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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焚京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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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属下。

“拿着吧,这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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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云层愈发阴了。定安王府内,忙碌了大半日的平康与寒江回到映辉殿西偏殿的小厅,准备对账。下午风临走后,这两人便一脸严肃各带着人离开了,眼下脸色才稍好些。

一碰面,平康道:“你也?”

寒江:“嗯。”

不用说,两人都去封口了。

抱着账本,寒江难得没有细理的心思,坐下后重重叹了口气:“唉……殿下这是高兴了。”

平康拿来自己的账本放在桌上,道:“她是高兴了,我们哭吧。”

“见着他们有和缓,我该高兴,可不知怎的,总想起以前在栖梧宫的事。”寒江叹气,“那时以为殿下大了能好些,是我错了……”

说着,寒江忍不住道:“殿下也该避避人啊。”

平康面无表情:“她想亲就亲,哪里管我们死活。”

“小时候吃口荔枝要送,得着点玩具也要送,在一个宫里一天给公子送东西就要送八百趟。大了好了,不送东西了,改亲了。”

寒江:“唉!”

平康道:“下辈子当头驴当头马,也不要再给殿下做事了。起码在驴马面前,不会有人亲得叭叭响。”

寒江发愁地捂住自己的头:“难道我又要回到每天给他们四处封口的日子了吗?那种事情不要啊……”

平康:“啧。”

寒江说:“平康,我有点头疼呢。”

平康顿了下,扭过头看她,见姑娘脸上瞧着随意平静,两只手却拘在腿上。他微微颔首,像是叹气,自袖中掏出一个小锦袋,拿出个东西递到寒江面前:“喏。”

寒江一看,面前是一块粉红散香、琉璃珠似的一块糖球。那点紧张全在甜香里消散,寒江心里软软的,抬脸对他笑:“和殿下学的?”

“担待些吧,我不大会哄人。”平康道。

他一本正经,却又举着糖的模样很好笑,寒江憋着笑接过糖,放进嘴里做出认真品味的表情,对他弯眼一笑:“很甜呢。”

“这是什么味的?”

“芍药……”平康刚说完,就听见叩门声,二人皆以为是府里侍从来问事,便道:“进。”未想门一开,进来的竟是子徽仪。两人都有点意外,起身作揖。

“二位快不必如此……”子徽仪踏进来,但也不走近,只在厅中位置站着,略显拘谨道,“两位在忙么?我有点事想麻烦寒江管事。”

这是他入府以来第一次主动寻寒江说话,令她惊讶又开心,立刻起身温柔询问:“怎么了公子?”

他说:“我想借用下府上膳厨,给殿下做点东西。”

不算过分的要求,哪料寒江听后立拒:“不行。殿下从不让您做这些,若是伤了烫了,她会生气的。”

平康在一旁淡淡道:“宣文十三年,你听到殿下馋宫外的肉粉炸糕,便自己去寻了食谱去小膳房做,结果手给油星崩了两点红,给殿下心疼得满膳房大叫,你还记得吧?”

子徽仪有些局促,手指躲在长袖下不安地攥着袖边,被拒后声音低了些,但仍道:“可我真的很想给殿下做点吃的……来了这里后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我也想给她做点什么……”

他说话时寒江一直在观察,从前小公子没有这般小心翼翼,就像是……

“我不动火行不行?”子徽仪商量道,“只做点心,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平康刚张口,未料旁边寒江直接允了下来:“好。”

平康微有诧异看向她,见她认真望着子徽仪道:“公子有这一片心,奴等没有拦的道理。映辉殿倒是有膳房,但没动过火。公子要做,不如去府中膳局?奴吩咐人给您腾一处地方来。”

子徽仪脸上露出点喜色,立刻道:“多谢。”

寒江问:“不知公子想好做什么点心了么?若有主意,奴去命人备下材料。”

子徽仪听罢,像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想做牡丹花糍。”

听到这个名,寒江与平康皆抬眼看他,心中滋味各别。寒江再看他时眼神已很不同,有心疼,也有来自旧谊的温柔:“奴去命人备料。”

“有劳了。”他谢道。

子徽仪走后,寒江垂首有一瞬沉默。平康望向她道:“你怎么许他去膳局,麻烦不说,心思深的进庖厨转一趟,只看食材备料、下人多寡就能推出府里有多少人,银财宽不宽裕,若他还有祸心,出了事怎么收拾——”

“你别总这般想他。”寒江忽出声止他,很难受,“他还记得殿下幼时所爱……他并不是坏人。”

平康听罢发出声淡笑:“我不与你争论这个。总之,他进膳局要有人盯着。你不安排,我就安排。”

“那你安排吧!”寒江转身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厅内一下子空了。平康目光自前方收回,看向桌上两本账册,无奈一笑,默默坐下自己对了起来。

寒江安排很迅速,子徽仪到膳局时一应用物皆齐备,还有一位精通面食的厨妇。他果然不打扰旁人,只带着明非素问二人忙碌。备的食材样样上品,但他仍件件精心处理,就连做花馅的牡丹,他都一瓣一瓣挑选,生怕有半点不合意。

寒江再忙完来看他时,他已经在人的指导下做好了糯皮与花馅,正一个一个小心地团成团,预备做成花的形状。子徽仪做得那样认真,捏好一个,就小心堆出花瓣,再沾色细致地描花。

寒江觉得,他做饭像画画似的。

“公子做得怎样了?”她上前问。子徽仪看着香喷喷的花馅,声音都高兴起来:“还好,亏得王姨助我,总算能看。我刚刚试了下馅,总觉得淡些,再加点蜜吧,殿下喜欢吃甜的。”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有文轩阁的侍卫来寻寒江,似是有吩咐,话也没避着子徽仪:“殿下一会儿要出门,天晚了,怕误宵禁,命卑职来知会管事与公子一声,若赶不回来,今晚就不回府了,去相府借住一夜。”

“好……”寒江应下,悄悄转头看子徽仪,怕他失望。

没想子徽仪并不失望的样子:“没事的,殿下去忙她的事。”

他笑了笑,低头望着花馅,轻声道:“我可以做一晚上点心,等明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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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光将暗,风临命人套好车预备出府。她计划趁着入夜,先去一趟相府,再寻李思悟。

坐在车上,路经鸿文道,风临忽然想,闻人言卿这两天怎么没动静了,她不声不响地干什么呢?

这个人平日烟不出火不冒,一做便是做个叫人惊骇的大事,风临放心不下,回想起那天车上遥遥一瞥,心中猜想更甚,思虑再三,决意届时让李思悟前去看看。

正思索间,风临突然听见车外张通鉴一声低喝,随即车马急停,有人上前禀报:“殿下,是宫内的车驾拦路。”

风临猛地推开窗,一眼望见那辆华丽高车停在前方,车门被人拉开,风依云焦急地踏出,车上琉璃铃在潮风中乱响,急促的铃声间,风依云提着衣摆自车上一跃而下,也不顾形象,急奔过来。

风临立刻起身下车,也往他处迎去。一到近前,风依云便抓住她手,也顾不得旁的,低声急道:“姐姐不好了,宫内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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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的风自北皇城而来,横过南皇城。刚点起的秀灯宫绦忽经一吹,险被灭了光,发出簇簇的心悸声。

惠兰宫庭下,一众御前内侍、女官威立,为首的少监手持明黄锦轴,昂首站立于惠兰宫诸人面前。卫修容垂首在他们面前,只听少监高呼:“圣谕——”

卫修容与一宫人应声跪地,他容色隐有不安。

少监傲然持旨,高声道:“卫修容桂体欠安,不宜顾养皇嗣。净王风和自此日始,搬往栖梧宫,受皇夫照拂。”

短短几句话,倒似晴天霹雳轰来,卫修容呆愣原地,整个身躯为之僵硬。阴天下,他感到有千百缕风往他骨缝里钻。

少监瞄他一眼:“修容,您在等什么?”

卫修容浑身颤抖,双手于袖下紧紧攥拳,咬着牙关:“我……”

对方停下动作,带着极浅的笑,看着他问:“您想说什么?”

卫修容深深望着他们,神情逐渐灰暗,他将两手缓慢举至额前,一寸一寸将身躯弯下,叩首在地:“臣侍,叩谢圣恩。”

少监扯着皮拉出一个笑,这才不紧不慢放下这一旨,转身从一旁内侍所呈中拿起另一旨,慢悠悠宣道:“圣谕——”

“修容卫氏,明礼识体,柔婉恭和,自入御庭,恪尽侍责,襄嗣有功,念多年蕙德,着晋为君,赐封号惠,以赞贤德。”

卫修容叩首在地,喑哑地重复道:“臣……叩谢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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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入夜,阴风窜城。

在华京城的某个巷尾角落,一身黑衣的顾崇明正如夜猎的狼,睁着冒绿光的眼,伏藏于黑暗。

她是刚从藏身地出来的,助她藏身的人也没拦着。

帮她的人告诉她了,现在京中已有她的通缉令,大概明日便会发布各州各郡。她听罢没发一言,只抓起刀来,沉默走进了夜。

死亡,在她顾崇明的眼中还真算不得什么。在西北的时候,她过的也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怕死活不到今天。

是的,她不畏死。但她绝对痛厌白白死去。这一条命要死得有价值,不能窝囊的死、不能一事无成的死。

从前她觉得死在西北的疆线就算对得起这个顾字了,现在,在她眼里,只有报了哥哥的仇,她才不枉顶这顾字活一遭!

顾崇明想:只杀一个柴鑫如何够,杀那一个黑心医,便算报得哥哥的仇了么?笑话!我磨刀岂畏位高!罪魁祸首还好端端地躺在三品院吃香喝辣,不弄死她,我安能闭得上眼!

她手握长刀,双目泛寒:通缉已下,我怕也走不出这京城,横竖赔一条命,不如干个畅快!既你家搅得我家断送两命,我也绝不要你家好过!

人笑顾家可欺,我便用这把刀告诉她们到底可不可欺!人笑顾家没血性,我顾崇明就用自己的血告诉天下顾家到底有没有血性!

二哥,你且地下等我!

顾崇明眼神一凛,抓刀便出。凭回忆襄助者告知的消息,她一路避过巡视士兵,悄然来到三品院围墙下,瞅准时机,无声无息翻进其内。

望着楼房,她眼中恨意滔天,在夜中抓来一个差役,拿刀逼问,问得了缙王所在方向,将人敲晕,飞快赶去。

到了地方,院外果然有守卫,此刻她心中一片同死之心,哪还在意旁的,大跃而出,拔刀交锋,几下便冲进其内,自怀中掏出早备好的火折与一瓶桂花油,往阶上门泼去,火折吹燃便丢,一道橙光跃落门下,猝然窜起火苗。

“不好了,这狂徒要纵火!快!快唤人来!”

火苗碰上一缕油,攀着木料,忽而燃起。

不过眨眼之间,火势便如猛兽,腾然窜起,瞬息竟烧上整道门。

顾崇明两眼望着窜起的火焰,快意大笑,持刀指着门道:“缙王!合该你有此报!”

见事已做成,她立时转身外逃。聚来的守卫见状互相大喊:“上弩!上弩!莫使此獠逃脱!”

火光渐盛,屋内人宛如惊醒,传来尖叫声,顾崇明正于此时回望追击者,黑天红火下,真真一对杀人眼。

四下人皆骇而不敢追,但又畏惧事后责罚,便强作吼问:“既做此大恶,王法必不饶你,你、你脱逃不得,还不束手就擒!”

顾崇明道:“我为兄报仇,惩治仇妇,杀人讨命,天经地义!”

“今我只为毒妇而来,不欲伤他人性命,望君等勿要为难与我!”

其眼一派杀意,三品院中守卫少见人命,有几个敢真上前,但使贼人脱逃,事后罪也难逃,为得个说法转圜,一守卫鼓起胆子喝问:“不与为难也可,但你也莫为难于我们,既做下此事,难道还忸怩于见人么,留下姓名!”

顾崇明闻言仰天大笑,在黑天红火下,大喝:“杀人放火者,西北顾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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