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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变故(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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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又开始做这些天她日日重复的事。

——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三天,楚陌苓在这座简陋的马车里被一处凸起刺破了手指。

她只是蹙眉,并未吱声,而是每天像个机器一样在那处移动手腕,束在她手上的绳索在日复一日的剐蹭里逐渐纤细。

兴许是那些贼人对自己太过自信,又或者他们对传闻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第一才女没有逃出这里的能力一事太过放心,这些日子仅仅是捆住了她的手脚。

楚陌苓原本的衣袖宽大,眼下成了最好的掩饰,没人看到那粗麻绳索的异样。

自那夜她偶然听到外面两个人的谈话后,她便学乖了些,在那哑巴侍女喂她饭食时乖乖张口,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争分夺秒地省出时间,忙着磨自己手上的绳索。

起先那哑巴侍女还对此事有些惊讶,却似乎并未报告给其他人。

马车越走越偏,所经之地越来越荒凉,同样,楚陌苓手腕上的绳索也越来越纤细。

但她心里愈发焦急。

虽说是谁对她下手一事楚陌苓还没有头绪,但她清楚,自己不能有一丝落在西凉手上的可能性。

她虽久居京城,却也有楚家人的风骨,知道自己会给战况添多少焦灼。

况且,此处离那夜两个人口中有乱军的“边境”愈发近了。

虽未出过京都,楚陌苓也能推断出,他们快到西凉与雍和交接处了。

终于,在一天夜里,束缚她的那根绳索断了。

挣开绳索的那一刻,楚陌苓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动了动被勒得有些红肿的手腕,磕磕绊绊地解开脚上的绳索,随后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那是她兄长送的及笄礼。

楚陌苓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屏息凝神,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鼾声,悄悄将车上的草帘掀开一条缝。

外面的人似乎都睡熟了,楚陌苓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下了马车,猝不及防与守夜的哑巴侍女打了个照面。

她努力尝试平息狂蹦乱跳的心,率先把发簪抵在那哑巴侍女颈间,口中蹦出几个字,“别动。”

她的手都是抖的。

哑巴侍女微微睁大了眼睛,偏了偏头。

楚陌苓还要说什么,忽然瞥见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匪起身,像是要去小解。

看样子,那男匪并未看见她。

但按照平日里的观察,起夜的人回来后都会先看一眼马车里的她才会继续睡。

到时候她就走不了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脑中飞快运转,千钧一发之际,哑巴侍女把她塞到了马车底。

楚陌苓虽搞不清楚这人是敌是友,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法子,因此并不吱声。

那人走进林子后,哑巴侍女对她比了个“等”的手型,随后回到篝火旁,拿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头一砸。

她顶着满头鲜血,倒在地上。

从楚陌苓和那帮匪贼的角度看上去,哑巴侍女似乎睡着了。

她知道,哑巴侍女在帮她,同时也在洗清自己的嫌疑。

楚陌苓抱着车底横梁,手脚并用,微微湿了眼眶。

可她也明白眼下是危急关头,并未轻举妄动,只是按那哑巴侍女的手型,按兵不动。

果然,那男匪回来时,楚陌苓听着脚步声离马车越来越近,愈发抱紧了车底横梁,闭上了眼睛。

楚陌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那男匪掀草帘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声叫喊,“别睡了弟兄们!车里那臭娘们跑了!”

一阵叫骂声传来,也有人注意到哑巴侍女受伤昏迷,还在她后背狠狠踹了一脚,“狗东西!连夜都守不好!”

哑巴侍女昏迷着,一声不吭,只是脸色更白了些。

楚陌苓抱着横梁,屏息咬紧下唇,大气不敢喘一声。

一人发号施令:“荒郊野岭的,那死丫头一定跑不远,大家四处找找!”

“一会儿我们到马车处会合,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杂乱的脚步声四散,待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楚陌苓才托着酸软的身体从车底爬出来。

她几乎要虚脱了。

平日里伴她的都是琴棋书画,楚陌苓并未能练出多少力气,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她上前探了探那哑巴侍女的鼻息,略微松了口气,随后跪在她面前行了个大礼。

楚陌苓压下眸中担忧,强撑着身体站起身,随即撒丫子向南跑去。

此处是边境,但并不似北疆那般终年积雪,又非西凉一样寸草不生。

如果是北疆是雍和与西凉交接的最北处,那嘉宁关就是两国接壤的最南端。

一路往南,她总会到嘉宁关,与父兄会合。

再不济,就算判断失误,她也能到琉云境内。

楚陌苓身上带着可自证身份的信物,到时候总归是可以用些法子传消息到京都。

楚陌苓死死咬着唇,拼了命地向前跑。

萧景策会来接她的。他一定担心坏了。

她还要,做他的太子妃呢。

不知走了几日。

楚陌苓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她脚上磨出了不少水泡,鞋子都丢了一只,光着脚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一路上她费尽心机躲开了追兵,靠野果充饥,靠雨水解渴。

终于,翻上不知第几座小山丘后,楚陌苓站在上面见到了几里外那驻扎的军营,和熟悉的旗帜。

那是落枫铁骑。

她父兄手下的兵。

苦尽甘来的意味从心里蔓延开来,楚陌苓又充满了力气,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可命运弄人,事与愿违。

马蹄声传来,身披黑甲的铁骑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那人一脸戏谑地看向她,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好久不见啊,陌苓小姐。”

他低笑一声,“怎么这么狼狈。”

楚陌苓死死掐着掌心,下意识后退几步,却想起自己正被包围,避无可避,颤着嘴唇吐出几个字,“……阿史那奇。”

两国开战前,西凉曾是雍和的属国。

某年岁贡,阿史那奇作为西凉皇子代表国家出使,还曾给雍和太子萧景策使过绊子。

当时楚陌苓化解了局面,让阿史那奇丢了不少面子。

眼下这位年仅二十岁的西凉皇子,也是与她父兄打仗的西凉铁骑的主帅。

围住她的正是西凉铁骑。

楚陌苓暗自祈祷此时阿史那奇莫要同她算什么旧账,一面脑中飞速思索,寻找逃跑的时机。

阿史那奇看到她的小动作却不以为意,他笑着,“陌苓小姐久居京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如此狼狈。”

他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嘴里吐出了楚陌苓噩梦的开始,“来人,请陌苓小姐到我帐中坐坐,好生款待款待。”

楚陌苓出其不意冲出包围圈,跑地飞快,扯着嗓子对落枫铁骑的方向大声呼喊,“爹爹!哥哥!救我!”

距离太远,她的声音散在了风里。

两条腿的人从来跑不过四条腿的马,更何况楚陌苓早就透支了体力。

阿史那奇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饶有兴致地逗弄了好一会儿,随后一甩马鞭。

鞭尾缠住了楚陌苓的腰,她被阿史那奇拽到了马背上。

阿史那奇把她禁锢在怀里,无视她的挣扎,“陌苓小姐总是学不乖,尽做些白费力气的蠢事。”

楚陌苓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想要拔下发簪,却被阿史那奇攥住了手腕。

他冷笑一声,“既如此,本帅只能用些手段让你闭嘴了。”

她一掌劈在楚陌苓颈间,楚陌苓瞬间失去了意识。

软在阿史那奇怀里前,她眼角滚下一滴泪。

只差一步。

几里外的落枫铁骑,楚陌辰打了个喷嚏,心口突然抽痛两下。

楚信眉心挑了挑,大步出了营帐,对着瞭望台大吼一声,“西凉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一个士兵大喊一声,“报告殿帅!刚刚有一队骑兵行至几里外,此刻已经回去了!”

楚信压下心中不安,又进了营帐,沉声发问:“陈家那边还没有你妹妹的消息?”

楚陌辰冷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陈家位于江南一代,当家主母是镇北侯夫人的闺中密友,幼时母亲带楚陌辰南下探亲,他认识了和自己同龄的陈家小公子,陈莫。

这些年两个人渐渐发展成了笔友,陈家四处跑生意,商路在雍和各地都有涉猎,可谓眼线无数。

楚陌辰托了陈莫帮忙探查自家妹妹的下落,一个月过去,依旧没有消息。

他攥紧了双拳。

京中的人此事做得太干净,到现在他还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若让他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对他妹妹下手,他定要扒了那人的皮剁碎了喂狗!

*******

于此同时,京都醉红楼。

燕明月衣衫不整地把压在身上已经死透了的男人推开,眼底红成一片,向来美艳的脸上此刻溅上些猩红的血迹。

她手上紧紧握着楚陌辰送的簪子,指尖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就在刚刚,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点了她唱曲儿,她被下了蒙汗药,受到了那个老男人的侵犯。

因为没有防备,纵然有一身武艺,被下了药后她也毫无反击之力。

所以清醒过来时,燕明月一簪子刺进了这个男人的咽喉,为自己报了仇。

她将自己身上的痕迹搓得发红,却没落下一滴泪。

这是她出生以来自己杀的第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仅仅一个月,她又想起沈南意对她说的那句话:“明月,兴许有些东西,是比面子更重要的。”

眼下,燕明月彻底明白了。

命才是最重要的。

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她骨子里孤高自傲,原本不愿靠楚陌辰苟活,眼下她失了贞洁,没了同他并肩的资格,那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弱者的命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她燕明月要做就不做平凡人,自己的命自己把握。

她有了一个想法。

燕明月拢好凌乱的衣服,沾着那人的血作唇彩,顶着被溅上的一身斑驳血迹出了门。

最先见到她的舞女惊叫一声,捂着唇跌在地上,“死人了!死人了!”

燕明月恍若未闻,径直进了最豪华的包厢,拽开其他人,坐在了里面的恭亲王游成章腿上。

游成章挑了挑眉。

燕明月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王爷,我方才杀了人。”

游成章低低地笑。他年近四十,却看不出苍老。

坊间传闻恭亲王与恭亲王妃早已貌合神离,恭亲王流连花丛日日忘返,因此才教出游和欧这样的儿子。

他喜爱美人,对曾经的第一美人燕明月自然垂涎已久。

燕明月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媚态,以前随随便便勾勾手指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燕家没落后醉红楼里为她而来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游成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

燕明月忍着恶心靠在他怀里,柔若无骨,露出个笑,“王爷替我摆平,我就是您的。”

她惊呼一声——游成章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内室,对心腹扬声道,“处理好。”

室内一片旖旎。

燕明月知道,自己有找楚陌苓下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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