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句话彻底戳穿了周池的遮羞布。

周池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几度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最后只能露出一个有些怨毒的眼神，“你有病，宋子涯。”

可惜，这眼神在宋子涯看来，和打情骂俏并无差别。

周池太理想主义了，他人生的前二十年是在顶级花匠手里培育出的、精心修剪过刺的玫瑰，因此他永远也追不上宋子涯从小就和菜市场大妈对跳的庸俗。

他转身走进宋子涯的书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宋子涯交叠着双手，等着他出来。

“三，二，一——”

周池从书房里穿好衣服，打开门，看向宋子涯的眼中多了几分怀疑。

“你书房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有些不确定的问。

“我找人定制的人偶啊。”宋子涯笑眯眯的，“一比一仿真，全身硅胶，真人倒模。”

“跟我长了同一张脸？”周池皱眉，“你向我交过钱吗？”

“不愧是周大律师，说话就是不一样。”宋子涯笑眯眯的，“只是我的想象力比较匮乏，所以借用了一下前男友的脸，我还特地找了个系统里会画嫌疑人速写的老师傅帮我画画呢，不得不说，还挺惟妙惟肖的。”

“你这是犯法……”

“我何罪之有啊？”宋子涯冷了脸，走到他面前，逼得周池连连退后，“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奸-淫良家妇女少男，我只是有点见不得光的癖好，也要被周大律师说三道四了吗？”

周池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用手捂住脸颊，发出一阵奇怪的呻/吟：“你赢了，宋子涯。”

“那是当然。”宋子涯打开冰箱，拿出一支红酒，为自己满上，“要吃什么自己拿，住我家记得给我料理好一日三餐，不想住就给我滚出去。”

她高傲地回到房间里，自觉扬眉吐气。

哼，老男人，还想跟她斗。

周池应该是被她骂懵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房间隔音太好了，宋子涯只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她其实说谎了，那个娃娃并不是周池想象的那种用途，也并不是她故意诱导的那样，她一开始定制这个娃娃，只是为了解解闷。

宋子涯不想在家里养任何活物，倒不是她不喜欢小动物，只是一年四季加班，她怕某天回来，家里多了一只死物。

她连住家保姆都不想请，倒不是请不起，只是她觉得扫地机器人更有性价比。

宋子涯悄悄把刚刚留的用来听墙角的一条门缝关上，自觉躺进被窝，家里暖气很足，她也早就没有了手脚冰凉的毛病，可突然想念起周池温暖的胸膛来。

他还会帮自己暖脚，把自己的脚捉进怀里，不时帮她按摩，弄得她发笑至浑身颤抖，还要受着他嗔怪的眼神。

现在他只会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了。

宋子涯莫名有些心酸，十年了，周池居然还没有消气，真是愁人啊。

他就那么恨了自己十年。

“Eason的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宋子涯，你是找了个仇人啊。”

谢雨花扯着嘴角，跟宋子涯打视频。

“快别说了，我本来就发愁这个。”宋子涯唉声叹气，“我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他应该至少被哄好了，没想到，他是完全没有原谅我啊。”

“不过现在这样，他也不好搬家吧，一方面没有转租的，很多人都不打算在短期内换工作，还有裁员的……”谢雨花掰着手指，“也就你我这样经济稍微富裕的人，才会有空天天做检测。”

“是这样，不过不是有内部消息说，要封城了吗？”宋子涯好奇，“你哥哥不是转型做新媒体了吗？怎么没有点内部消息？”

“嗯……说是最近很严重，不过我也不好说，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影响了。”

“我们公司现在尽可能都转居家办公了。”宋子涯说，“陈晓——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公司的网络安全专家，她帮我们搭了个远程局域网。再说都签了保密协议，在哪那些人想泄密不是都有办法泄吗，何必我当那个周扒皮。”

“话是这么说……”谢雨花说，“我不是当老师的嘛，去年上了一整年网课，嗓子都干冒烟了，好不容易线下了，遇到一个口罩帅哥向我表白……都不好让他摘口罩看看长啥样。”

宋子涯本来正在喝水，听闻一口水喷了出去，谢雨花嫌弃地看着她，“不要浪费水资源。”

“但这个真的很好笑啊喂。”宋子涯很努力地憋笑，“你是不知道，我脑子里听完就想象到画面了。”

“是是是，亲爱的总裁大人，你不要再嘲笑我这个30岁的人还在幻想爱情了，作为交换，我也不要嘲笑你了好吗？”

“说反了吧，不是你先笑的我？”宋子涯没好气道。

“你和你那仇人哥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了？”谢雨花也没跟她客气，“是真的事故还是你故意的？”

“我要是有那么手眼通天，早就把他关起来了。”

门外似乎传来什么动静，宋子涯连忙跟谢雨花拜拜，“感觉他应该醒了，我得装一下，拜拜。”

宋子涯蹑手蹑脚地关了电脑，今天正好周六，她不用上班，也不用审批乱七八糟的，就算有，大不了晚上加会班，要不交给明乐笙处理——她踮起脚尖，将门推开一条缝，看着门外的人。

很好，对方似乎摔倒了。

现在是一个做选择题的机会，是假装关心，把对方扶起来呢？还是无视对方，径直走向吃早餐的路？

宋子涯自然选C。

她在对方爬起来之前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呀，不小心摔倒了，还正好摔在周池哥哥的身上。”

周池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击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宋子涯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扭了扭，“周池哥哥，你身上好软。”

周池没有回复她，只是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周池哥哥——”宋子涯觉得自己是圣僧身边的一条美女蛇，“你看看人家嘛~”

周池像一条一动不动的死鱼，毫无反应。

他没有推开我，真好。宋子涯在心里想。

人过了30岁，羞耻心多多少少的都会少一些，何况周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利于她的特征。

他都帮自己的公司当了五年法律顾问了，有什么问题，可能甚至轮不到这一天。

周池再恨她，也不会对她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是她的底气。

周池终于动了动，他推开宋子涯，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保持距离，宋女士，我现在和你应该只是‘共同租房’的室友关系。”

很好。宋子涯挑起眉，现在变成“宋女士”了。

“称不上‘友’，只能说，是合作关系。”周大律师的用词十分严谨和准确，“我今天还有个案子在松山第一法院开庭审理，没空给你做饭，你自己凑合着解决一下吧。”

“嗯，好的，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芝士鸡肉烩面，不给你留饭的。”宋子涯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会做饭了？”周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居然会做饭了？”

“我一直都会啊。”宋子涯恰到好处地面露疑惑之色，“只是你以前非要做饭给我吃，我一直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展示罢了。”

周池很轻地推开她，宋子涯配合着站起身来，瞥见某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看起来周大律师也是很久都没有和女性接触了呀，和我这种仇人在一起，居然也会起反应。”

她甚至穿的是很普通的棉布T恤和短裤，浑身上下严严实实，什么也没露。

周池终于可疑地脸红，他绕开宋子涯，走向门廊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提起公文包，出门。

宋子涯不着急，她要撩拨周池到浑身着火，等他亲自送上门来。

她回房间拿出电脑，坐在岛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吃着酸奶，一边看工作群消息。

聊天框突然抖动出新消息：“姐，出事了，我们新游戏的pv刚出，你看。”

消息后跟着一条链接，宋子涯打开链接，发现除了美术资源不同以外，几乎其他内容一模一样。

“题材，玩法，全部撞车。”明乐笙说，“我有很不好的猜想。”

“不太可能是抄袭，这个工作量，不是一天能搞定的，但也不怀疑项目做到中途，就有人泄密，让陈晓去追查。”宋子涯说，“也有可能我们对标的项目和别人撞车了，之后就是比拼谁上线快的问题了。”

“老大。”明乐笙突然道，“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手游，现在画面质量也并不差，要不试试做单机？”

“你是说，这个项目改做买断？”宋子涯有些犹豫，“太突然了，而且和用户群体都不一定愿意付费……”

“但是做成了，就是国内第一作3A。”明乐笙继续说，“这是一场豪赌，就看你愿不愿意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