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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封王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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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玉做的娃娃,说不出的可爱。

拿着花糍看向对面,对面的女孩正懊悔着自己的冒失,低头不说话,子徽仪笑着放下食碟,主动搭话道:“这点心实在精致,不知殿下平日里都用什么茶配着吃?”

风临闷声道:“这方面父亲与长姐讲究,他们送的茶一概放好,寒江沏了什么吾便吃什么,不拘哪种。”

子徽仪道:“看来殿下并不挑剔茶种。”

“嗯。”风临说道,“送来的茶总是好的,没什么可挑,至多挑剔一下水。水若不同,沏出的茶香有很大不同,前些日宫中都时兴用琉璃泉的水,那水清冽味甜,确实是好水,但泉眼甚远,不远万里运来颇损银钱,父亲上月便禁了,眼下照旧用栎泉水。

只是依吾所见,那琉璃泉可比不上梅花雪水,虽然甘甜,但输了一点梅香,倒远不及了。

只是那梅花雪水很耗功夫,须得趁新雪初停便去采集,采也不是全采,只要花蕊上那一点。旧年父亲忙碌一夜也只采了一小罐,前年便喝完了。父亲愈发忙了,也没空去花功夫采了,若托与宫人又恐他们敷衍了事,故而也作罢了。”

听罢子徽仪面上不表,心里却暗暗记下。

二人又下了会儿棋,风临兴头过了便不玩了,说:“不如吾教你玩牌吧?学会了也好回去解闷。”

子徽仪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推辞了:“学会了也没人玩,反辜负了殿下美意。”

这话叫人听着有些不是滋味,风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身旁的内侍低头提醒道:“公子,时候不早了。”

子徽仪闻言起身,冲风临行礼道:“打扰殿下多时,请恕无礼。”尔后他又去向皇夫殿下告辞,便准备走了。

风临披了斗篷送他出栖梧宫,路上偶有对话,子徽仪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回她,倒也融洽。行到宫门处,子徽仪请她留步后便随人离去了。暗沉沉的宫道上,那瘦小的人影被风吹得摇摆,一阵雪沙飞过,人影愈发朦胧,稍一愣神,便消失在宫道上。

“殿下,人早走了,不如回吧?”寒江在一旁说道。

风临点了点头,回到自己殿中更衣上榻,抱着暖手炉时还想着先前的对话,不由得道:“好可怜。”

闻言寒江与外殿平康远远的对视了一眼,都不言语,一个守殿一个值夜,护着风临睡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生辰前,武皇终于来了栖梧宫,脚刚踏入宫门,便被飞奔而来的风临一把抱住:“母皇!”

武皇原本冷着的脸瞬间染上笑意,一把把女儿抱起,问:“许久不见,抱着沉了些。怎么只有你来迎朕?”

“父亲累极了,方才睡着,还不知道您来呢。”风临笑嘻嘻地回话,把头靠在武皇肩膀说,“好久都没见母皇了。”

武皇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近来事多,疏忽你了。”说完便将风临放下来,牵着手一路进了殿中,刚入内厅,便见皇夫匆匆出来,正巧遇见。

武皇说:“朕原想着不许人吵你,等你醒了再说话。”

皇夫行了一礼,道:“这个时辰陛下不来臣也该醒了,也是赶巧。”

说话间三人于厅内落座,武皇同风临玩闹了一会儿,余光总落在皇夫身上,状似不随意道:“你瘦了。”

皇夫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问她:“陛下今晚在这里用膳么?”

武皇低头一笑,说:“自然。”

三人难得度过了一个清闲的下午,待到晚上用膳,皇夫格外又命膳房添了两个平日武皇喜欢的菜式。饭时皇夫照旧给武皇布菜,不料刚加了两次便被武皇告诉:“今日这菜不知怎的,油腻的很。”

皇夫听闻笑道:“许是今日做的不好,陛下尝尝别的。”然而尝了三四样,武皇一概没有胃口,都只说不合口,这餐吃了一点便说饱了,还频频用茶,似乎有些不适。

皇夫起先未觉有什么不妥,可饭时渐渐觉得有异,见她此状似曾相识,心中渐凉。

他不动声色地命人去取了点杏脯蜜饯来,武皇倒吃了两口。

房间暖若春日,皇夫却手脚冰凉。

他强撑笑意,与武皇照常交谈,左手拇指却不自觉扣住食指,用力到指尖发白。

“太女殿下到。”

被这通传声一惊,皇夫不觉松开了手指,笑着去迎女儿,连他也没发觉,自己的食指之上多了一个血指甲印。

夜晚,用完晚膳的风临和风继一起在床上说话,四下仆从退避,房中仅有姐妹两人。

风继坐靠软枕,手里捧着本书读着,风临就倚在她怀里,抓了一缕她披散下的长发编辫子玩,闲聊道:“姐姐什么时候娶堂兄?”

“姑姑希望越快越好,可还是要选个吉日,一应典仪也需要准备,今年年尾能办就是快的了。”风继一边看书一边回她,“况且位份上已经委屈了明鸿,婚仪不能再委屈。”

风临依偎着她说:“哎——我要等那么久才能喝你的喜酒哇。”

风继乐了,说:“你倒还挺着急,还有空惦记别人的事。我且问你,你的礼仪学得如何了?”

风临笑嘻嘻道:“一准没问题,太女殿下便放心吧。”说完似想起什么,她一轱辘爬起来问:“长姐,你今年生辰送我什么?给我拟的什么封号?”

“哎呀我有点困了——”风继笑着翻过身,背对着妹妹,显然不想说,但风临哪肯依,扑到她身上追问:“好姐姐,快说快说!你不说我今晚哪睡得着?”

风继扭过头看她笑:“我就知道你憋不住,一定要问,可我现在告诉了你还有什么意思,偏不说!”

风临闻言哪里肯罢休,伸手就去捉姐姐的痒。风继躲来躲去,偏不告诉她,只说:“我只告诉你,都是好的。”

“还用你说!”

姐妹二人顿时闹作一团,如此嬉笑一夜,一如幼时。

每日每夜,风临都在盼着生辰的到来,日日都去缠着皇夫问来问去,总不知疲倦。

闲着无事时,她也问寒江和白苏:“你们说长姐到底给我拟了什么做封号?”

白苏总在一旁嘿嘿笑,平康听她问了几百遍,早听得耳朵生茧,也不回话。唯有寒江边给风临梳发,边柔声说:“奴婢不知道,但一定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封号。”

风临咯咯笑,扬着头道:“那一定是很好,因为这是我长姐给我的!”

皇夫坐在她身后,看着小女儿嬉笑的模样,也不禁莞尔。

在满心的期待中,生辰终于到了。

这日晓天微亮,风临便早早地醒来梳洗,宫人有条不紊侍奉,寒江亦较平日用心,一丝一缕都小心对待。待梳洗完毕,尚衣局尚功局两列人适时入内殿,将早赶制好的发冠礼服一一奉上,由专人伺候更换。待穿戴妥当,熏香完毕风临出殿聆听旨意,乘轿辇赶往北皇城。

一路上,风临激动的心嘭嘭跳个不停,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长姐那样稳重,可期待与激动到底勾起了她的嘴角。她明闪闪的眼睛望着宫道,从未觉得这条路的景致如此美丽。

九阳殿武皇与皇夫、皇太夫早已列座,两侧群臣依阶而立,风临下辇步行,直至走到近前跪拜。面前早设好礼器仪仗,武皇身边的刘育昌手持圣旨高呼:

“朕自承统,祯祥隆昌,以兴盛之愿,茂行大封之典。咨朕第三女凤姿睿质,毓秀聪慧,昭英姿于孩提,显俊绰于幼悟;端赋玉山之华,映发天潢之辉。今特封尔为定安王,圣予册宝,悟文才武德之期愿,铭荣身耀辉之圣恩,宜敬宜重,勿失勿忘。钦哉!”

定……安?

风临心中一震,不自觉抬头对上长姐的目光,她正笑着注视自己,眸光温柔。

“臣叩谢圣恩!”

风临应声叩地,抬起双手从刘育昌手中接过亲王册宝,承接玺印。这些物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些沉重,在呈盘落在手中时压得她身躯一滞,但风临还是稳稳地承接住了。

尔后礼乐声起,风临随太女风继一道行祭典,繁琐的礼仪一道道走遍,终于,她走到了武朝至高无上的天子面前,完成典礼的最后一项。

随着内侍的喊声出口,文武官员一道向风临作揖行礼:“臣恭贺定安王——”

在震耳的恭贺声中,风临的血液慢慢被点燃沸腾,一股无名的兴奋与战栗席卷她的心。风临下意识转头看向长姐,那位尊贵的太女也在注视着她,露出春花般的笑颜。

是的,她明白,她知道。

在高台之上,群臣的目光之中,姐妹二人并肩而立,一同迎上冬日的风。

在她们身后,武皇与皇夫相视一笑,执手并肩,满心喜悦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

典礼结束后,风临一一拜别诸人,正欲回宫换下礼服,准备赴宴,却被人突然拽住了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长姐。

风继颇为神秘地将她叫到一旁,说:“你随我来。”风临一下反应过来,一定是关于她的生辰礼,乐呵呵地跟着走。

一路上风继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明明她是送礼的,却乐得好像收礼的。

步伐越来越快,走到后来她竟也等不及了,激动地拉起妹妹的手说:“我们快些。”

风临笑着点头,与她牵着手一路疾走,到最后二人不约而同地跑了起来。冬季寂寥的宫道之上,两个明亮的身影在肆意奔跑,一明黄,一赤红,二人的斗篷随着奔跑扬起,飘舞在风中,像两面快活的旗,活跃而富有生命力,与寒冷的皇城格格不入。

风继鲜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与素日模样比起来,现在她更像个十五岁的少女。她快意地呼吸着凛冽的寒气,也不去管什么稳重不稳重的问题,拉着妹妹一路跑到了皇城御马苑。

咚咚、咚咚,风临的心越跳越快,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再强烈的猜测也抵不过眼见为真那一刻的喜悦,当风继牵着她在一匹小马面前停下时,风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地抓着姐姐的手叫道:“小马!是小马!!这是给我的小马对吗!”

被她的情绪感染,风继也激动道:“对!它就是你的生辰礼。”

“哈哈!长姐、长姐你是这天下最好最好的!最好最好的!”风临开心地抱住她,激动地蹦了好久,尔后跑到小马面前,绕圈看起来。

这真是一匹漂亮的小马,通体枣红,皮毛油光水滑,阳光一照如锦缎一般,蕴有光泽。风临上前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小马扭过头看她,甩了两下耳朵。

风临与小马玩了好一阵,才不舍地离去。

姐妹二人并肩往回走,路上风临拉着姐姐的手,很认真的问:“长姐为什么给我拟‘定安’二字呢?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到是哪个典故……”

风继低头看她,轻声说:“因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武朝的栋梁,文可定乾坤,武能安天下,故取此二字。

取字定安,是我对你的期许。”

风临闻言心中一震,抬头望向她,正对上她明亮的双目。

风继抬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受了册宝,有了封地,你便是有另一番天地了。这对你是好是坏,又或有怎样的风浪,我也不能一一预料。

说对你有这些期许,可你也不要勉强自己,不然……期许反成了枷锁。

论最真心最重要的愿望,只有一个——我只愿我的妹妹能自由驰骋于这天地。”

“长姐……”这番肺腑之言话不觉令风临眼眶微湿,她心中酸涩,怔怔道,“长姐,你真的期盼我成为你说的那种人?你不怕……你难道不怕——”

话还未说完,风继便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温柔而坚定道:“我不怕。你不会,我也不会。就像你相信我那样,我也相信你。”

温柔的话语如一股暖流淌入风临心间,她紧紧地靠在长姐的怀抱之中,莫名生出一股勇气来,只觉得这天地间的风雪再凛冽,她也不会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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