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炳文偶然下山喝茶，回来的路上顺手从江里捞上来个野娃娃，左右没人要，就带走了。
门中事务繁多，唐炳文纵然有心也无力分神去照顾这么个孩子，于是交托给了师兄唐家仁。反正他手下正养着唐妙兴，多一个也不多。
唐家仁不置可否，接过孩子放到床上。
“哇——”
唐家仁：？
唐家仁把孩子抱起来，安静下来了，再放下。
“哇——”
唐家仁：“……”
唐家仁：“师弟你……”
唐炳文：“咳，洪爷有事找我商议，我先走了，先走了。”
唐妙兴站在门边，低头施礼，待门长走后才到师父身边去看他怀里的小女孩。
有的小孩看着就很乖，唐妙兴觉得她无疑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那种。
——这是他的妹妹。
2
唐世英翻着黄历细算一番，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九。
小九不睡硬实的木板床，要放在铺了软垫的摇篮里才行。这么个小女孩，偏又生了双湛然明亮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白天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睡觉，不睡的时候也很安静。到了晚上却眨也不眨地睁着大眼睛，唐妙兴坐在一边摇摇她小床，看四下无人，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伸手碰碰她小脸。
她呀呀叫了声，吐了个泡泡，口水把嘴唇弄得亮晶晶的。唐妙兴指腹有一点点湿，被她攥住手指。
3
握得很紧。
小九长到五六岁，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不爱讲话，又怕生。多数时间她都跟在唐妙兴身后，露半个小脑袋看看人，再缩回去。
杨烈第一次见她时就是如此，小少爷落在父母几步之外，微微侧过脸，视线越过唐妙兴，跟他身后的小姑娘对视一眼。
杨烈：“……”
“好漂亮哦～”
她偷偷跟唐妙兴说话，梁五儿耳朵尖，闻声挤过来凑热闹，说她比这少爷漂亮多了。
她小脸红红，埋在唐妙兴手臂上，叫了声五哥就不吭了。
唐妙兴一手按着梁五儿，看着自家小九，若有所思。
4
唐妙兴给她买了漂亮小裙子，她就把漂亮小少爷给忘光了。
5
小九不修道，偶尔出现在校场也是跟着唐妙兴来的。由师叔眉目凌厉，轻轻一眼都分外压人。
练功无聊，左右是一群小孩互甩嘴巴。由恪冷着脸站在树荫下，怀里抱着个小姑娘。
由守：“该我抱了。”
由恪：“……”
由守：“哥！”
由恪不为所动。
6
技不如人，唐妙兴被杨烈师弟打了。但是没关系，他有乖乖宝小九抱着脖子吹脸。
杨烈没有，杨烈无所谓，杨烈两手插兜。
好巧，兜里是巧克力。
“哇哦——杨烈哥哥好好哦，还给小九带好吃的捏～”
唐妙兴：？！
杨烈：“切。”
7
唐妙兴向学堂先生告了假，手上提着小书包，背着小九回家。
山路曲折难行，她趴在唐妙兴肩上，恹恹欲睡。
最近几日她夜夜做噩梦，总是被人追着打小脸，次次都是哭着醒的。
唐妙兴如今已有十几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原则上他不该还似从前那样亲近小九。但她一抹眼泪，看起来可怜惨了。没办法，唐妙兴让她抱着小被躺在里侧，轻声哄她睡觉。
6
唐世英又给翻了黄历细算，找人打了个大金锁挂在她脖子上，小姑娘这下终于不做噩梦了，做起功课嘎嘎有劲，次次考第一。
唐家仁：“……”
唐炳文：“……”
破案了，这是捡了个吞金兽。
唐炳文推脱说门里事多麻烦，转身就走。
唐家仁没说什么，不过——
师弟你最好真的有麻烦！
7
唐炳文确实遇上点麻烦。陆家老太爷过寿，不论远近，广撒请帖，连唐门都在宾客之列。
唐门封闭，他也不爱凑热闹，上次出远门似乎还是受邀去龙虎山会友。
想起天师和他手下那个小道士，唐炳文禁不住有些犯头疼。
门里孩子多，他想了想，只打算带杨烈一个去。
“门长，您找我？”
“门长，您找杨烈哥哥喔～”
唐炳文：“……”
8
这小尾巴不是长唐妙兴身上的吗，怎么改跟着杨烈了？
不过不要紧，她不跟着唐妙兴，总归唐妙兴也会跟着她的。
9
唐炳文身侧一边一个小孩，手里还抱着一个。
唐门堂堂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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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童摸摸这小女孩的脑袋，心下感叹这么好的根骨却不修道，实在可惜。
左若童有些意动，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开口道：“唐门长……”
唐炳文：“别想。”
左若童：“……”
我还没说呢！
唐炳文淡定喝茶。
大盈仙人怎么样？
大盈仙人就能随地薅小仙苗？
想都别想。
11
这可是我们唐门难得一遇的正常小孩，还是读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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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左若童，哧溜哧溜口水，道：“门长，其实……”
唐炳文：“不，你不想。”
小九：“……”
小九：“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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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童无奈笑笑，往她兜里塞了两把好吃的。
“好了，不怪你，玩去吧。”
大盈仙人温声软语，哪有哄不好的小孩，她乖乖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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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回去找唐妙兴和杨烈，还没走多远却被人堵了。
这人比唐妙兴还高不少，迎面走过来时气势很足，她停下来，一动不动。
“哟，小师妹呀，这么巧——刚刚在那边看到你啦，你是唐门的吗，一点也不像呐……”
15
张之维觉得这小师妹还怪喜欢自己的，话都没说几句就把兜里好吃的都掏出来放他手里了。
嘿嘿，果然他不只是招师父喜欢。
师妹搓起来很软，给的瓜子都特别好嗑，张之维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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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张之维心情很好地纳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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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炳文跟她确定道：“遇上强盗了？”
趴在他腿上哇哇哭的小女孩抬起头，想了想，修改措辞：“土匪呜呜……”
唐炳文：“……”
陆家大院里有土匪？这得是多大胆的歹人？
还抢他唐门？
他家里人是批发的吗这么狂？
唐炳文冷笑一声，抱着孩子站起身，道：“诸位，就此少陪，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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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张静清突然按住他胳膊，道：“唐兄！唐兄！别急，再问问，再问问！”
唐炳文：？
张静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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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师父的直觉，张静清没由来的觉得——像。
太像家里那个孽障了！
小姑娘边哭边描述：“个子高高的、头发乱乱的、衣服破破的……”
老友眼神凉如薄刃，张静清快坐不住了。
“眼睛……眼睛没有的……”
张静清：“……”
20
传神了，宝宝。
21
“张之维！！！”
“孽障！！！”
22
孽障笑嘻嘻，大步迈进屋里，道：“师父，突然唤弟子前来何事呀？”
目光转了一圈，张之维挨个问好，末了跟唐门长腿上那个格外热切道：“你也在这呀小师妹……怎么哭了？诶……你刚才给我的糖我还没舍得吃呢，给你吧，咱不哭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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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顿抽后张之维才弄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师父了，捋了捋思路，他道：“啊？我？”
小九小小声：“嘤。嘤。”
唐炳文点头：“对。你。睡觉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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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师妹不是随便就可以搓搓的。
出手好像也确实重了那么一点点。
少见的，张之维有点发愁，有点郁闷。
张静清看见他就来气，一挥手道：“去去去……”
张之维可不走：“师父！弟子知错了！您就别生气了！您可不能不要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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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张静清生气归生气，到底舍不得不要他，只是连打带骂地打发他去给人姑娘赔礼道歉，直到人家肯原谅他再回来。
张之维：“师父，这可是您吩咐哒！”
张静清：？
张之维：“弟子告辞，哈哈！”
26
那狂徒就一直跟着她打转，理直气壮，奉旨骚扰……啊不是，这叫同道和睦，深入交流！
她鼓起勇气，道：“张师兄，你不要跟着我啦，我哥哥都要不高兴了！”
呼——就是这样！
就这样跟张之维讲！
她下定决心，跑回去找张之维，然后看到他给了陆家小少爷一巴掌，陆小少爷就歇了。
小九：！
27
吕仁扶了她一把，笑问道：“吓到了？好啦，别害怕，陆少爷没事，不要紧的。你看，他自己都说没事，还能跑呢！”
吕慈好不容易憋住笑，说话前先拍拍她脑袋，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哎，你刚刚自己一个人站树下嘀咕什么呢？”
她扁扁嘴，含泪道：“我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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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仁笑眯眯，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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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慈拉个脸，说，这是我哥。
吕慈把她转了个身，指着走过来的唐妙兴道：“这才是你哥。”
吕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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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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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了——和从前做的噩梦都对上了。
咱九虽然不惹事，但是也怕事。欺负她算是一巴掌拍在棉花上，张之维这下暖和大了。
她一边哭哭一边往唐妙兴怀里钻：“哥哥抱——小九想回家……”
32
丰平因为嘲笑陆少爷的声音太大而被他师父勒令收拾包袱滚回家，两个小的拱在一起一对，深夜拉着手就准备走回家。
丰平：“等我学会火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带你一起！”
小九：“哦哦！好耶！丰平哥哥，你好厉害啊！”
储门长气得鬼火旺，唐炳文倒是平静，拍着他肩膀道：“储兄，是你们家孩子的错，该生气生气，别忍着。”
储门长：？
再说我连你一起烧啊老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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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妙兴把小九抱起来，还没走回房她便已睡着了。唐炳文声音低而清晰，叫他看好小九，别再有偷跑的事了。
唐妙兴点头称是，下巴蹭到了她的头发。
一点点痒，骨骼吱吱响，在冒泡。
她如今其实不算小了，但这么窝在他身上时永远都是小小软软的一团，连呼吸也轻轻的。这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他的小九。
妹妹妹妹妹妹，好可爱呀。
小九小九小九，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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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石花一挥手，说，多大的事，别怕，姐罩着你！
小九乖乖，说，想吃糖葫芦。
关石花带着她打劫了王蔼。
王蔼：“这这这……”
这可太好了！
哈哈！
35
王蔼甩给小九一黑一白两张纸，撒豆子一样。她两手拍在一起，好好接住。
王蔼道：“做得很好，拿去吧，下次还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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