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猛地转头看他,居然皱起眉:“这手串如此好,不便宜吧,你怎么买的,是不是把这年攒的所有月例都花了?你手里还有银钱吗?”
子徽仪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措手不及,本想遮掩,又不想和她撒谎,只好一句带过:“我吃住都在宫中,没什么地方废银钱的——”
“吾就知道!”风临有点急了:“这哪成啊,你简直是傻!各处打点、采买零碎难道不要钱的吗,你啊你,你做什么要送这么贵的东西!”
“我……”子徽仪不知为何低落下来,声音微弱道,“因为,快七夕了……”
“七夕都要送礼物的,有意的人都要送……我也想送……我想送一个能配得上殿下的礼物……”
子徽仪窘迫而难过地低下头,攥着手不语。七夕到了,他也想像那些男孩一样,送自己喜欢的女孩一个礼物。可他没什么钱,没有私财也没有家产,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相府,只能这样,一点一点攒下月例……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送给她一份礼物。
一份足够好,足够配得上她的礼物。
为此就算花尽了他攒下的钱,也没有关系。因为给她的东西,不可以随便。因为这是送给他心上人的礼物。
风临哪能不明白他的话意,顿时既感到又难过,若不是她莽撞地问出来,这个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告诉自己。
“其实你不必送我这样贵的东西。”风临的声音也不知为何小了些,“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有心意,哪怕是一朵花一块点心,我都开心。父亲以前和我说过,不要只看银财贵宝,更要看人的心意。万金重,然情意更重之。”
风临脸微微红,悄悄看向他,声音较小,却很认真道:“真情比金贵。我……只要你的真心。”
子徽仪心中轰鸣,抬头看她,大眼睛中唯有纯粹的认真,像在许下承诺般,一字一句回应她的话:“好。我会给您我的真心。”
“最真,最真的心。”
“凡是我所能付出的,我都会给您。”
“什么都给么?”风临忍不住笑,弯着眼睛望他,“那要是哪天我想要你的钱财、要你身上的肉呢?你也给么?”
子徽仪说:“嗯。钱也给,肉也给,都给。”
“那我要你的眼呢?”
“我便给您我的眼。”
“我要你的心呢?”
“我便给您我的心。”
风临玩兴起来,倒真像挑拣的商贩,上下打量他道:“手呢?胳膊呢?腿呢?”
“手给您,胳膊给您,腿也给您。”
风临心里好开心,面上故作计较道:“你的脚粘泥了,我不要。”
子徽仪不假思索:“那我便给您我最干净,最清澈的东西。”
清朗日光下,男孩的面容如此认真,熠熠发光,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真挚郑重,没半分作伪玩笑,反令开玩笑的风临有点意外。
许是这份郑重影响到了她,风临也收起笑嘻嘻的态度,不觉间慢慢变得认真起来。她下意识低头,躲避他真挚明亮得晃眼的目光,手却悄悄地伸过去,沿着椅面慢慢摸索着滑去,轻轻触碰到子徽仪的指尖。
指尖忽被另一个指尖触碰,子徽仪不由愣住。
风临脸有点红,别过头不去看他,说:“傻瓜,你只要待我好,就够了……”
伴着指尖传来的温热,轻柔话音一字一字流淌至心间。子徽仪心为之动,眼眸亮光闪动,低头不语,也慢慢转头到另一边。
廊下忽然静了下来,二人脸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都不看对方,唯两个人的手指尖,掩在衣袖之下,轻轻在椅上触碰。
夏日的蝉大声唱着歌,一声一声,回荡在晴空之下,如他们隐秘不宣的心跳。
晴光大好。
晴光大好……
黑暗如潮水袭来,在她最无防备时淹没她,瞬息将她卷进无可逃离的现实。
坠地感猛地使风临惊醒,她霎时自床榻弹坐而起,环顾四望,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还在冷清清的寝殿。
风临梦醒,望向四周,怔了许久,许久。
寝殿好静,静得像从未有人在此,静得像过去一切皆如幻影,从未存在。
她缓缓抬手,捂住脸,无言坐在榻上。
夜当真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