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蔚食不知味地吃完餐盘中所有东西，很饱。
她有些生气。
生气姚行云不告诉她网上发生的事。
生气她太后知后觉，丝毫没发现姚行云的反常。
明明凌晨他的回复那么反常，可她却一点儿没发现。
下周二就开始总决赛，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她不能去看他，只能透过手机那个小小的镜头窥得他一面。
“知蔚，下午的训练用不用我帮你和孙教练请假？”
唐静秋叫住要上楼的宋知蔚。
“不用，我能去训练。”宋知蔚回头安抚笑笑。
“谢谢你静秋。”
“客气了。那你先上去休息吧。”唐静秋看出宋知蔚急着回宿舍，没再多说什么。
宋知蔚感激一笑。
212宿舍，宋知蔚进屋后立即拨通姚行云的视频。
没人接。
宋知蔚脸色沉沉，再次拨打，依旧没人接。
翻出通话页面，找到“要幸运”的电话，十几秒的嘟声后，再次自动挂断。
宋知蔚表情逐渐麻木，机械地拨打着电话。
直至第七个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姚行云——”
“不好意思，我不是姚行云，他手机落在训练室了，他刚刚出去，马上就回来。”
宋知蔚茫然一瞬，语气低落“好的，等他回来我再给他打电话。”
“谢谢。”
训练室。
文迁驰在去餐厅的半路上发现他的手机丢在训练室了，便急忙回训练室去拿。
还没进去就听到电话铃声在响，他以为是他的手机，打开抽屉才发现是姚行云的手机，恰好电话自动挂断，他看到上面显示六个未接电话，还都是一个叫“ss”的联系人打来的。
且第七个电话立马又打了进来，他这才接了电话。
对面是个女孩子，听声音好像还挺难过的，文迁驰感觉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声音。
思考间，训练室外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文迁驰抬眼望去，是姚行云。
他脸色焦急，气息有些喘。
“姚副队，有人给你打电话，一直在响，我就替你接了。”
姚行云冲进训练室，“谁的电话？”
“一个叫——ss的，她打了七个电话。”
姚行云脚步滞了滞，她应该是知道网上的消息了。
宋知蔚看向窗外，梧桐树上长了一些叶子，但是一点儿阳光都挡不住，刺眼的阳光照在宿舍里，把宿舍烤得像个蒸炉。
VX来电铃声响起，宋知蔚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自己的脸，来电人是姚行云。
“知蔚，我刚刚把手机忘训练室了。”
“我没事。”
“你别着急。”
姚行云见对方接通，一连串解释的话蹦出来。
“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你很热吗？还是发烧了？”姚行云看见镜头那边的宋知蔚脸颊有点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没发烧，就是刚回来有点儿热。没事，我开了——”宋知蔚这才发现她进宿舍后就一直没开空调。
姚行云轻叹一声，“知蔚，先打开空调好吗？我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和你说清楚，好不好？”
宋知蔚打开空调，凉风瞬间侵袭，她燥热的心得到缓解。
“我确实和战队打了赌，如果我拿不到春季赛冠军就退役，在此期间，一分钱工资不要。”
宋知蔚望着对面那张焦急的脸。
他应该是跑着回的训练室，他脸上也有些汗。
“你那里没空调或者电扇什么的吗？”
“什么？”
“你换个地方吧，要不太热。”
姚行云笑得特别灿烂，点头称是。
战队宿舍里，姚行云将前因后果都给宋知蔚说清楚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
“没有。哪怕到现在，我也不敢说冠军就是我的。”姚行云黑眸专注地盯着镜头里的那张脸。
“但我不想放弃，大不了回家待一年。”
“知蔚，谢谢你。”
“谢我？”宋知蔚对这事丝毫不知情，她真以为姚行云能上场比赛是因为新打法被承认了。
“嗯，如果不是你当时对我说的那番话，我现在估计已经退役了。”
宋知蔚想起那次在高铁站停车场她给姚行云说的话，其实，她当时并不确定能安慰到姚行云，因为，她自己也有些胆怯。
胆怯那些过往的经历。
姚行云声音柔和，“知蔚，还是想和你说一句抱歉。”
抱歉当时为了安慰他，她甚至不惜自揭伤疤。
抱歉他那卑劣可笑的窃喜。
“是我愿意的。”你不用任何抱歉。
“总决赛结束后，我们会有一段假期，我去B市好不好？”
姚行云有些紧张，他怕他会扰乱她的训练。
“……好。”
“等我。”
困意袭来，宋知蔚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就该训练了，她不想睡了。
“知蔚，别挂断，你睡觉吧，我给你看着时间。”
“那你不休息吗？”宋知蔚打了个哈欠。
“没事，我不困。”姚行云催促宋知蔚赶紧休息，再耽误时间更少。
宋知蔚有些不好意思，往常和他视频的时候她也会睡着，但那是无意识的，现在让她就这样在他眼前，被他盯着入睡，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要我给你唱个摇篮曲？”
宋知蔚脸颊微红，斜睨他一眼，他还没完没了了。
不过，昨晚本就休息得不够，今天又是训练，又被网上的消息搞得心力交瘁，她实在撑不住了。
倒在床上，眼皮渐渐合上。
姚行云看着镜头一点一点倾斜，对面的人逐渐消失，只留下光秃秃的天花板，听到对面传来的清浅呼吸声，此刻他心里异常平静。
……
辛简玉和唐静秋好像在专门等宋知蔚。
“知蔚。”辛简玉看到宋知蔚下楼，立即招手。
“在等我？”
二人点头。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请假，你继续休息会儿？”
“不用，我没事，刚刚睡了二十分钟，精神很足。”宋知蔚脸上还存着一丝睡痕，看起来不光精神头好，心情也很不错。
“嗐，我就说了，网上的小道消息根本当不得真。”辛简玉松了一口气。
宋知蔚笑笑没应声，半真半假吧，反正，那个工资条是假的。
姚行云说他们工资条根本没那么长。
而且，他们并不是月底才发工资，都是每月八号发工资。
他还逗她，他现在没有工资，她愿不愿意继续跟着他。
她羞得直接说不愿意，没工资不愿意。
吓得姚行云将他目前的资产全都秃噜给了她，唔，很多。
没想到，他还搞过投资，竟然还赚了不少钱。
……
“小宋，今儿你来得时间正好！”门卫大爷举着一个快递文件，“这不快递刚送过来！”
“谢谢您！”宋知蔚一路小跑。
“这次能放心了吧？”门卫大爷笑着调侃。
宋知蔚不好意思地笑笑，“放心啦！”
这几天她早中晚都各来一趟门卫室，生怕错过姚行云给她寄的门票。
她要去看姚行云的总决赛，虽然只看周五最后一天的比赛。
“赵大爷，我先回宿舍了。”宋知蔚看了眼时间，再耽误直播该开始了。
赵大爷摆手。
为了能看姚行云的比赛直播以及周五的总决赛，宋知蔚每天训练愈发刻苦，晚上直播结束后，她还会去健身房再锻炼一小时。
宋知蔚看着镜头里的那张熟悉的脸，唇角不可自抑地扬起，明明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三天，明明每天都会视频，可她就是觉得看不够，想不够。
网上的消息丝毫没有影响到KGF，他们气势一如既往。
三天，在宋知蔚刻苦训练和每晚固定地看比赛中转瞬即逝。
宋知蔚的再一次请假，让曲曼三人不由得好奇心骤起。
从孙悦平那里得知她请假是去看男朋友比赛，曲曼彻底忍不住了。
“孙指，您确定她是您心目中的那个人选吗？”
“那宣黎呢？”
“她凭什么？”
孙悦平脸上还是挂着淡笑，丝毫不在意曲曼的冒犯，“好好训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最近的训练都有很大的提高，尤其是静秋。”
曲曼不服气地喊道：“孙指——”
“曲曼，现在最要紧的只有训练，你们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要浪费。”孙悦平笑容消失，语气严厉。
陈梦期和唐静秋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异样的别扭，她们现在技术提高这么多，和宋知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的一次次突破，每天的刻苦训练、早出晚归，不得不说，给了她们相当大的冲击。
即使她请假，但是她的训练时长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少，或许还要比她们多。
孙悦平走了，曲曼依旧愣在原地，陈梦期和唐静秋二人对视一眼，上了大跳台。
“梦期，你说，知蔚要是知道了……”
陈梦期摇头，“别和她说。别从你我的嘴里说出来。”
要是知道了，她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在集训队待都两说。
“那她……”
“静秋，孙指说得对，现在最要紧只有训练。我们的训练。”陈梦期意有所指。
唐静秋低头看了眼长长的“雪道”，她明白陈梦期的意思，是她们的训练，不包括宋知蔚。
……
N市体育馆。
今天的人比季后赛那天还要多，宋知蔚依旧坐的上次那趟飞机，不过比上次要早几分钟到达N市体育馆。
她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忐忑，比她自己上赛场还要紧张。
这次的位置要比上次好，她坐下来后，整个休息区一览无余，而且还正对着KGF的比赛席位。
她不得不怀疑，姚行云是故意的。
比赛开始，所有战队队员一同上场，镜面大屏上投映着比赛选手和游戏人物。
宋知蔚有些恍惚，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光影，她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游戏表演赛现场。
不同的是，上次的snow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游戏人物，这次，他的操控者也同他一起站在这片赛场上，向着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冲击。
更加不同的，是她的心境。
上次，她只觉得无聊吵闹，只觉得那个win自大又嚣张，只觉得姚行云他有些可怜。
这次，她像体验她过往的比赛一样，体验着姚行云这一路走来的一切，金色的光芒终将照耀在他的身上。
无数个绚烂的技能绽放在镜面大屏上，又骤然消失，背后是所有职业选手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
耳边响起尖叫声、笑声、哭声，以及主持人沙哑却又昂扬的声音。
“第九届GF春季赛冠军得主——K！G！F！”
宋知蔚不知道她是在笑还是在哭，她只记得她彻底融入到了那片激动、兴奋、不甘、懊悔的声音中。
宋知蔚来到上次的那个小巷子，席地而坐，打开手机看起了姚行云的赛后记者会。
这次，他不能再逃记者会了。
镜头那边，姚行云镇定地坐在桌子后面，脸上是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笑容。
柔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响起，“接下来，会继续向着下一个赛季出发。”
“最感谢我的队友、我的教练、我的俱乐部、我们每天日复一日的训练，还有——”
姚行云忽地顿住，黑眸直勾勾盯着镜头，好像在透过镜头看什么人。
“还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宋知蔚忽然把手机放在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她觉得她嘴角有些不受控制，怎么一直在笑呢？
“那请问，这个最重要的人是不是当时那个‘不方便回答的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记者也都想起了之前snow在赛后记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