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半点过错,那他们呢?
她经常哭,也经常闹。可是这次不同,唐妙兴看得出。不是撒娇耍赖,甚至不同于昨晚被打到怀疑人生的委屈。现在,她是发自内心的惶恐。
唐妙兴没办法回答。要他说她没错,那不可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她连认错都不肯,这样下去一定——一定要出问题。
说她错了,现在?
她怕要伤心死了。
沉默中言九偏过头,道:“我想我哥了,我要我哥。”
似乎人在伤心难过时总会说起这样的话,想家、想妈妈,其实想的真是那个家那个人吗,也不见得。人所追求的,更多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能够令人安心的东西。这份情太玄妙太厚重,经过千百年的沉淀堆积成了这样两个意象。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唐妙兴乍听她精确到如此具体的一个人,有些惊心,又死死按下这点不适。
那是她兄长,不能嫉恨。
他倾身俯过去,两手撑着床板将她困在怀里,缓缓问道:“小九,如果我亲你,你会开心吗?”
她所求似乎是爱,而亲吻似乎又能传递这份爱。
除了那次表白,唐妙兴再没吻过她,更遑论主动提及此事。言九愣了愣,觑着他漆黑的眼瞳点头。
唐妙兴将人压下,另一只手扯过薄被把二人覆在一片黑暗中。其实他一直喜爱黑夜胜过白天,夜色中他可以取人性命,也可以允许她骑在他腰上做一切下流事。
他一直觉得她很适合黑色,只有隐在黑暗中时他才得以一瞬不转的注视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唐妙兴低声与她耳语道:“有些事青天白日做不得,我不磊落,甚至卑劣。小九,就这样跟师兄接吻,你还愿意吗?”
她轻轻一动,唇缝随即被润湿。
余夏的燥热都被笼在薄被之下,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唐妙兴压在她身上,好似他胸膛中那颗血肉造就的心脏也都抽离成沉重汹涌的爱意,在渐重的搏动中一次又一次地擂着她被压在胸前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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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九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唐皋已经回来了,他揽着她,道:“哎,我跟你说妙兴这人啊——早上哥说这院儿闹鬼,别看他当时爱答不理的,扭脸就把张道长请来了。龙虎山天师府知道吗,驱鬼一把好手——你嘴怎么了,叫你那大鹅咬了?我早说你不能掐人脖子乱甩,鹅可杀不可辱。这样,哥做主,今天晚上炖了招待张道长!”
言九:“……”
言九:“怪不得你和五哥好呢,话一样多。”
唐皋掐着她的脸:“谁说我也轮不到你说我话多!”
张之维还坐在门口,言九出去看了他一眼,两手叉着腰道:“我不会跟你道歉的,别以为你找我师兄告状就有用,他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诶……”张之维有点纳闷儿,他没事要唐妙兴喜欢干嘛呀?不过师妹可能都是这样,他笑着回道,“误会了——言师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昨夜是我多有得罪,手下失了轻重,没有……诶,没什么来着……”
他摸出张纸看了看,干脆递给言九:“算了,你自己看吧,写太长了……”
纸上是唐妙兴字迹。
唐妙兴找到张之维时对方正蹲在大街上给人算命,他没打算打听,不过这位嘴上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他就听着。
“妙兴啊你这师妹还真有一手比你都强不好对付呐房子都给我掀个顶掉这不叫人给我赶出来了哈哈哈……”
他帮着赔了房子的钱,又给人赔不是,答应帮张之维找个住处,收拾完这堆烂摊子他才切入正题,请张之维权且跟言九道个歉,就当哄孩子了。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带回家,然后差点被门板甩脸上。
他甚至忘了跟言九说清自己请张之维到底所为何事,就又撸起袖子忙去了。
言九将纸叠起收进兜里,转身道:“行了,进来吧,我师兄在做饭了。”
–
山叠峦翠,万壑松风。烛火微晃,灰屑纷飞回旋,最终聚成一张薄纸落入杨烈手中。
“楊少爺,我想你了。”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