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就读国内顶尖流名校的宋理枝还是想不通——
人类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什么非得上课？！
即使他从牧廉家里到教室的路程风景很好，即使他旁边就是个大帅哥，其实心情很不错。
学校种了一大片常青树，到了冬天也还能绿意亮眼，路边总有些不怕冻的野花，颜色很艳丽。
宋理枝兴致有点高，一路上拉着牧廉东扯西扯，上一秒还在跟他赌这种花的名字，下一秒就开始哔哔，课有什么好上的呢？
牧廉回答他：“多说这两句不如走快点。”
宋理枝“切”了一声，“无情。”
但老老实实加快了脚步。
幸亏是俩高个，到了教室的时候也才刚打铃。
就跟上次一样，老中的课堂学生们总是来得格外早，除了两个沉浸在恋爱里的帅哥，其他人早到了。
宋理枝顶着一整个阶梯教室的目光和老中满是制裁的眼神坐下。
早来了的李书书第一句就问他：“昨晚没回来？”
宋理枝：“……”
刚刚那么多眼珠子往他身上瞟都潇洒自如的小少爷，耳根开始慢慢泛红。
他朝后看，某人已经淡定地坐下。感受到宋理枝的目光后，又不轻不重地瞥扫过来一眼。
只不过一个眼神而已，更多更亲密的事他们早都做过了，但宋理枝这会儿就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回头。
他迎着李书书询问的目光，故作镇定地回答：“怎么这么问，你睡得早，可能不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李书书眨眨眼在他身上看了看，忽然疑惑出声：“这衣服，以前好像没见你穿过？”
宋理枝一下不说话了。
小少爷有点轻微的洁癖，昨天忘了洗澡就睡过去已经很难受了，何况大冬天的衣服繁琐复杂，昨天那套他是哪件都不想再继续穿了。今早又走得急，随便抓了一套牧廉的就往身上套。
结果他现在低头看看自己——衣长倒是差不多，可身上的外套宽了点，袖子的下摆也到了手指关节的位置。
……但凡稍微了解一点宋理枝的人都知道，他风格不是这个路子的，更别说一起住了两年的室友。
宋理枝战略性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泄气道：“是没回”。
他一说完，就感觉李书书轻笑了下。像是刻意压着，只漏了一点点声音。
好在李书书贴心，话题止于此，没再问了。
宋理枝绝望闭了闭眼，偏过头，狠狠瞪了某人一下。
坐得好好的牧廉：“？”
他正想伸手往前点一点，坐在宋理枝右边的妹子突然侧头轻咳一声。
牧廉抬头，正好跟老中的眼神对上。那厚重镜片后的眼珠子，简直像是发射出了两道激光。
牧廉想起宋理枝变成猫的那会儿，有时候背着光，宝石大眼看起来真就是两道激光。
他勾了下嘴角，收回视线，落在了宋理枝的后脑勺上。
但此刻这颗后脑勺并不是端正坐着，而是微微侧了，正朝右边看。或许是为了感谢妹子的提醒，宋理枝在桌子底下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妹子仰着下巴眨了下眼，表示不用客气。
牧廉看着看着，嘴角的弧度又直下来。
有了上次的“革命友情”，加上这节课老中又故技重施，接下来的一节课里，宋理枝忙忙碌碌地和妹子互动，先前那点不好意思倒是忘了。
终于到了下课铃打响，教授一出门，全班都响起了一片稀拉的吵闹。
宋理枝也在座位上撑了个懒腰，下意识又回头看。
他原本想跟牧廉聊天，结果就发现，自己昨晚刚交的男朋友现在正忙——忙着给他旁边的两妹子回答问题。
……是上老中的课还没受够么？
下课了还这么多问题呢？！
想起这两妹子上节课跟牧廉要微信的“前科”，宋理枝心里就有点别扭。
这点别扭又在几秒不到的时间升级成了点小生气——毕竟俩妹子看帅哥的眼神对他太不友好了。
上次他没名没分，只是刚跟人和好的某个“朋友”罢了，再生气也只能生闷气。
但现在不同了。
宋理枝就着侧坐的姿势，抓起手机打开牧廉的对话框打字：
“提醒一下，不准和别的女同学讲话。”
他心眼小，看牧廉的手机静了音，还上手去扣牧廉跟前的桌子，没什么好气地说：“看手机。”
或许是气压有点低，他一开口，俩叽叽喳喳的妹子顷刻没了声儿。
牧廉拿起手机解锁上划，宋理枝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小少爷理直气壮，头也不回，直直盯着牧廉的表情。
牧廉抬眸看了他一眼，学着某人的样子也在手机上打字。
牧廉：“可以，咱俩换个位置。”
宋理枝：“？”
宋理枝：“还有条件？身为男朋友这点自觉都没有？”
他打完这句“男朋友”，脸上才终于慢慢发烫，宋理枝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转了回去。
结果他一转回去，手机上的消息就没动了。
宋理枝心说这人怎么回事？刚忍不住想要转头继续督促，那头沉默了几十秒后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牧廉：“你不是听见了么？”
牧廉：“碍眼。”
宋理枝眼睛微微睁大了点，看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就想起——某个他变猫的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牧廉把手轻轻搭在他身上，跟他说：
“小枝能不能换个同桌？碍眼。”
这么说来……有人好像，吃醋吃得比他严重啊。
宋理枝觉得有种甜腻腻的感觉直从心脏往上冒，同时又夹了些道不明的酸涨。
他一时间被窃喜冲昏了头，也顾不上去追究某人那时候明明已经知道小猫是他了，说这话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宋理枝收了手机，又三两下收拾好桌面的书，转头给运到了牧廉右边的空桌，“啪”地一声。
他旁边的妹子从手机里埋头起来，问：“怎么了？”
宋理枝嘴角挂着笑，怎么看都有点小得意，他一起身，示意妹子让让，说：“没什么，这凳子坏了。”
妹子站起身让人出去，眼神落凳子上。
原木的纹路清晰，转轴连接处泛着光泽，看起来毫无损伤。
妹子：“……”
宋理枝心情飘飘然，他从前排绕到后排落了座，还装模作样地解释了句：“公共设施该修修了，不经用。”
牧廉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点头，“嗯。”
就从这个点头开始，宋理枝和牧廉旁边的妹子们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了。
宋理枝本来压根不会管那么多。
但接下来一上课，老中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变化。
他中气十足地问：“那边倒数第二排的同学，你的位置在那里吗？”
宋理枝举手示意了下，说：“教授，椅子坏了，没法儿坐啊！我要不跟旁边这同学一组得了。”
他声音不小，从最后一排穿过整个教室，所有人都回头看过来。
认识他俩的人多，此话一出，教室里开始窸窸窣窣地发出或惊讶或意外的交头接耳。
——这下全班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了。
宋理枝心说服了，往牧廉那边靠了靠，动了动嘴唇：“这帮人至于么？”
牧廉也压着声儿回他：“看热闹是正常人的天性。”
宋理枝轻笑着用手肘抵了下牧廉。
他忽然想起从前他们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打架被教导主任抓了，当时的班主任曾短暂地把他俩的位置调到过最后一排。
那会儿全班都没想到成绩最好的两个人还会这样打架，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过来。
——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而且，宋理枝想，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没变。
或许是教授也意识到这俩有点特殊，并不想在自己的课堂上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轰动，皱了皱眉没再追究了。
于是宋理枝趁着教授转头，就把当年那件事小声给牧廉说了。
牧廉回他：“你不觉得我们每次在学校里遇见，都是这个效果么？”
宋理枝想想还真是。
从前觉得很烦的，但真正和牧廉和好了，甚至再进一步亲密了，这些再回头想，又觉得能当个乐子聊聊。
人类真神奇。
宋理枝听着老中在讲台上严肃地讲解哪些草药不要混在一起用，侧头往他的同桌那边瞥过去。
他的新同桌，原来是他口中绝对不会提起的名字，是外人眼里于他而言的禁忌人物。也是他梦里的常客，是光想想都心口作痛的难言之隐。
所以前几分钟还在为了他们愿意主动坐一块儿而震惊的同学怎么会知道呢？
他们在谈恋爱。
全校出了名不对付的两个人，昨晚在亲吻，在缠绵，在同床共枕。
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曾经，在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未来，在很多无人问津的角落，或是哪个隐秘的巷口，他和牧廉会更亲密，更耳鬓厮磨。
随着教授的讲课声，全班渐渐变得安静而学术。可宋理枝却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快到把他和牧廉这一小寸的空间，烘托得暧昧无比。
宋理枝好像终于回过味儿来，懂得了恋爱的实感。
原来这滋味是甜的、难捱的、让人上瘾的。
咚咚咚的心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连同血液的流动都变得敏感而发痒。
是一种很神奇体验。
不讨厌，甚至让人有点喜欢。
……难怪那么多人向往。
宋理枝看着旁边大帅哥垂下眸，修长的手指翻过书本的页面，睫毛冷冷地垂下。
他没忍住点了点牧廉的手背。
牧廉抬眸，看向人的一刻眼神又化了。他微微挑了挑眉，有点询问的意思。
宋理枝就说：“没事。”
牧廉没说什么，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宋理枝愣了下，又往左边靠过去点。
像某个微妙的节点，从那刻开始，他忍不住凑近再凑近，忍不住和牧廉一直说话。
依赖和爱意立刻就要从胸膛里漫出来，宋理枝像依附于大树生存的小枝条，如果不时时刻刻和牧廉接触，实在没法过下去。
但其实根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宋理枝和牧廉不住叭叭的，大多是他们和好的时候就聊过的话题。
只是现在换了种身份，说起这些来感觉又不一样了。
总有种黏糊糊的劲儿，像绿豆粥里加了冰糖。
宋理枝向来喜欢辣口的东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对这样儿的感觉上瘾。
所以直到下了课，他们一块儿去了趟比赛的场地，又吃了饭，最后回到宿舍里，宋理枝才发现——
他这一路黏人得紧，几乎没有离开过牧廉半步。
宋理枝站在宿舍里，瞬间有些口渴，停下话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哥，还不洗澡去么？”林仁和他俩一起吃了饭，现在又回宿舍洗了澡，发现他宋哥居然还在缠着牧廉，颇有些不理解地问。
宋理枝放下水杯，“哦”了一声。
但没动。
他想，是，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黏人了。
但他还想继续黏。
宋理枝甚至怀疑是不是该死的系统给他留下了什么后遗症，真就像猫一样了呗艹……
他摸摸鼻子，有些磨蹭地说：“我等儿再洗，你们看谁要去。”
“为什么呀？”班长正在和女朋友视频，这会儿也忍不住打趣：“宋哥还想去男神那儿留宿？”
他可能是觉得好笑，说完自己“哈哈”了两声。
但出乎意料的，宋理枝并没有反驳。
于是在他干笑过后，整个寝室都陷入了沉默。
班长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也不视频了，转过头来，“真的么？宋哥你俩关系真的……”
他一个大直男，实在不能理解互相不搭理了两年的人，是怎么做到在一个月之内关系变得好到能日夜不离开对方的……
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