人民广场。

钟嘉乐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她。

“你怎么才来呀?”钟嘉乐的语气跟夏夜的风一样黏糊糊的,好像有点不满。

“我刚才在写作业。”才怪呢。

“明天就周末了,你把作业今天就写完吗?”钟嘉乐满脸的不可思议。

“……嗯。”安蝉蝉心虚地应和。

钟嘉乐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往不远处飘过去,“邓源他们就在那里。”

“啊?”安蝉蝉脱口而出。

“你啊什么?”

她根本就没想到钟嘉乐是打算直接把自己带到邓源面前。带到面前又怎么样呢?他们能说些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得说啊。

在网络上,她绞尽脑汁地回应他写的诗,可最后她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敢说出口。

这有什么用?

而且,在邓源的视角里,“安蝉蝉”这三个字可能就只是印在成绩单上前几名的铅字而已,甚至并不生动。

最后的最后,故事的结局不是早已经写好了吗?

他真恶心。

安蝉蝉根本就不愿意接近他,但是她并不能够摆脱这副躯壳的控制。

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喜欢他,根本就不会在日记本上写下那么多关于他的内容。

安蝉蝉的脑海里有千万种思绪,可是抽出任意一条出来都无法改变自己正跟着钟嘉乐朝邓源的方向走去的事实。

她也非常做作。

因为她和钟嘉乐说的是,“我们先别那么突兀地过去吧?我们和他都还不是很熟呢,不如先在广场上转一圈呗?”

钟嘉乐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

夏晖没好气:“喵。”

然后她直接一巴掌盖在他的猫嘴上不让他吭声。

“这是你的猫啊?”钟嘉乐问。

“嗯。”

“你养他多久了?”

“唔……也没有很久。”安蝉蝉摸了摸夏晖的脑袋。

钟嘉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猫的身上,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个方向。

直到那个方向出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脚上踩着轮滑鞋快速地向她们滑了过来。

“哎?你们也在这里?”是彭丹。

“对啊,我们也出来逛逛。”

彭丹笑起来,嘴角边露出两个小梨涡,“那今天晚上我们班上有好多人都在这里啊……哎呀,果然是小县城啊,大家都集中在一两个地方。”

安蝉蝉并没什么想说的,倒是钟嘉乐很直接:“是不是邓源也在?”

彭丹“嗯”了声,挑了挑眉,双眼里闪烁着有点狡黠的光:“你们也是来找他的?”

不知为何,安蝉蝉觉得彭丹说到“们”字的时候目光在她脸上似有若无地扫了一下。

安蝉蝉避开了她的视线。

“好多女生来找他。”彭丹双手叉腰,又耸了耸肩,“我刚从他那边过来,我等会儿就回家了,就打算再滑个两圈就走了。你们现在就别过去了,他那边很多人的,跟开什么粉丝见面会似的。”

安蝉蝉暗自腹诽,这个装货还真的拿自己当大明星啊。

但她嘴上却说:“啊,这样啊。”

“你们想说什么就跟我说吧,我是传话筒,我什么都知道。”彭丹大大咧咧地说道。

钟嘉乐有点羞涩:“真的吗?”

彭丹直击人心:“当然了,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是哥们儿,他是我哥。”

安蝉蝉:“…………”

钟嘉乐:“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安蝉蝉眉头一跳,钟嘉乐倒是很直接。

“他……”彭丹语气慢慢上扬,“现在没有……”

钟嘉乐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又被彭丹吊了起来,“但是他说他现在有喜欢的女生。”

安蝉蝉的心脏仿若漏了一拍,她怀疑自己心脏出了问题。

刚才她一直假扮满不在意的路人听着彭丹和钟嘉乐的对话,但是彭丹决定把她拖入狗血里面。

彭丹说道:“安蝉蝉,你对邓源什么看法呀?”

安蝉蝉语气被自己压得很平淡:“没什么看法呀。”

彭丹不信:“你没什么看法?”

“怎么了?”

“他可是对你有一些看法的呦……”彭丹踩着轮滑鞋围着她绕了一圈。

“哦,是吗?”语气依然平静,但只有夏晖可以感受到她的手稍稍用力。

安蝉蝉在班上是尖子生。成绩好的学生和其他人是身处两个世界的,无论教室的后面有多混乱,但这滩混乱都不会浸染到这些“尖子生”身上半分,更别说班上“谁喜欢谁”“谁对谁有看法”这种别人以为尖子生不屑一顾的事情。

可是彭丹硬生生地把这些事情在她面前摊了开来,要求她在黑夜下,在一片嘈杂中暴露出一丝半毫的“真实想法”。

“所以啊,你先说说你的。”彭丹说道。

安蝉蝉上钩。

她说:“还好吧,他好像打篮球挺好的。”

“还有呢?”

“物理成绩也不错。”安蝉蝉干巴巴地说道,“确实挺厉害的。”

后面那半句话很主观,但她努力说得客观。

夏晖悄悄地哼了一声。

彭丹笑了起来,“那你想听听他对你的看法吗?”

钟嘉乐:“他还有关注到安蝉蝉啊?”

“当然了,我作为咱们班的班长,我把每个人都跟他介绍了一遍呢。”

“哇……”

“想听吗?”彭丹再次问道。

“我无所谓。”

彭丹后退几步,“这么听来,你对他倒还是有个好印象的。但是他好像对你有什么意见……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哎。他跟我说……”

安蝉蝉感觉到脸上的肌肉都沉了下去。

“他觉得你这种女生很装。”彭丹继续说,“他说你长得也一般。”

钟嘉乐偏过头,看了安蝉蝉一眼,仿佛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没有啊。”

彭丹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哎呀,别把他这句话当真啦。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啊,你的鼻梁可高了……就是可能不在他的审美上吧。”

安蝉蝉听着她们的对话,静静地在心里想:一个爱对别人评头论足的男生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呢?

“哦。”安蝉蝉说道。

彭丹以为她不高兴,安慰道:“别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啊,我跟他又不熟。”

好像就是在今天之后,日记本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

三人身后传来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班长,你还没走?”

彭丹回过身:“源哥,你怎么来了?”

“源哥”这两个字很刺耳。

“钟嘉乐,你也在这里啊。”邓源又说。

他喊了彭丹,也喊了钟嘉乐,但唯独没有说到紧紧挨着钟嘉乐站着的安蝉蝉。

“你们要不要去吃夜宵?”邓源微微一笑,“我请客。”

彭丹略带歉意:“我就不吃了,我要减肥。”

“我也不去了,我就出来这一会儿,等下和安蝉蝉逛一圈就回去了。”钟嘉乐回。

这时邓源好像才留意到安蝉蝉似的,“安蝉蝉?”

这话一出,安蝉蝉敏锐地感觉到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秒。

彭丹说,邓源觉得自己装,长得也一般。

但是此时此刻,他又说,他不认识自己。

钟嘉乐推了一把安蝉蝉,“你不认识她吗?她经常考班上第一。”

邓源双手合十,头微低,说了句:“哦不好意思啊,我是真不认识。”

然后他又对彭丹低声说道:“她也是我们班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彭丹佯装凶样,煞有介事地掐他,“当然是了!你怎么还没记住同班同学!”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邓源跟她一唱一和,一个人假装要打他,他又假装在躲。

闹了一会儿,邓源敛起脸上笑意,假咳几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装模作样地向安蝉蝉伸出手:“同学你好啊!我叫邓源,你……是叫安蝉蝉对吧?”

她抱着猫,一动不动。

邓源见她没动静,又说:“交个朋友呗。”

刚才一直窝在臂弯里的夏晖,忽然伸出猫爪朝他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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