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南方一个边远落后的城市,柳晚音忍着犹如生吞活剥般的剧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俞行这边跟踪调查他的人太难缠了,而他在秦俞行婚礼当晚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这几个月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心里愈发痛恨方忆和秦俞行,但最恨的还是肚子里的这个东西。
他像个寄生虫一样吸嗜着自己的所有营养,但又不得不为了活命而把这个怪物生下来,作为一个已经大有作为的钢琴家,他还不想凭借着一尸两命再次被所有人熟知。
月份小,肚子还不算大的时候,出门还能用束腹带将就着掩盖一下,但是月份大了之后他就只能被他的肚子给囚禁在家里。
秦俞行因为婚礼那晚的事而对他虎视眈眈,虽然只是怀疑对象,但他每天也像走钢丝一样悬着心,婚礼那晚要不是走了运有人帮了他一把,估计现在早就被秦俞行的手段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了。
另一边本来跟他统一战线的秦轩通在得知他计划失败以后就迅速地跟他划清界限,从那以后也在没了联系,哪怕柳晚音无数次想他求助,发出的消息最终都是石沉大海。
他甚至无法向家里求助,他身上还绑着陷害秦俞行和方忆的罪行,而这一罪行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就会突然爆炸,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爸妈和哥哥们对他这么好,他不能拖累家里,八月初他便跟家里说他出国,理由是老师乐团的巡演要开始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让他们照顾好自己。
实际上柳晚音跟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因为他的体质原因有互斥反应,孕晚期的时候每一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突然生了。
他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听了秦轩通的花言巧语,听信他可以套牢秦俞行来换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就不应该回国,明明在国外也可以生活地很好,起码自己是自由的,他还有很多钱,起码可以在保证自己在安全的环境下生下这个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时可能一尸两命。
绝望的时候他连死都不知道该选哪种死法,他的精神崩溃到了极致,整天像个疯子一样呆在家里。
但老天竟然又给了他指了一条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可以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想不想脱离现在的生活?”
“你是谁?”柳晚音充满敌意地问。
对面那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我会是谁。”
柳晚音之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颤抖着深吸一口气问。
“你是方忆的师哥,苏回轩?”
对面轻笑一声:“还得是柳大钢琴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不也挺聪明的吗。正好,我就爱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柳晚音语气发狠,苏回轩这种人当时既然能帮他就说明自己对他来说还有利可图,可他实在不理解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已经被秦轩通当成了炮灰,现在只剩下一条烂命的他不免谨慎起来。
柳晚音问:“你有什么目的?”
苏回轩轻哼一声,“只是想跟你合作一次,各取所需而已,你放心,我不是秦轩通那样的人,事成之后我有办法帮你出国。”
柳晚音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沉默不语。
“被秦俞行堵死在家里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连窗帘都不敢拉开,这段时间估计连产检都没机会吧,秦轩通把你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不愤?柳晚音,你不是大钢琴家吗?怎么会混成这种地步。”
苏回轩继续继续煽动着柳晚音,在周围人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个礼貌而有涵养的高知分子,这幅不为人知的恶毒阴暗的一面几乎没有人见过。
“你闭嘴!”
柳晚音的骨子里还是骄傲,他本就应该是天之骄子,可惜又错了路,选错了人,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成了这副样子。
“柳先生您睁睁眼看看清楚,现在你还有别的选择的权利吗?只有我能帮你。”苏回轩加重了些语气。
柳晚音现在就是一直穷途末路的困兽,只需要帮他打来囚笼他就能咬死所有人。
柳晚音的脑子混乱极了,耳朵里轰鸣作响,片刻后他还是向命运低了头。
“我答应你,你说吧,我需要做些什么?”
苏回轩的目标达成,嘴角微微扬起。
“现在还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是个讲良心的,我会先找办法带你出去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剩下的事之后再说,怎么样?”
柳晚音露出一抹苦笑,“好。”
事实证明,柳晚音答应苏回轩这件事是对的,苏回轩让人把他接到预定好的那个偏远南方城市的第二天,他就生了。
幸好苏回轩给他做了紧急备案,住的地方就在医院旁边,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被送到了医院。
大出血是意料之中的,柳晚音自己签了自己的手术风险通知书后就立刻昏迷,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睁开眼睛,特护病房里只有苏回轩抱着他的孩子坐在一边,刚出生的孩子不哭不闹,只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叫着。
他半眯着眼睛,朝孩子伸出手。
苏回轩注意到他的动作,蔑视轻笑:“我以为你会恨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母爱大发?”
柳晚音刚醒,正是虚弱的时候,伸手的动作纯属是本能,苏回轩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闭上眼睛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们。
苏回轩起身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一步一步走到柳晚音的病床边。
“我承诺的已经做到了一半,你也是时候出点力了。”
柳晚音没有睁眼,太久没有喝水,嗓子里干地有血腥味,他声音低哑:“你让我做什么?”
苏回轩平静道:“给你三个月时间恢复身体,三个月后找机会把方忆带到我这里。”
柳晚音睁开眼睛,眼神暗淡无光地盯着他。
“只有这样?”
苏回轩耸了下肩,“没错,只有这样,是不是很划算?”
是很划算,但也太划算了,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只是让他把人带过来,任凭谁听了都会感觉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别忘了为了把你弄走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想办法给那群监视着你的人下的药,不需要内服只要呼吸进去,效果可是立竿见影的。”
那群人就在柳晚音住的地方的对面,为了方便监视,几个人直接把那层给租了下来,而他只需要把握住几个人的行动规律,在一个下雨天把药撒在他们门在的地毯上,雨水加快药的挥发形成无色无味气体,十五分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陷入昏迷,并且在这十五分钟里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
说起药,柳晚音就想起来秦轩通给他的那袋粉末,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闪现在他脑中。
柳晚音攥着被子的手渐渐用力。
“秦轩通给我的那袋药是不是你做的。”
苏回轩挑了下眉,大方承认:“没错,是我。”
一听是他柳晚音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愤恨,肚子上的伤口也因为手上太过用力而一阵阵疼痛。
要不是那袋药没有将秦俞行激发到位,也不会导致后面的一系列计划的失败。
柳晚音呵了一声,轻笑道:“那你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吗,秦俞行不还是没被你放倒。”
苏回轩并不吃柳晚音这一套,说:“那次确实是我低估他了,当然以后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那次药的用量他是认真斟酌过的,其中的一些成分已经开到了普通人的五倍,在搭上秦轩通这条线的时候他想的是直接把柳晚音牺牲掉,借此毁掉秦俞行。
怀着孕的柳晚音在发了狂的顶级alpha手中是没有活路的,可谁知道秦俞行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真是怪物。
柳晚音脑子里一片混乱,本来在婴儿床安安静静的孩子突然大哭的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柳晚音的心突然一紧,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婴儿床那边。
苏回轩最喜欢观察人的行为举止从而猜测别人的心理,只要几个细小的动作他就能心里有个大概。
“起名字了吗?”苏回轩没继续跟他说方忆那件事,话题转换地非常自然。
“要什么名字,有机会找个好人家送走吧。”
柳晚音眼神收了回来,任凭孩子哭地撕心裂配。
苏回轩啧了一声,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在柳晚音旁边。
柳晚音瞳孔突然放大,刚出生的孩子软地像团棉花,他的孩子看起来是更像他一点,白白嫩嫩的。
“你干什么,赶紧抱走!”
柳晚音用尽全身力气往一边挪了半寸,看着不想跟孩子贴地太近。
“你看他,一放你这里他就不哭了,这几天也是吵地人头疼,要不然就叫吵吵算了。”苏回轩半开玩笑道。
柳晚音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好奇这个孩子的性别?”
柳晚音心下一动,没有说话。
“是个omega,男孩,很健康。”苏回轩笑着说,“顺便说一句,因为你手术大出血,医生没有办法只好把你的孕囊摘除了,也就是说他是你唯一的一个孩子。”
柳晚音还是不看他的孩子,倔强道:“随便,反正都是要送人的,你快把他抱走。”
孩子已经止住了哭声重新入睡,苏回轩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走放了回去。
“你别忘了你应该做的事,我只给你三个月。哦,对了,我还挺想收养这个孩子的,与其送给一个陌生人不如就送给我吧。”
苏回轩给了他最后的提醒。
在听到方忆决定收养他的孩子的时候,柳晚音只感觉喉间的血腥味更重了,顾不上肚子上的伤口,被窝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苏回轩手上又多了一个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