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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小说网 > 太女纪 (女尊) > 第254章 沉月幽醒

第254章 沉月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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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寒江来传话,也是为着转移点她的焦虑,告知裴怀南来有急事相谈。风临不想离开,又怕是军事,斟酌之下唤裴怀南在映辉殿侧殿中小谈。

交谈间风临心神难定,眼睛时不时就向寝殿方向看去。裴怀南见状叹气:“殿下总分心……”

风临回神,忙道:“抱歉,说到哪了?”

裴怀南蹙眉而望,无奈,也为她叹息:“殿下可是在挂心公子?”

风临微愣,随即垂眸道:“是,也不是。”

“也想,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

她端起一旁桌上已经凉了的药,望着黑色的药汁,低声道:“很多事我都做得不好。如果我能做得再好一点,像长姐那样,也许很多人都不会死,许多事也会不一样。”

“这一路走过来,真的很难。”

风临端着冷透的药盏,挂着浅笑,轻声道:“很多时候,是不能死,不是不想死。”

“你……明白吗?”

话入耳刹那,裴怀南如遭重锤砸来,她心脏沉甸甸砸在地上,一瞬间简直不知该如何拾起。她望着眼前人,分明是那张脸,却怎样也无法将之同记忆中那意气风发的小孩重叠在一起。

她心酸得厉害,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道:“不想这些,想些开心的事吧,嗯……对了,如果公子醒了,殿下想好跟他说什么了吗?”

风临喃喃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想看着他。”

-

夜晚,施针结束后,风临回到寝殿,在床前犹豫了很久才上去。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没有生意,她的心就像在滚油上煎,一刻也不能安宁。

不知对不对,不知醒来他会怎样,如何面对。混乱与忐忑之间,风临只希望他能睁开眼,活下去。

子徽仪还是没醒。她憔悴默望,喝了药,夜半也终究睡去。

初夏的夜并不吵闹,风也微凉,自殿窗拂来,吹动轻软的纱帐。

在安和夜色中,床上一人却在黑暗里痛苦煎熬。

一道道战马嘶鸣、金戈相撞的声音在耳中碰撞,子徽仪美丽的面容在噩梦中挣扎,一幕幕回忆片段在脑海杂乱闪过,摔碎的玉环,充满奚笑的宴会,捡不起来的玉簪,火烟漫天的城楼,从唇边擦过的榴花,自脸颊扑过的灰烟,刺破肌肤的牙齿,沾血的衣襟,带着竖长伤疤的手背,耀目日光下,看不清的笑脸,从脖颈间划过的剑刃……

一声“你愿意等我吗?”

一层暗影从脸前晃过,子徽仪猛地睁开眼,眼瞳惊望半空,大口大口喘着气,在周身冷汗间,他转过头,望见了缓慢飘动的床纱影。

身旁有一物传来温热的气息,一起一伏,淡香带着药的苦涩。子徽仪像是被剑穿钉在那,在惊怔中,一寸寸挪下目光——

暗光中,他看到风临正在他身侧沉睡。

子徽仪静止住,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直到他因太久没呼吸,传来窒息感时,方才如露出水面的溺水人般,猛地吸气回神。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枕在风临胳膊上。风临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圈住他,将他护在床内。

这一幕太过震惊梦幻,子徽仪一时还未从混乱的噩梦中完全醒神,恍惚间都分不清这究竟是死前的走马灯,还是阴司勾魂前,施舍给他的一点恩赐。

夜色中,她的容颜如此摄人心魄,像一场无望而大胆的梦。

她好像瘦了。

子徽仪伸出伤指探向她,像想抚摸她的脸庞,可在将要触碰到她脸颊时,却又停下了。

他收回手,黯然垂眸,静止片刻,又再次向风临靠近,将头轻轻靠在她袖摆边,无声地依蜷在她的气息边缘。

不近,却也不远的距离,他躺在旁,那样安静小心,像怕惊散了这场梦。

在她气息中,他合上眼,静静等待无常到来。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他的胳膊泛起麻意,那两道黑白身影还是没来。而且,他像是恢复了五感,于寂静中,听到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在胳膊泛起麻意的时候,子徽仪不觉间怔住。他呆在那,忽然意识到什么,突像被火烫了,唰地从她身边弹起,快速躲退后方,惊疑未定地望着面前人。

就在他坐起瞬间,撑在床上的双手十指传来钻心剧痛,子徽仪猛地抬起手,眼中猝不及防闯入两道雪白的晃影。

他定睛细望,是白绸做的包扎。

在他看清包扎的那刻,四肢忽似醒了过来,传来阵阵如浪潮般层叠的疼痛。

死人是不会疼的。

子徽仪睁大眼望着面前两只手,慢慢地变了神色,巨大的绝望涌来,他突然喘不上气,隐隐有些崩溃:

为什么……

我想走,为什么不让我走?

为什么我连想走都不允许?为什么我连死都不行?!

究竟还要怎样折磨我?

他扭头看向帐外,朝着上天悲哀且崩溃地发问:到底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他蜷缩在角落,两只裹满包扎的伤手无助地抓住头,睁大眼看着膝上的绸被,那精致的绣花仿佛突然变成火焰,包裹围绕着他,而他是一捧冬末的残雪,将被烤化在这炽热锦花中。

不能待在这里。

要走。

子徽仪脑海闪过这念头即定下主意,莫名的恐惧宛如来自未来的风暴,命运的酷刑他心身领会,他再也无力去承受哪怕一次。

那晚的结局是他所认可的美满,可以了,就到那里就好,再也不要变一分一毫。

连此刻他为何出现在映辉殿也故意躲避不想,悲慌的少年死命摁灭心底忽闪的星火苗,被烧灼得皮开肉绽也顾不得,掀开绸被直接踏到地上,朝着外面走去,步伐快得像在逃亡,念头却是向死。

他知晓,因风临心病,映辉殿向来不许人近前,夜半时殿前必无侍人,子徽仪使白绸包扎的伤脚踩在地上,飞快地向外悄声走去,淡白衣摆在脚踝处飘飞起落,如一捧急涌的云。

他眼睛始终向前,随着穿过几道门,外面淡薄的月光减去一层层阻挡,最终透过窗纸映亮了他的眼。

脚步停下,衣摆飘停落地,子徽仪终于站在最外的殿门前,他在一片死寂中伸出手,触上那扇雕花绘凤的殿门,无声无息向外推。

他动作轻到极点,生怕吵醒了什么人。

在道轻微声响后,一缕月华迎面照来,淋落在他眼睫,他眼前骤然微亮,望着月下空庭,抬脚就要迈出门去。

正在此时,一阵凉风忽从殿内吹来,子徽仪背后微寒,右脚将跨过门槛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像刀尖凿刻于冰面,在耳边缓慢地划出两个字——

“徽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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