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道：“哥，帮个忙啊！”

黎桢接过笔，问道：“这是你们的志愿任务？”

“是啊，走进人民嘛。辛苦哥几分钟，”姑娘旁边的简易木桌上还摆着两三只黑笔，叹息说，“现在这样是挺麻烦，跑来跑去的也没办法，特殊时期嘛，等到时候基站恢复就好了。”

言琪的小手举到了姑娘面前，“姐姐，基站是什么？”

不可避免地被问到伤心的问题，云端低头看到言琪好奇的小模样，悲伤道：“基站，就是可以让小朋友们看到最新的动画片的东西。现在基站换掉了，我们就不能看动画片了。”

“我能看啊！”言琪高兴地向云端展示她的手表，“我的手表里有最新版动画片哦！我还没看完呢。”

云端看到她手上的表，眼中难掩羡慕，“那真好啊，你的哥哥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还提前下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前瞻性吧，这表也太炫酷了。

“那姐姐不用伤心啦，我这里有基站，我们可以一起看动画片！”

云端捂住心口，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是末世底下一道光，“呜呜呜……小朋友你真好！”

黎桢没留意她们的对话，这调查表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受难百姓的心理健康问题，他也不知道他的回答有没有参考性，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实际情况填了。

填完后，黎桢将表交给云端，他对这里的百姓给予了极高的好感度，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志愿者真是一个伟大的集体。”

云端眼中含泪，心酸道：“是吧，我们可太伟大了！早上我还在医疗中心清扫战场，上午就被拉过来发传单了，真是国家哪里有难往哪搬，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三十六小时过，要不是我有历经千帆灾难的强大意志，今天早上我就该趴在病床上和老大爷聊往昔了！”

黎桢不知为何有点感同身受，沉痛道：“好姑娘，幸苦你了。”

“嗯！”云端泪眼汪汪，“国家一定要好好的啊，基站一定要赶紧恢复，我还等着看最新更新的小说呢，我家亲亲作者一定要挺过这场灾难啊！”

好吧，至少黎桢能看出人民对未来沉甸甸的希望。

“言琪，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宋归他们？”黎桢等了半天，没等到宋归他们出来。

言琪是女孩子，和宋归的检查程序不是一道，但言琪出来的比黎桢快。

“我知道啊，他们去找程哥哥玩去了，”言琪在看动画片，动画里的黎桢印象中的喜羊羊不知道是个什么设定，居然变成了一只猫，“言琪留下来等黎哥哥哦。”

言琪的表是他们世界无端研究所的产物，所形成的画面是3D立体投影的，动画片的喜羊羊站在手表上端，像个真实的立体玩偶，看得一旁的云端一愣一愣的。

是她落后时代了吗，她之前怎么没见过这种高科技啊？

黎桢不是很清楚这里的科技水平，他还没察觉什么，直起身道：“他们又直接跑了？程绍呢，程绍也跟去了？”

言琪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泪痕，“对不起黎哥哥，言琪忘记和你说了……”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言琪在大庭广众之下，身子控制不住渐渐上移，黎桢赶紧上前压住她，“没事啊言琪，正好我也去找程憬，咱们反正都顺路……”

云端见状给他递来张纸巾，黎桢道了声谢，将言琪的泪擦干净了，“走吧走吧，咱们去找宋归他们玩去。”

言琪揉揉眼睛，点头道：“程绍也跟去了，程绍这么大了还老是喜欢黏着程哥哥，不害臊。”

毕竟也只是个五岁小孩嘛，黏自己哥哥黏得紧，黎桢能理解。

只是他之前还以为程绍是个早熟的小孩哥，是不屑于这种对家长黏糊糊的亲密行为的，现在看来儿童学真是一个复杂的学问，他的研究还有待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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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程憬带领的小队行动很迅速，黎桢来时，外面的警示牌已经撤下，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一点战斗过的痕迹，什么丧尸脑浆怪物全都清理干净，连受损的房屋和地板都已经恢复如初，效率之高令黎桢大感佩服。

北二基地自成立至今三个月，期间共经历丧尸群四次围攻。

除了第一次是丧尸爆发形成的集体围攻，其余三次的丧尸袭击都毫无预兆，没有规律，且丧尸物种多样性极其丰富。

所有丧尸行动统一，目标一致，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谋划犯罪，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统一调控一样，一次又一次有目的地对北二基地进行攻击。

在第三次观察到丧尸群对北二基地的攻击后，上面派人在基地外的隔离区供人们生活所用的饮用水和洗漱台上，分别提取到一些不明化学物质。

经过勘察小队在基地外拿丧尸群做的实验表明，这些东西，具有对丧尸的致命吸引力。

这是黎桢根据基地生活手册和与帐篷那接待他的人的对话中了解到的。

十二楼。

十二楼的楼道和别的楼层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道门上的窗口，正向外散发着蓝绿色的光。

“是那群大怪物的屋子。”言琪跟在黎桢身后，眼神有点兴奋，应该是想起来自己大战怪物的英勇场面。

黎桢走过去，他想以程憬那样乐子人的心态，这个时候如果要找他，就得去能产生乐子的地方。

门内的场景很令人吃惊。

巨大的透明圆筒在他眼前摆成一排，圆筒里的乳白色液体一点一点的向上冒着气泡。

液体浸泡的，从左至右，从正常的人，到脸上冒着绿光的人，到胳膊粗大、长满绿纹的人……一直到脑袋肿大、四肢僵硬、眼珠突出、已和丧尸别无二致的人。

有几个罐子已经被打破。

黎桢静静看着罐子里的东西。

周围很暗，仅有的光是从一排排圆筒里发出的，泛绿的光束柔和诡异，却足以照出屋子中央那个人的身形。

旁边的白色墙壁上，正放着一段录播视频，视频里的主角，正是言琪三个小孩，播的是是今天早上言琪他们的“冒险游戏”。

视频正放着那对男女的对话，那段对话的前半部分，黎桢正好还没听过。

那人转过身来，很高兴地朝黎桢挥手：“呀，黎学弟。”

“程科。”黎桢说。

程憬没回答，他身上原本的薄外套换成了长款的风衣，纤长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抚上面前冰冷的圆筒，“唉，人类的科技总能以任何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展现出他们的神奇，才短短几个月……他们就能将这些东西的研究掌握到这个程度，真不愧自诩乱世英雄，名副其实啊。”他似乎在感叹。

他身边载有一堆仪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沓资料，资料刚被翻过。

黎桢很想沉默，但没忍住，“您对他们评价很高啊。”

程憬：“不管动机如何，才华值得钦佩嘛。”

黎桢的脸色很平静，房里没有小孩，不知道宋归他们跑哪去了，“三观也不管吗？”

“这个要看情况，”程憬笑道，“不在我管理范围内的事，我一般只欣赏，不干涉。”

“你干涉的也不少啊。”

黎桢说：“特意找到这里来，就只是来欣赏人家的才华的吗？”

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一群人，上来就对着屋子里的东西到处搜，为首一人正是楚毅，他朝程憬打了个招呼，也和其他人一起忙去了。

程憬随手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来一个玻璃瓶子，对着黎桢晃了下：“顺带来缴获一下赃物？”

黎桢：“这不算干涉？”

他说：“北二基地里，医疗中心有你的人，军队里有你的人，大街上大摇大摆地放个似是而非的禁戒牌，甚至都没有任何人有异议，要不是我知道咱们是穿越的，我都要以为你是这地方哪个国家的领导了！”

程憬叹了口气，“唉，我也只是来打工的啊，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

黎桢暗道，打工人那也是分等级的，像程憬这样的，根本就轮不到他来为难啊。

视频里的宋归正好撞开了女人，女人口袋里倒出了一个玻璃瓶子，和程憬手上的一模一样。

瓶子里的东西洒在了宋归身上。

视频里的罐子咚咚咚的响，程憬晃着手里的瓶子，“他们的交易，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他把瓶子随手递给旁边走来的楚毅，说正事时也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群怪物被这几个黑心商藏得严严实实的，就等着以后研究出结果出来当民族英雄呢，唉，世事无常，我都要为他们感到痛心了。”

程憬老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话，黎桢问：“他们人呢？”他指的是视频里的几个人。

视频里的响声越来越大，那声音急促，沉闷，却并不有力，这应该是因为它们正泡在水里。放大电子音后，那声音还伴随着几声气泡音，其后几声脆响，那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程憬耸肩，“那男的不见了，不知道往哪跑了。”

黎桢：“你们都找不到？”

程憬：“对啊，邪了门了。”

黎桢不禁为这个城市的未来感到担忧，“那男的明显是个反派头子啊，居然跑了。”

程憬附和：“对啊，真可惜。”

程憬这表情实在敷衍，敷衍到黎桢突然就想起了宋归他们，“宋归呢？”

程憬随口道：“跑哪玩去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黎桢拍桌，“你看看这么小的一群孩子，你还把他们拉进这么危险的反派组织里去！太不负责了吧，程科你的良心呢！”

“可是很好玩啊，小孩子也很高兴啊。世界不同就是不一样，什么都不用管，没办法了拍拍屁股就可以直接走人，谁能管得了你？”程憬笑道，“……孩子们实在太热情，我也不好伤害祖国未来的心灵哪，要相信孩子们的冒险精神是能战胜一切邪恶的嘛。”

蓝色的荧光在不远处闪烁，打在程憬含笑的眼眸，他瞳孔深处的墨绿已经在微光下暗淡，却被笑意包裹成惊人的神采，黎桢又一瞬间的失神，几乎要被这人的思路带歪。

黎桢摇摇头，祖国的未来是不能被这样摧残的！

“……我还是去宋归吧，”黎桢默默转身，“他们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