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实意的笑,想要他只对自己笑;想要他不再撒谎;想要他嬉笑怒骂;想要他再多依靠自己;想要他就躺在身侧,令她一伸手就能抱到;想要他无论什么事,第一次都要同她一起做;想要一盏小小的灯,亮在映辉殿的殿窗,无论多晚都会等待她。
想要全天下都知道这个人是她的,多看一眼、多想一下,都会死。
思绪乱飞,风临混乱地想着,不觉间走回正殿厅,宫人拉开厅门时,子徽仪恰转头望来,大把阳光将他照得熠熠发亮,子南玉回头看过来,温柔一笑,对他道:“她来接你了。”
子徽仪不好意思地轻轻笑,放下棋子站起身,对她弯眼轻唤:“殿下。”
风临忽地拂去胸膛内所有阴寒。
微炽的夏阳将宫殿通照光明,在父亲满含笑意的目光里,她向子徽仪大步走去,轻拉住他的手道:“回去吧?”
子徽仪点头:“嗯。”
子南玉望这两个人,心中无限怜爱满意,面色竟也亮了许多,有心逗道:“这样整日来去真怕你们累坏了,东宫离得近些,你们早点搬进去,早省些脚步。”
风依云跟随过来,听到此话不住地笑。子徽仪低头暗羞,风临亦觉有些不好意思,但仍不将手松开。
两人与父亲弟弟作别,向殿外走去,到了廊下,子徽仪望见往来宫人,便悄将手抽回,风临由他收回手,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一步,转过头平静地问:“为何收手?”
风临直视他双眼说:“让别人都知道我喜欢你难道不好吗?”
子徽仪一下哑住,一股奇异且隐秘的渴望自内心悄然漫出,这份渴望背后的危险令他本能的战栗,然而也正是这份渴望,令他根本无法张口拒绝。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无论拒绝还是接受。他只缓慢地将手伸了回去。
手方探出便被她牢牢握住,子徽仪愣看相握的手,听到风临说:“太久没回华京了,我都忘了冬日的京城是何模样。”
她拉住子徽仪的手,将十指交握,轻轻地说:“也许今年我们可以一起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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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城后,风临驱车往王府去,未想半路遇属下来急禀事。她一开车窗,便见白青季勒马在窗前,两眼灰红,沙哑吐字:“殿下,谢燕翎找到了。”
风临表情凝住,沉默下车,策马随去。
不愧曾为自己最优秀的斥候,近千人绕城寻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她。
谢燕翎是在城东的一处水潭林边被发现的,那里偏僻又冷清。人寻到她时,她结衣为绳,挂在树枝之上,已死许久。
一块撕下的衣摆就平铺在树脚地上,用石块压住,是遗书。
风临以为凭她内心之挣扎苦闷,该有多少泣泪之话要讲,未想将衣布展开来时,上只有五个字。
五个血淋淋的,噬指而书的字——
“忠孝难两全。”
风临手抓血字布,看了许久许久,怔怔地转头,唤了声:“燕翎。”
她想问为何?但低头见这五字,已道尽缘由。
她想说一声糊涂,但偏偏心知,唯有清醒太过,才会写得出这五字。
怆情千回百转,最终风临只能唤一声:“燕翎。”
可这人再也不会应声了。
逝去的部下已被人自树上解下,躺放至树荫下。她神情并不安,像梦到噩梦,青扑扑的脸上沾了许多灰尘。
风临怔怔看着,将手轻触在女子脸颊,忽地悲哀尽涌。她望着面前容颜,刹那间,与这个部下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过往的一切,那些错怨都淡去,风临手指微抖地擦去其脸庞上的灰尘,嘶哑道:“我自认不曾负你,你也不负我。”
“相识一场,阴差阳错太多,没能救下你,对不住。”
手攥血书,恍惚间,风临忆起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模样——
“你就是送报的那斥候?”
“回殿下的话,正是属下。”
风临坐在帐内,由白苏包扎手臂,昂首望着面前满脸灰土的士兵道:“很好,以后跟着吾罢。”
“多谢殿下!”对方大喜而应。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姑娘抬头望来,展眉而笑,眼睛满是机灵:“属下尚无字,名燕翎,姓谢,东陵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