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他身子弱,这次考试又受不住考场的环所以才被人丢出来。
胡兰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虽有些弱,这才放下心。
忽地,那梁进之睁开了眼,直接爬起来。
冲着贡院就喊了一声:“我要进去考试,我还好着呢,我还能考......”
他这激昂澎湃的精神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便直接倒在地上。
附近的人见到他这模样,立马就指指点点,都说他这是读书读傻了,迷了心窍。
不过,哪里有读书人不是这般一根筋的呢,都有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头才能读得下去书。
“染娘,这也没人管他,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季染点头:“娘说的是,咱们把他带回去吧。”
“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如何,咱们先带他去医馆看看?没事了再把他带回去?”
提到医馆,季染立马就想到小容大夫的模样,今儿早上她被赶出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道:“去医馆也成,咱们不去容家的医馆。”
“不去容家医馆?这附近恐怕也只有容家医馆离的最近。”
望了梁进之倒地不起的模样,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若是真只有他们家,那便去吧,去看看也好。”
她虽跟梁进之有些龃龉,但这么一个大活人,她也不能视作不见。
只是一个大男人对母女二人来说确实有些负累,两人扶了半天才扶上肩膀。
“这梁进之平时看着瘦瘦小小,没想到也还是有些重。”
胡兰香便笑她:“这才哪到哪?他比起寻常男子来说,确实轻了许多。你若是不信,大可看看你舅舅和表哥们。”
“唉,读书人有什么好?考试没考完就被丢出来,若是有些身体更弱的,那岂不是要命丧于贡院门前。”
胡兰香闻言,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了一段路,胡兰香见两人扶着梁进之走的速度太慢了,便对女儿道:“不若我来背着他走一段,要不然咱们恐怕天黑都走不到医馆。”
季染想了想,道:“娘,您能背得动她吗?”
到底她是多此一问,说话间,胡兰香早就把梁进之给背到身后。
“你可别小看你娘我,我可是屠户家的闺女,背个东西没啥,况且他又算不得重。”
从前胡兰香还在娘家做姑娘时,就经常帮兄嫂搬运东西,帮着把要杀的猪给绑上,这力气自然比寻常女子大了许多。
季染见她娘果然把梁进之背起,不由地哼了一声。
“哼!”
又往梁进之身上拍,觉得他实在是在占自家的便宜,回头她一定要找梁进之讨回来。
可没成想,胡兰香在前头走着,她在后头往梁进之身上拍的时候没个准头,直接就拍到梁进之屁股上。
“啪!”
胡兰香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忙问:“染娘,你干啥了,莫不是打他了?”
“没打,我怎么会打他呢?”
此时的季染早已面色羞红,她并不是有意的,可拍人家男子的屁股确实有些让人觉得难为情。
“哦。”胡兰香在前头应了一声,才道:“那你可别打他,他本来身子就弱,就跟纸糊的一般,你可别打坏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母女二人的对话,还是梁进之在做梦,他呻吟地哼了几声。
“不是纸,不是纸......”
絮絮叨叨地嘀咕,说了许多话,季染听了,忙上去叫梁进之。
“你醒了?”
回应她的只是空气的沉默。
“约莫是太累了,咱们快些把他送去医馆看看,之后再把背回家让你梁婶子照顾。”
“嗯。”季染点头,又伸手摆弄梁进之的头,发现他确实是睡着的,这才放下心。
既然是睡着的,那就没人知道她刚才做的事。
原本季染不想去容家医馆,却拗不过有小心思的胡兰香,她觉得今日梁进之晕倒也确实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还能同小容大夫接触接触。
再加上母女二人在路上打听了一番,得知附近确实只有容家的医馆离得最近,季染才不得不同意母亲的意思。
两人带着梁进之进了医馆,这次季染依旧遇上早上的那个小学徒柴胡。
也怪季染生的太有标志性,柴胡一眼就认出她,正打算将她驱赶出去,就见她帮忙扶着一个男子从一妇人后背下来。
“姑娘这是?”
季染忍了忍,屏息一会儿,才道:“他在路上晕倒了,送过来让你们帮忙看看。”
她刚才可是看的真真的,柴胡就是想像早上那般赶她出去,寻常人都受不了这个气,何况是她。
但她也没忘今日来医馆的目的,只隐忍不发,想着把事情快些办好,毕竟梁进之那瘦弱单薄的身子可是等不得。
果然,柴胡眼见这晕倒的人是书生打扮,立马就猜到七八分。
他上前查看梁进之,翻开对方的眼皮,发现果然如他所想。
“这人没啥大事,就是累虚脱了,幸好你们送的及时,我先给他喂些糖水,再给他拿两包药,你们待会儿带他回去去休息休息就好。”
他这边才说完话,拿着糖水喂梁进之,胡兰香就道:“你怎么不让大夫瞧瞧,就这般下决断了?”
说完,胡兰香又往那边的小荣大夫看了一眼。
小荣大夫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对方是在叫自己,他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今日贡院晕倒的书生很多,基本上都没啥大事,柴胡能看这些小病,你们只管放心。若我过去看,也会给出一样的诊断。”
胡兰香还要再说,就被闺女扯住袖子拦下。
“娘,别争了,既然大夫说他只是身子虚,那咱们就听大夫的就好。”说着,季染也不管那边的小容大夫,只对着柴胡说道:“劳烦了。”
柴胡也不多言,又去开了个药方,嘱咐季染和胡兰香:“他这是身子虚,回去可不能给他吃太过于油腻的东西,仔细回头拉肚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严重会出人命的。”
“知道了,就让他日后吃些清粥就行吗?”
“嗯,一般吃些清淡的清粥,把身子养养。”
之后母女二人抓了药,便径直出了医馆,背着梁进之继续往城门口走。
路上,胡兰香道:“女儿,这小容大夫不错,是一个正经孩子。”
季染听闻此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她真想知道她娘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小容大夫都那般对她,还好呢?
“娘,您是不是被容辞给迷惑了心智?他哪里好了?”
“刚才我可仔细瞧了他,他给人看病都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看着就是一个正经人。”
季染无语凝噎,看着不近人情,她娘竟然觉得那人好?
但她到底没同胡兰香争辩。
母女两人走了许久,才来到城门口,等到坐上牛车才感觉庆幸,她们差一点就赶不上这趟牛车。
也幸好她们是背着梁进之走过来的,才赶得上这趟牛车。
回程多了一个人,自然也要多付一个人的路费,胡兰香肉疼掏出铜板递给赶车的车夫。
季染在旁边看着母亲的神情,只将这事记在梁进之的头上,想着回头一定要找梁进之要这个钱。
她家跟梁家是邻居,也能大概知道梁家是什么情况,梁进之就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在城里抄书赚的钱全都存在一起用来科考,根本就不会想着家里。
要她说,这读书人就没什么好,只知道花钱买笔墨纸砚,有什么用?
一文钱都没能花在家里,就不是什么好好过日子的人。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悬挂在不远处的天边,道路两旁的田绿油油的一片,地里都长出了茁壮的秧苗,再过些时候就能插秧。
青山连着青山,苍翠而拥有强大的生命力。
想着今日在城里卖的东西供不应求,菜市场里卖的菜和瓜果似乎也并不算太多,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小小的主意,只是这个主意现在还不成熟,她得慢慢想。
想了许久,她望向不远处的大青山,对着胡兰香道:“娘,明日咱们去山里采野菜吧,这时候的野菜正多哩,我记得有一块地方每年都会长许多蕨菜,咱们明日就去摘些野菜回来,也能添些吃食。”
此时胡兰香正在查看梁进之的脸色,听到闺女说话。
就道:“这时候去山里?要不别去了吧,仔细你被太阳给晒到。”
她闺女生的花容月貌,就是跟着她下地干活,所以被晒的黑了些。才一个冬日过去,闺女才白了些,怎么能又去晒太阳?
“娘,晒些太阳算什么,我不还是我么?”
说着,季染又左右看看,她们旁边还坐着许多人呢。
察觉到闺女的眼神,胡兰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暗暗瞪了闺女一眼,随后又望向梁进之。
“他这脸色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是吗?没有吧,娘,你可别吓自己。”
季染伸手往梁进之的脸上摸了摸,又道:“他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旁边坐着的人也是村里的人,他将母女二人的行为举止看在眼里,又看了梁进之一眼,心下自有一番想法。
但此时的季家母女并没有察觉,只盼着早些回到村里好休息休息,今日坐了许久的车,又加上把梁进之带回来,早已经疲倦不堪,哪里还有精力想别的?
牛车上昏昏沉沉,直到进入了村里,母女两人也精神了许多,急忙提着空篮子跳下了车。
有那热心的村人还曾询问母女二人怎么把晕倒的梁进之给背回来了,两人如实答了,说是恰好在贡院门口遇到,所以就顺便给带回来。
可她们这般的说辞怎么能让人信服?
路过城中的贡院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村人平时连镇上都甚少去,怎么会有人特地去城里,还是不卖东西的贡院门口。
虽说这本就是事实,但季家母女却不好同人解释她们为何会路过贡院。
毕竟她们去找媒婆说亲的事情还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好暴露出去,到时恐怕会越描越黑。
两人轮着将梁进之背到家门口,胡兰香才让季染跑到梁家去叫秦怀英开门来把梁进之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