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湾。
月亮站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宋知蔚上车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
“你这狗还不舍起来了。”宋爷爷笑道。
“你就没有不舍得？”宋奶奶牵着狗，看了一眼宋爷爷，最近这两年怕是见宋知蔚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她训练，没那么多时间。
“孩子愿意，孩子高兴，我不舍得也没办法啊。”
宋爷爷背着手慢吞吞地往屋子里走去。
当时看见孙悦平后他就有感觉，宋知蔚说不准哪天又去滑雪了，她该完成的还没完成呢。
宋奶奶叹了口气，是啊，不舍得也没办法，他们家的人，都犟。
“走吧。”
月亮呜呜不肯走。
宋奶奶笑了笑，“你也犟起来了？”
……
宋知蔚坐在后排，出神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没想到，爷爷奶奶一点儿都没反对，甚至连问都没问，只是让她好好训练，多多注意安全。
穿过林荫小路，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宋知蔚不由得惊讶，她和她还挺有缘，算上今天这次，得是第三次碰到了吧。
“看什么呢？”宋怀蔚顺着视线看过去。
是个女生，有些熟悉。
“认识？”
“不算，说过两句话。”
宋怀蔚眼神打量了一下宋知蔚，没想到雨中偶然间的一瞥，她们都能说上话。
宋知蔚没理会他，探出身双手扒着前排座椅，“爸妈你们也去吗？”
“去啊，不是说好了？”周蘅汀笑，“正好也去看看你姥姥姥爷，今年过年他们去旅游，还没见他们呢。”
“你短期休学这样的大事，我们当然得去了。”
宋泽征补充。
“看我干嘛？”
“想让我也去？”
宋怀蔚语气闲闲，“那我也去吧。”
宋知蔚：“……”自说自话！
说得好像你不在N市上学一样。
宋知蔚坐回椅子里，拿出手机，翻出姚行云的对话框，打算和他说一声。
今晚他们该比赛了。
距离季后赛也没多久了。
犹豫许久，宋知蔚还是没说他们马上要回N市的事，给他一个惊喜。
【男朋友，比赛加油啊。】
姚行云看到的时候已经比赛结束。
宋知蔚的新消息又到了。
【恭喜啊！】
【不过，你们为什么戴口罩比赛？】
姚行云不知如何解释。
“姚行云他们怎么还戴着口罩比赛？”宋知蔚蹙眉喃喃自语，跟在宋怀蔚身后准备上楼。
“哎呦！你站这儿干嘛？”
宋知蔚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宋怀蔚突然停住，一下子撞到他身上。
宋怀蔚伸手扶住她，“谁知道呢！”
宋知蔚：“？”不是，你为什么突然停住你还不知道了？
“或许没脸见人吧。”
宋知蔚：“？”
宋怀蔚瞥见宋知蔚仿若看傻子的眼神，才明白过来她误会了。
“我在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宋知蔚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胳膊从宋怀蔚手里抽出来，然后侧身越过宋怀蔚，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地上了楼。
边走边摇头，男人啊，真是莫名其妙。
宋怀蔚气结。
宋知蔚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他还不能说姚行云了？
不光宋知蔚好奇，网友们也很好奇。
网上议论纷纷，KGF今天是怎么回事？全员戴口罩上场比赛。
文迁驰大概扫了一眼网上的消息，上面大部分都在骂XQS今晚打得垃圾，再就是好奇他们为什么戴口罩。
“云哥，我们够意思吧！”
“够！”姚行云弯起眼睛。
他们为了不让他受议论，纷纷在开场前戴上了口罩。
只是，网友的讨论可以不理会，但是宋知蔚的问题却不能不回答。
他刚刚只回了一条消息，【谢谢，女朋友^_^】
第二个问题，直到他回了宿舍都没想出来如何回答她。
难道还真说她哥把他打了，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事，配合队友。他想装酷。】
宋知蔚正在录视频，她得和粉丝说一声，接下来的大半年她很忙，几乎没时间更新，让粉丝不要再等了。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
看了一眼弹出的对话框内容，宋知蔚有些无语。
装酷？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各位粉丝，实在抱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暂时离开网络，时间大概到明年三月份。给大家带去的不便望理解，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不想说再见，因为我们还会再见。”
这段话宋知蔚没有用变声软件，她觉得，告别，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要真诚。
将视频剪完又同时上传到粉色字母和大眼仔上，宋知蔚并没有立即下线。
她先是回复了姚行云。
【……】
【你们……关系还真好啊！】
其实她想说，你们还挺宠他的。
姚行云一直等不到回复，焦躁不安地站在宿舍窗户前，外面亮堂堂的，整栋楼里几乎没人休息。
直到大眼仔和粉字母同时传出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音，他才有些放心。
原来她在录视频。
转身到电脑桌前拿了平板，点开粉色字母APP，熟练地点进唯一关注人的最新视频。
一如既往的动作演示再加零星几句变声讲解，姚行云靠在窗前，眉眼柔和，白皙修长的手在键盘上打着字。
【知蔚，我想你了。】
【很想你。】
这才过去两天而已，他心中的思念就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各位粉丝，实在抱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姚行云脑子空白了一瞬，再度看向手机，他还没打电话呢。
“……明年三月份……”
姚行云垂眸看向窗台上的平板，依旧是熟悉的背景，不同的是，里面传出的声音真切又动听。
姚行云发觉他在和她有关的一切上，都想得寸进尺。
他现在不止想听她的声音，还想看见她的脸。
只是，他还不能。
玻璃上倒映着一张清隽却明显带伤的脸。即使已经过去两天，他嘴角依旧红肿，脸上细看还能看见巴掌印。
宋知蔚见姚行云没再继续回复，便挑着回了几条粉丝的消息。
大部分都是问她是什么原因，她没有细说，只是说现实生活中有些忙。
还有惊讶于她突然用真声说话，不为别的，就为这份真诚他们愿意等着她回来。
视频结束，姚行云熟练地一键三连，并点了充电选项。
“啊！为什么！！”
尖叫声打破寂静的夜。
是文迁驰。
“明年三月份！！！好长啊！”
“文迁驰不睡觉就去给我加练！”关牧吼了一嗓子。
顿时，夜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
姚行云垂眸弯唇笑，随即又拉平嘴角，有些疼。
宋知蔚只回复了五六个粉丝，早就退出了粉色字母。
想起刚刚的直白，她将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桌子上，脸颊微红，眼睛亮亮的，盛满了害羞与兴奋。
“叮咚”
对话框弹出消息，是语音，3秒钟。
姚行云要点开播放的手指愣生生停住，他关上窗户，回到电脑桌前翻出耳机戴上，这才郑重其事地点开。
前面是一秒钟的安静，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也想你，姚行云。”
秒针静悄悄地转动，姚行云站在重新拉开的窗户前，吐出一口浊气，外面有些黑，此刻夜已深，其他人早已休息。
他更加睡不着了。
……
周决赛结束，KGF又一次冠军。
姚行云下了赛场发现他那平时没事绝不联系的大哥突然给他发消息，询问他明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姚行云想起他脸上的伤，打算拒绝。
【不了，哥，明天还得训练。】
姚行舟好像专门等着他的回复，秒回，【确定吗？】
姚行云陷入沉思，他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之前也经常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通常都是他回一句没时间或者要训练，然后等饭吃完了，他大哥才会吝啬地赐给他一个“嗯”字。
姚行云决定再问问，【去哪儿吃？】
姚行舟回复，【爷爷奶奶家。来吗？】，接着又补充了句，【爸妈也来。我和你嫂子也去。】
姚行云退出对话框，打开日历，再三确定，明天谁的生日都不是，更不是什么节日。
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周日。
他突然想去了，可是他脸上的伤要怎么办？问起来该说什么？
【确定不回来吗？】
【回，我回去吃饭。】
【好。】
算了，明天再说。
……
“知蔚，我等你回来。有需要集训队出面的，我会和学校对接。”孙悦平站在大跳台上，望着正在训练的队员，声音还有些颤抖。
“好的，孙指，我尽快回来。有需要不会和您客气。”
孙悦平听到这句话才彻底放心，确切的说，是“孙指”这两个字。
从宋知蔚离开集训队那天起，她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孙老师”，孙悦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老师，要么叫她孙指、孙教练，要么直接称呼她名字。
老师，她第一次听到。
她心中突然有些动摇，可想到集训队现在面临的状况，她的心瞬间又坚定起来。
“静秋，我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注意你的脚部和重心的转移，尤其是身体的转向一定要到位。”
“好，孙指，我知道了。”被唤作静秋的女生，身形高挑，五官立体，脸色通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无比坚定。
“光知道不行！你得做出来啊！”孙悦平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接着练！”孙悦平指了指大跳台，找到“唐局”的联系方式，将电话拨了过去。
……
姚行云站在电梯里，透过镜面，再次确认他脸上的痕迹已经差不多消完了。
虽然嘴角依旧红肿，可是巴掌印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电梯还没打开，姚行云就听到了他爷爷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反正很高兴。
今天难道不是他们家吃饭吗？
怎么还有别人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声音更加清晰。
“姚老师您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姚行云即将迈出的脚就那么生生停住。
这声音确实熟悉，前几天早上他从宋知蔚家里离开的时候还听过。
电梯打开又关上，碰到姚行云的脚，又打开。
姚行舟手里端着一摞盘子，从电梯门前路过，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停下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姚行云看着脸色瞬间僵硬的宋怀蔚，勉强扯出一抹笑，现在走来得及吗？
“你嘴角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姚行舟又端着盘子后退。
“没事。”姚行云摇头，跨步走出电梯，伸手就要接过宋怀蔚手中的两只碗。
姚行舟：“？”
宋怀蔚立即躲了，越过姚行舟拿着碗快步进屋。
姚行云端了个空，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转身越过姚行舟进屋。
姚行舟：“？”
屋子里，客厅里坐满了人，他奶奶，他妈妈，他嫂子。
还有宋知蔚，和她姥姥，她妈妈。
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姚行云，姚行云顿时后退一步。
“你怕？”姚行舟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姚行云瞬间反应过来，一一打过招呼。只是，坐着的六个人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