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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烈马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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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穿过床帐,洒金般落在帐中人身上,细腻肌肤为光一映,泛起朦胧暖光。床榻上乌发如藻铺散,子徽仪枕宿其间,愈发衬得肤白容丽。

今天他该去见刘家的几位公子了,眼见要到出门的时辰,他迟迟不起身。铺散在床的乌黑长发缭缭绕绕,如同他低迷的心绪。

京中权贵圈的消息向来很快,那天他在琼楼被泼酒,不过一夜,翌日大半人都知晓了相府的子徽仪被定安王泼了整整一壶酒在脸上。

对京中的公子而言,颜面最重,而他可谓颜面尽失。已不是丢脸与否的问题,是他如何装作无事去见人?自尊遭践,还要强颜欢笑行礼,已令他无可挽颜,若有人问起,或有拿此奚落他,他又该怎样回应……

他微微蜷缩,结痂的齿痕在脖上立刻作痛,像针扎进肉里,提醒着昨夜所有不堪的羞辱。

子徽仪抿唇沉默,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他忽然连迈出府门的力气都没有。

“公子,该起了。”

帐外传来素问的声音,子徽仪叹息一声,裹在被里闷声道:“再趟一会儿就起。”

素问没再催促,只示意旁人先将梳洗所用之物备好。子徽仪静听房中仆人忙碌,忽闻房外有来人低语:“公子还在睡么?”

一听是府中老管事声音,子徽仪立刻起身道:“已醒了。”

房外人说:“公子,老仆便不进去了。来是给公子急送个消息,昨晚出事了。”

子徽仪忙问:“何事?”

“顾家的顾崇明昨晚回京,犯禁闯上缙王府,把缙王给打了!”

子徽仪面容微凝,惊愕自眸中飞逝,转向素问道:“你亲去刘府走一趟,婉言改约,说我要去看望缙王,若他们想去便一起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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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四日,上午,在南陈使臣将抵达的当日,原辅国将军顾程的次女,西北守备军中郎将顾崇明归京当日殴打缙王风恪一事,轰动了整个华京城。

不仅是因臣殴亲王闻所未闻,更因眼下敏感的时期,在外使入京时生出如此大的事,其影响极其恶劣。

昨夜顾崇明当场便被虎贲军押走,今晨直接关入大牢,由京兆府协大理寺成奏,急递门下省转呈陛下。

风临得知消息后,与慕归雨当即抓住机会,一个令魏泽命交好御史弹劾荣恒威巡禁不力,而慕归雨则急见风恪,趁着刘尚书不在她身边的机会,挑拨她将部分怒火转向荣恒威,默许人弹劾泄愤。

两方齐下,当天复出仅两日的荣恒威便被再夺权职,押入三品院中以后审听。而虎贲军统领的大权,暂移左卫翊中郎将高柯。

而在此时,风临适时放出荣恒威与缙王有私下往来的传言,命人加以宣扬。李思悟与文成章也在此时及时增改说辞,有意将部分激动学子的注意力,移向顾崇明殴王一事,隐隐夹杂缙王行为恐有不端的议论,并适时提起宁家一案。

此事一出,荣家也绝不可能坐视,当即挥财打点。各方一上午便数次交手,各怀目的,甚为热闹。

而在同一天的早晨,象征着皇帝权威的内卫也不甘冷落,她们佩刀带弓,踏往闻人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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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狱内,顾严松废了很大力气才疏通关系,得到机会来探视顾崇明。

起初大理寺看顾崇明是顾程将军的女儿,本欲优待,想将她安置在三品院[1]中暂押,但由于得到两方施压,最终将她投入单牢中关了一夜。顾崇明急赶回京,自昨日到现在未进水米,嘴唇有些起皮,形容也狼狈,但仍横着眼,肃然瞪着他人。

牢前,顾严松正痛心疾首地说:“母亲当年说你烈性,说顾家人所有的顽逆都长你一人身上了,早晚惹祸,非要把你派去西北磨性子,那是我还不信为你求情,现在看来她讲得对极了,你果然闯下大祸!”

顾崇明声比她还大:“我闯什么祸了?!”

顾严松道:“你还有脸问!你回京原是为的什么,为祭拜母亲,你做什么要去打缙王?!你知不知道她是亲王是帝女!你自己什么身份?!”

顾崇明吼道:“我什么身份!我他妈就记得我先是顾静和的妹妹!我哥死了,我得去问!”

顾严松气极:“你还有脸提他——”

“我怎么没有脸提,我比你有脸提!!”

顾崇明陡然暴喝,猛地伸手指她,“第一个知道消息的是你,第一个知道内情的也是你,可你做什么了,你居然忍气吞声!那死的是你的亲弟弟,你的心肝是什么做的?石头不成!”

顾严松脸色霎时灰白,痛心道:“崇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也是我的血亲,我的心肝怎会不痛,可——”

“放你的屁你根本就不在乎他!”顾崇明骤然暴喝,眼圈猩红,嘴唇抑不住地颤抖,像是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顾严松震惊地看她。顾严松太了解这小妹,她自小就性子倔强脾气烈极,绝不可示弱服软,顾严松就没见她掉过几回眼泪,可现在……

顾严松当场怔住,没能言语。

顾崇明恨然瞪她,含着一滴泪不肯落,声音喑哑:“我是三哥带大的。父亲走得早,我七岁时他便没了,母亲那时常年在外,你作为长女被带在她身边历练,大哥早早进了宫,家中只剩我与三哥为伴。那些年三哥一个男子操持家里大小事,代替你们孝顺外祖、祖父,又要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孩,独在京中何等辛苦,你们晓得么,你们半点不晓得!

你们把两个老人两个小孩丢在京中,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操持?全是三哥啊……家事繁重,他不会琐务不会管教仆人,更不懂采买的弯弯绕绕,他只能在一次次吃亏里独自摸索。他本就性子安静,朋友不多,你们久在戍边不能给他撑腰,十六时他的簪青礼宴冷冷清清,等到了婚龄都没个可靠长辈给他议婚!”

顾崇明激动地狂指着自己,手上锁链剧烈震响:“还是我!我!腆着个脸去像贼一样打听适龄的女郎。”

“我当时不怕人笑话,只要能选个可靠的人,让他安安稳稳一生,我被人笑话两声算个屁!”

“可谁成想……”顾崇明声调转哀,凄声叫道,“你们回来领了一道圣旨,就把他甩给了缙王,你们在乎他什么,你们为他考虑过吗!”

顾严松痛苦不堪道:“当年陛下赐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就不该让他嫁!”顾崇明突然冲到铁栏前,两手死死抓住栏杆吼道,“当年我有没有说那缙王眼神虚浮不似好物!她前头那个未婚夫死得蹊跷,我有没有讲!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赐婚是君赐是圣恩!现在好啦!三哥给害死了,你们去谢恩吧!”

“你休要胡说八道!”顾严松骤瞪双目,毫不相让地也冲到铁栏前,“你说的轻巧,你来告诉告诉我要怎么拒圣旨!”

“怎么不能拒!怎么不能!上书面圣、哭凄卖惨哪个不行,你们根本试都没试!说那么多借口,你们就是不在乎他罢了!活着不在乎,死了也不心疼!”

顾严松大喝:“你放屁!”

顾崇明狠一伸手薅住顾严松衣襟,隔着铁栏双目猩红道:“你们不心疼三哥,我来心疼!你们不给三哥报仇,我来给!害了人就要付出代价,甚么天潢贵——”

顾严松心一惊,猛地抬手一耳光过去,直接将她的话全打散在风里。

顾崇明被打得一趔趄,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子,手脚铁链哗啦啦响。她抬指蹭了下嘴角血迹,恶狠狠地呸了一口,睁着红眼看向顾严松。

顾严松此时神情没比她好太多,两根白头发自她鬓边散乱,无力飘在眼前,“小妹,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有心肝,我也疼!可顾家只有你我两个吗?一时痛快的后果是什么你知否,你有能力承担吗?”

“你在外使入京之际闹出这样大的丑事……不说家人是否会牵连,你自己恐怕都无法保全,你难道——”

“那就让她杀!”

顾崇明满是狠意的话音骤响于牢中。在顾严松震惊的目光里,她慢慢踱步上前,重新站在其面前,毫不顾忌远处的狱吏,扯出狠笑来:“不能保全就叫她杀,我乐意去死,你们也不必救。这颗头,就当我给圣上谢恩了。”

“反正,忠臣不就是用来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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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府邸,二进东堂之中,一群内卫扶刀而立,围视着堂前的人们。

孟品言站在前列,嘴噙笑意,慢悠悠道:“昨夜我们听到了点传闻,貌似有人说了什么话,很不合宜。今儿我等特来问问。”

说着她乐着环视四周,眼神却在不觉间阴冷下来:“为着贵府上几位大人的清誉着想,一会儿下官的问题还望如实回答。”

“昨晚,谁——”

“她有罪!”

如此紧张的气氛里,骤然喊出这一嗓子,惊了大半人一跳。孟品言眼神阴森森转回头,循着声音方向朝后一望,看见几个闻人家的仆人、女郎惊慌拉扯着一个姑娘,使劲去捂她的嘴。

孟品言乐了:“哟,这是谁?”

堂前所有的闻人家人都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孟品言见状乐得更甚,挥手吩咐手下上去将人拽到面前,低头打量一眼,乐道:“哎哟,这谁呀,这不闻人司录么?司录大人,小的没听清,您方才说的什么?”

闻人慧的二女儿闻人巧惊觉不妙,赶忙插言:“巡使有所不知,她早已发了疯疾,正吃着药,适才——”

孟品言阴森睨向她,笑说:“问您了吗。”闻人巧悚然一惊。

闻人言卿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看她,头发纷乱,俨然疯状,却吐字清晰道:“我方才说,谁讲她无罪?她有罪!”

孟品言问:“谁?”

闻人言卿一笑,突然奋力一挣,冲到庭中央指着屋堂道:“她!她有罪!”

“她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她上对不起君王,负恩枉责,下为母无方,教出抛郎弃女的孩子,对不起闻人家祖宗,这样的人,活这一遭,没有一处对得住,她无用无才,合该这幅下场!”

霎时满堂惊骇,休说闻人家在场的人都变了神色,这等忤逆不孝的狂言激怒了所有长辈,连孟品言都被她这一出弄得一愣。

闻人言卿还在庭中指着堂大喝:“横尸在堂,横得好!这样的人当是不配入土为安!我要上书力谏陛下,此等罪臣,就该抛尸野地,永世不得下葬!”

“孽障!”有长辈气血翻涌,忍不住喝骂,欲冲上去制止。众或阻或拦,当时乱起。

一片混乱中,孟品言睁着眼乐了两声,冲她一指:“哟呵,疯了?疯的是时候。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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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另一端,风临托慕归雨打点关系,趁着京中上午为外使入京和顾崇明殴缙王的骚乱,乔装扮作送饭狱吏来到了关押宁歆的重犯牢狱。

不惜冒险,她也想见宁歆一面。

昏不见光的深牢中,铁锁囚禁着年华正好女郎。阵阵血味、冷铁味裹杂着阴沉的潮气,丝丝缕缕钻进风临的鼻中。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牢房,想辨清挚友的脸,可宁歆锁在黑暗的最深处,她怎样都无法看清。

一旁的人给牢门打开,低声道:“就一炷香。”

风临沉默点点头,拎着饭桶进去,像那些狱吏一样,拿出碗放在地上,舀了一勺黏糊的东西倒进去,但她没说话。待旁人走远后,风临才悄悄靠近宁歆面前,微声道:“安愉?”

面前的人垂着脑袋,手吊在铁链上,没给半分回应。

风临心脏忽然恐慌,她很难看地笑了一下,似乎想以此来压制那股可怕的不安,废了很大劲才再发出声音,伸手触碰宁歆手臂:“安愉,你睡着了吗?”

“安愉?安愉!”

“呃……”在风临即将慌乱的前一刻,面前人终于给了活着的回应,发出一声饱含痛意的沙哑闷哼。

风临立刻道:“安愉,看看我,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宁歆费力地睁开眼,只看了一下便笑出来:“您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你。”风临难受道

宁歆沙哑道:“我弟弟……怎样?”

“挺好的。”风临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人参汤,边喂给她喝,边微声道,“他不知你的事,我没告诉他。”

宁歆喝完,道:“不能告诉他……他受不住……”

风临收起空瓶:“你父母我也叫人去暗中盯护了。”

“多谢……”宁歆虚弱笑了笑。

风临见昔日挚友今时惨状,悲从心起,忽而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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