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魔法世界法则五十六:魔法遗志自成体系,既可以赋予生者光辉,也能成为死者的复仇之力。
临行前的这晚,夜风吹啊吹啊,像是悄悄地说着道别。玫瑰王子安静地睡着,银雪色的长发散落开来,和几缕月光一起垂在床边。玫瑰灯早已熄灭,玫瑰桌上倒还摆着半瓶星光蜜露。
突然,窗外的夜色摇了摇,一个略显散漫的身影悄然跃入。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的王子,不自觉地蹲下了身。或许是眼前的人太不可爱又太可爱,他用极轻的动作挑起了一束几近透明的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然后,像小姑娘擦脂粉似的,在唇间轻轻摩挲了几下——月光般的冷香。
床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却没有立刻睁开眼。紫发少年见状,留恋似的静立了一瞬,便放开那抹雪色,悄悄直起身,坐到床边,故意压住了几根雪发。左腿也不见外,把半个膝盖都稳稳搭上了本不属于他的白玉玫瑰床。
但对面的人却坚持着装睡。
紫发少年轻笑了一声。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掉进了玫瑰河那般,笑意轻轻荡漾了空气,细小的余波缓缓地扩散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他低了低头,耳侧的紫发便撩过玫瑰王子的耳边。
那耳朵动了动,身体却仍是执着地背对着夜闯之人。紫发少年的眼里滑过一丝狡黠,似乎决定玩点恶作剧。他进一步俯了俯身,用自己那有些扎人的紫发摩挲着玫瑰王子的脸颊。腰间的穗带在床边晃了晃,和月光相得益彰,垂落的紫发也随之滑过雪发。
夜很静,脸上却刺得发痒。玫瑰王子终于皱起眉,转身准备厉声呵斥。那紫发却正好滑过他的嘴角,一开口,发尾便落了进去。玫瑰王子不得不伸出右手,利落地抓住了那几缕作乱的紫发。
从远处看,这个转身几乎把玫瑰王子送进了紫发少年的怀里。实际的景象,却混乱得多。
一双雪色的眼睛,倒影着紫色。他没说话,也没起身,只是看着那双含笑的紫眸。玫瑰王子第一次发现,那双眼睛如此明亮,如此无暇,甚至让他忽略了因转身而扯到头发的隐隐作痛。他甚至忘了松开手,一缕跳出掌心的紫发,划过他手腕上雪色的太极图案,也划过了图案中央紫色的阳鱼眼。
紫发少年却挪了挪身子,那些被压住的雪发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主人身边。玫瑰王子仰躺在白玉玫瑰床上,银雪色的头发如流水般打开,铺展成一片冰冷而柔软的月光海,透着一丝未醒的慵懒。清冷,却冷到妖艳。
这难得的寂静里,竟然没有人愿意先开口说话。而那被揪住头发的人,也只是把身子俯得更低,像是迁就玫瑰王子的手。满头的紫发随风摇晃,仿佛黑夜的潮汐在这房间的每个角落间游弋。
为了保持平衡,紫发少年把左手按在床上,离某人的右耳不过几花瓣的距离。手腕那半片紫色的太极图案,如同暗夜的心脏在无声无息地跳动,隐隐透出压制不住的张力。好言之人的沉默,倒让这几分张力显得有些意外的纯真。
阳眼在上,阴眼在下,两只手的太极图案遥遥对望。雪眸在下,紫眸在上,两颗心脏隔着两双眼睛砰砰作响。
月光在这一瞬恍若凝滞,银与紫,冷与暖,恰如太极中的阴阳,完整又微妙地不断转动,填满了这个安静的房间,被夜彻底吞没、再释放。
玫瑰王子眼眸松动,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紫发少年目光灼灼,风拨动了他的发丝,浅浅地游走在两人之间,带来一种隐秘、蛰伏的张力。那紫色的阴鱼向上轻轻握住了那雪色的阳鱼,又慢慢地放倒,如同两条交缠的鱼沉入水底。那紫色的眼却向下缓缓地靠近了那雪色的眼,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逼供。
询问还没得回答,逼供也尚未收到证词,那场紫色的雨却出乎意料地下在了没被睡袍盖住的锁骨上,淅淅沥沥。铺天盖地紫发糊住了玫瑰王子的双眼,他轻哼一声便闭上了眼。
浓密的紫发遮住了所有光线,也捂住了鼻息。就在这感官失效之时,一阵湿漉漉的舔舐,密密麻麻地落在了玫瑰王子的脖颈和胸膛之间。雪色的睫毛颤抖着,原本紧抿的双唇也急着寻找新的呼吸。可沉沉的紫发却将雪白的扇动与温热的喘息一并摁住,如同那条阴鱼挤开了指缝,十指紧扣地压着银光微闪的阳鱼。
突然,一声刻意压制的闷哼从紫发少年的头顶传来——好像只是舔还不够,他还不知轻重地咬了起来。越加狂躁的动作终于唤回了月光的理智。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玫瑰王子一把推开在他胸膛乱蹭的紫发少年,直起了身,背靠着白玉冰凉的床架,大口喘着气,像是在用力平复些什么。
“殿下,殿下。您像月亮,像龙鳞,像青果河冲刷过的雨石。”紫发少年并未理会玫瑰王子的呵斥,自顾自地埋头吻着,一路往下——玫瑰王子的起身让那宽松的睡袍滑落得更多了。
“别——别!”眼看那些舔吻和轻咬已经快到腰腹,玫瑰王子抬起手,狠狠地将对方的头压在自己的手掌和胸膛之间。
那头乱拱的小兽终于停下了动作,挣扎着仰起了头,望着前面那片令他失控的银白色。但这一次,落进紫眸里的,却不再是克制的雪,也不是暴怒的红,更不是战损的灰,而是——奇异的紫。
“殿下……”他的声音还有些闷,吐出的气息从胸膛散去腰腹,紫眸里涌动着动情的雾,却染着一丝迷茫。
玫瑰王子像哄孩子般揉了揉那头乱茸茸的紫发,长呼了口气,哑着声音问:“你的母亲……有没有教过你人族的……事?你知道龙族的生长周期吗?”
紫发少年眼睛向上瞟了瞟,像是第一次被人揉头顶,有些不明所以。他的呼吸还没完全平静,语气却迅速拾回了以往的挑衅:“殿下是担心……我咬坏您?”
玫瑰王子看着他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竟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他抬手那颗紧贴在自己胸膛的脑袋,捋了捋散落的雪发,语带讽刺地开口:“我是担心,有些人连成年的门槛都没摸到,就急着把自己送进麻烦里。”
这句话让紫发少年一愣,刚才的得意与懒散像是被暂时泼了一盆冷水。他理了理衣襟,神情带了点隐晦的不自在:“什么麻烦?我和母亲忙着逃难,哪有时间学你们人族故作正经的破事?”
“是吗?”玫瑰王子闻声轻笑了一声,却并无愉悦之意。他缓缓靠近,俯下身盯住了紫发少年的眼睛,那双雪色的瞳孔透露着某种难言的情绪,让紫发少年想起来时间秘境中的虚影。
“你的母亲什么都没教你?你还什么都不了解,就以为可以任性行事?”
“这些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紫发少年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些,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他撑起上半身,往前坐了几个花瓣的距离,直直地盯着玫瑰王子,“您是要教育我吗,殿下?”
玫瑰王子挑了挑眉,目光从那束散乱的紫发滑向紫发少年凸出的锁骨,继而落回那双散去雾气的眼睛,声音强硬起来:“这些事情,不是我们之间应该做的。”
“上次,殿下可是由着我蹭的。这次,不说出去就行呗——”紫发少年刻意忽略着玫瑰王子语气里的认真,甚至又摇起了折扇,“大不了就告诉整个玫瑰王国,您比我强。”
可那紫光未褪的玫瑰王子却冷静异常,只是随意地伸过手,将紫发少年胸前一缕掉落的紫发捏回他的耳后。他低下了头,把目光平移到那片紫色的阴鱼太极上。
在月辉下,这片图案的纹路仿佛融化成某种翻涌的液体。玫瑰王子泛着紫光的银发散落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微痕相连,难以分辨其中的界限。
而紫发少年见玫瑰王子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话上,忍不住扬起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玫瑰王子来不及思考这种首次出现的玫瑰音变,一掌打飞折扇,拎过紫发少年的衣襟,侧过头,含住了对方的耳垂,甚至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
“你还真是……无知。”这语气,像是在报复,又仿佛在克制。话音落,他便站起身,离开了惹他心烦意乱的玫瑰床。
而在他身后,紫发少年却坐在床边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回过神来,只看见玫瑰王子银色的背影——磅礴的长发,宽大的睡袍。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年轻的王族,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但已经足够高大,足够肩负一国重任。
但耳朵上湿润的触感却让紫发少年说出了另一句话:“含住耳朵……喜欢。”
玫瑰王子原本平复呼吸的手停住了动作,雪眉一挑,甚至有些……不可置信。这人还真是,没羞没臊。
“殿下,您要是担心我,那倒是多此一举。”
“殿下,您要是不愿意,一开始怎么不推开?”
“我怎么知道你——”玫瑰王子无奈地回头看着对方,叹了口气,“别再叫我‘殿下’。也别再用‘您’来称呼我。”
“为什么?”
“你总是用敬语说着不敬的话。”
“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王子殿下。不过,既然您不喜欢,那我该叫您什么呢?”
“随便。”
“噢?”紫发少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撑着手臂从床边站了起来,紫瞳中泛着玩味的光芒,“既然您喜欢叫我破扇子,啊不——你。那我就叫你烂剑子吧,如何?”
“你——”玫瑰王子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一丝压抑的疲惫,“随你吧,破扇子。你还不会尊重界限,也不知道什么叫意愿。”
“界限?意愿?我想我的龙族血脉里并不需要这些无聊的东西。”
“的确,”玫瑰王子侧过脸,“但你也有一半人族的血脉,就应该慢慢明白——人类的意愿,和龙族的占有,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