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粽子去容家送了礼,许是因着今日是端午,医馆里的人似乎也格外多些,季染提着一篮粽子进医馆时,容辞正忙得脚不沾地,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季染瞧了一眼,就将粽子交给医馆里的一个小伙计,跟小伙计说了情况,小伙计瞧了篮子里的粽子一眼,笑眯眯地引着季染和胡兰香进了里头的院子。
容家的医馆和住着的屋子是前后一体的,容夫人蔡宗玉正在后院厨房里和厨娘准备饭食。
“娘,亲家娘子来了。”
小伙计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冲着厨房那边喊。
待厨房内的蔡宗玉出了门来,立时就瞧见胡兰香和季染。
她身上挽着臂绳,整个人收拾得十分利落,见了母女二人,她脸上先挂上几分喜意。
小伙计见人出来了,冲着身后的两人点头,又跑前头柜台忙乎去了。
“呀,是亲家来了,我还说待会儿托人给你们家送节礼过去呢,可巧你们来了!”
胡兰香和季染脸上也挂上几分笑:“我们今儿进城卖些东西,就给你们送些自家包的粽子,下面放着些家里鸡下的蛋,还请你们别嫌弃。”
“有什么嫌弃的?这话说的。”
蔡宗玉侧头往厨房里瞧了一眼,往外走了几步,想招呼二人进里屋去坐:“进屋坐坐,你们吃饭没?家里正好做饭,待会你们就在这儿跟我们吃个饭?”
季染闻言,立马推拒道:“婶儿,我和娘已经吃过了,还要赶着早些回家呢,就不留下吃饭了。”
“是啊,我和染娘还赶着回家呢,就不在这儿吃了。”
此时胡兰香已经将竹篮放到蔡宗玉的手上,随后便同蔡宗玉道别。
“我和染娘就先走了!”
蔡宗玉无奈,挽留了一番,才送二人出了医馆。
两家的亲事虽然是定下了,但三书六礼还没走完,自然也是不好留饭的。
送了节礼,季家母女便同秦怀英到街上买了些吃食,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赶。
今日三人赚下的铜钱装了一个大袋子,拎着沉甸甸的,三人自在市场上赚了钱,便将那袋铜钱藏得严严实实的,压根就不敢拿出来数,三人回家的路上都十分紧张,生怕有人将那袋子给偷了,等回到清河村,三人这才放下心。
三人一到家,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开始数袋子里的银钱。
“一百二十三...”
“一百五十二...”
三人一块儿清点,没多会儿就把今日赚的铜钱数好了。
“咱们今日赚了五百三十四文,呀,真多啊。”
秦怀英有些惊了,从前她也拿过一些小物件去街上卖过,但一次也就挣个十文二十文的,这还算是多的,哪里像这次这样。
“咱们也是赶上今日过节,城里人都赶着要粽子,所以才挣了这么多。”
想着今日抢着买粽子人,胡兰香又道:“咱们若是能多做些粽子就好,今日买粽子的人可不少,再多一倍,咱们必定也能卖完。”
今日她们摆摊的时间也不算太久,离开的时候还早,若是再待上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人找她们买粽子。
“是啊,也就今日赶上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要不然咱们可不能赚这么多。”
说着,胡兰香就把女儿刚才数出来的一百七十八文铜钱推给秦怀英。
“这......”其实秦怀英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她这次是跟着季家母女挣了些钱,可她也没付出多少,且这主意还是季染想的。
“我还是少拿点儿吧?”秦怀英将一部分铜钱往回推。
“妹子,咱们一块儿忙的,你快拿着!”也不等秦怀英拒绝,胡兰香直接从身上抽出帕子将钱包好,直接就塞到秦怀英怀里。
季染也跟着劝:“秦婶儿,这次多亏有您,要不然咱们也不能赚这么些钱。若这次您不乐意收,以后我和我娘可不敢叫您一块儿干了。”
“就是啊,咱们一块儿做些小买卖多好,你这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胡兰香轻轻地推了秦怀英一把,示意她把钱给收起来,又继续道,“咱们日后还要一块儿做些小生意哩,是你的你就拿着!”
如今季染的亲事已经定下,等季染嫁出去之后,她大概也是一个人住。毕竟是做人媳妇,以后季染也不一定有时间来陪她,她也得给自己找些小事做做才是。人啊,忙起来之后,也就没功夫想太多。
“姐姐说的是。”秦怀英也就不再推拒。
秦怀英借着季家赚了些银子,之后跟季家来往得更加频繁,季家母女说要干什么,她也会跟着干,两家之间的感情也愈发亲密。
夏日里的天说变就变,端午夜里就开始轰隆隆地下起了雨,天空似乎漏了一个角,怎么补都补不上,雨下个没完,远处的天空时不时地火花带闪电,随后就是轰隆地震一震,仿佛要将清河村的房子给震碎似的。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外面的路上都积了许多的雨水,人们也不怎么出门,都在家里待着。
看着瓦檐上连成线似的雨,季染从厨房门后的墙壁上拿了蓑衣和斗笠就往后院的菜地走。
雨水啪嗒啪嗒的,不过几日的时间,菜地里的菜似乎高了一大截,菜叶都变得格外地嫩绿。
季染小心地扯着袖子,小心翼翼地佝偻在菜地旁边摘,她动作极快,没多会儿就摘了一大篮子。
她马不停蹄地提着篮子里的野菜去水井边上打水洗菜,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木盆里,荡起一阵阵的小点儿,似乎在催促季染洗菜。
换了一盆又一盆水,足足洗了三四遍,她才算将篮子里的菜给洗完。
见季染披着蓑衣提着一篮子洗好的菜,胡兰香蹙起眉往天上看了一眼。
“怎的还是这般暗,都下了好几日了,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哎~”胡兰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芒种在端午后,再过几日就可以到田里栽秧了,可现在却下起雨来。
若这雨再这般下,她恐怕得顶着雨去田里栽秧了,毕竟时令可不等人,秧苗要是栽得晚,等到了秋日收粮,粮食的产量可是会减产的。
见母亲叹气,季染心里也有些烦忧,她将滴着水珠的菜篮放到灶上的木盆里,一边脱着蓑衣一边说话。
“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淋雨总比旱着强。今年有这雨也好,咱也不愁田地里没水了。就比如前年,夏日里就没下几场雨,还得劳烦舅舅回来找水源引进田。”
在村里种地,给田地引水是大事,严重的时候可是会因为引水进田的事情打起来的。这时候的人可不会讲究什么先后,谁家凶悍,谁家才能讲道理。
胡兰香听了之后,眉宇间依旧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但愿吧。”
说完,她走到季染身边,摸了季染身上的衣裳,发现果然湿了一大片。
“哎呀,染娘,你衣裳都湿了,快去换衣裳。虽说现在不算冷,但淋了雨也容易感染风寒,病了可就不好了,快去。”
“嗯。”
其实季染也觉得有些烦这雨天,出行极其不便,她摘菜洗菜都不方便,雨天干完活儿都得换一身衣裳。
将湿漉漉的衣裳换下后,因雨水带来的黏腻感立时消失,干爽贴身的衣裳也让季染觉得舒适极了。
她侧目往外看去,雨还下个没完,滴滴答答的。忽地,她感觉脸上一凉,抬眼一看,屋顶上正好凝成了一滴水往下落。
季染有些无奈,喃喃道:“前几日都没漏雨,今日就漏了,真是......”
大抵是屋顶上的瓦片有些松动,再加上这几日渗的雨水多,所以才漏了雨。
一到夏日,三天两头地下大雨,屋里接水的盆都不够用,真是愁人,过几日估计还得买两个盆才成。
她叹了口气,到外面找了个木盆,用抹布擦过一遍,便放到床铺上接雨水。
回到厨房时,灶里的火已经生起来了,丝线般的烟雾丝丝缕缕的缠绕这往上飘,似是要将灶台后的胡兰香给遮住似的。
白澄澄的米一下入锅,就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见季染来了,她忙招呼道:“快给我剥几个蒜,咱们早些做完菜也能早点儿吃饭。”
“哎。”
季染去楼梯角下的木桶里捡了一个大蒜头,一遍剥一边道:“娘,等雨停了咱就找人来帮忙修一修屋顶吧?”
胡兰香朝着不远处滴雨的木盆看了一眼。
“嗯,到时候叫人帮咱们再让他们帮忙把瓦片换一换。”
若只是铺陈瓦片,她们母女倒是也能做,但她家漏雨的原因是屋顶上破了好几块瓦,瓦片稀疏松动,得重新铺一遍瓦片才能好。
木房子就是这点不太好,屋顶上的瓦片容易松动,有时候会往下落瓦片,若是恰好有人路过,那可是倒霉了。
有时人们得了空,就会站在屋檐下拿一根长杆子往里推。
又过了几日,终于不下雨了,天气也难得的好了,热烈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湛蓝的空中。
大清河的水位高涨,好在清河村从前修过河堤,倒是没影响村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