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杜松云炒了西红柿鸡蛋和苋菜,煮了地瓜粥。他见江小回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菜,却不动筷子,便将盘子往他那挪了挪。
“小回,趁热吃。”
江小回回过神,“哎”了一声,轻轻地说道:“杜大哥,你先吃——”
“我们一起吃,来——”
杜松云夹了一筷西红柿鸡蛋放进江小回碗里,江小回受宠若惊,立马恭敬地扶住碗沿。他拿起筷子,夹进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又香又软,真的好吃极了。以往他虽然也炒过很多菜,但把饭食摆好再去喊坊里的人来吃,自己辈行小,常常排到后头才能吃,那时几乎也不剩什么菜了。如今,这么大盘的佳肴就摆在自己的面前,里头有好多好多的鸡蛋,杜大哥还让自己随意吃,这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小回,多吃菜,别光顾着喝粥。”
“哎——谢谢杜大哥。”
江小回鼻子泛酸,心里又甜甜的。
“不要客气,不过是些粗茶淡饭罢了。”
“但,好好吃。”小回红着脸,低着头。
“那你就多吃些,来——青菜也吃些,你眼下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得吃点长得高。”
“哎——”
“锅里还有粥,吃完碗里的再去盛。”
“好。”
江小回吸吸鼻子,心里暖得一塌糊涂,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他吃着菜喝着粥,细细咀嚼品味,神情满足,仿佛在吃什么珍馐,杜松云见他如此,淡淡一笑。
饭后,江小回去洗碗刷锅,杜松云则去屋前的田地里拔了颗大白菜,拿去边上水缸冲去泥土,拿进柴房中。将白菜外缘的老叶子掰掉,简单地切成丝状,盛在一个粗陶盆中,准备拿去喂鸡。江小回见此,问道:“杜大哥,这是做什么?”
“这些老叶子可以切一切拿去喂鸡,里头嫩的叶子可以留到晚上炒菜吃。”
江小回恍然大悟,甩甩手上的水,又用抹布擦了擦,说道:“杜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回头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行,你跟我来吧。”
二人出了柴房,绕过梅树和桃树,来到鸡舍前的篱笆外,打开小竹门,走入一片林下空地。母鸡们领着一群小鸡围上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杜松云将菜叶子倒入鸡舍前的一棵苹果树的食盆中,鸡群一拥而上。
“每天清早提水过来先把食盆拿去边上冲洗一下,再倒入切好的菜叶子,之后在水盆中添上干净的水,最后把鸡舍的门打开让鸡群出来吃。太阳下山前,再把一天的剩饭剩菜连同新鲜的菜叶子再喂一次,天一黑,就将鸡群赶回鸡舍里,再关好门,如是往复。”
“哎,小回记下了。”
“哦,对了,清早喂完鸡可以去鸡舍里瞧一瞧,一般每日都会产下几个新鲜的鸡蛋,拾起放到柴房的大陶盆里,以后可以炒蛋或者煮汤喝。”
一听到鸡蛋,江小回的眼镜顿时亮了。
杜松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走到篱笆外,合上小竹门。他指着身边的几棵桃树,说道:“今年桃树和杏树都结了很多果子,这几日可以先挑着熟的才下来。离咱们这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个集市,附近的山民和村民都会把自家种的作物拿去卖,回头我们也挑果子去卖,再买些粮食回来。”
“哎——听杜大哥的。”江小回笑着回道。
杜松云瞧他小脸红通通的,倒是和这桃子一样可爱,便轻捏了几个桃子,采了一个软的下来,递给江小回。
“你洗下吃吃看甜不甜。回头你要是想吃什么果子,自己来采,不用拘谨。树上这么多,是吃也吃不完的。”
说完,杜松云慢悠悠地往柴房去,江小回愣了愣。
刚刚,杜大哥的意思是这么的果子随便他吃嘛?
突然想起来柴房里刷一半的锅,江小回赶紧跟上去,心里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19
夜里,江小回从柴房的小隔间沐浴出来,见杜松云正扇着蒲扇坐在皂角树下的石桌那乘凉,便放下装衣服的木盆在墙边,进柴房端出茶水走过去。
“杜大哥,喝茶吗?”
“小回,来,坐。”
杜松云接过茶盘,倒了两碗,往小回那推了一碗。
油灯的烛火微微闪烁,映照得他的脸温柔和善,江小回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又害羞得低下头。
“小回,你热不热,我屋里还有一把扇子,我去给你拿。”说着就站起身来。
“杜大哥,我不热,不用去。”
话音刚落,就见杜松云似乎被小狮子绊得踉跄了一下,江小回惊得立马去扶住他。
“杜大哥!”
“我没事,不过被石子绊了一下,这眼镜不好使确实有些麻烦。”杜松云苦笑得摇摇头。
“杜大哥,山上夜里很凉快,我不热,您坐。”
“好。”
二人重新坐下,面对面喝着茶,时不时地说几句话,很是安逸。
夜里的山上有很多的虫鸣蛙叫,以及一些江小回辨认不出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是既安静又热闹,很是特别。深呼吸一口,有淡淡的花香,不知是从山间何处飘来,闻着让人觉得舒心。他的小脑袋不时地转来转去,扫视着四周,除了小院这一盏油灯,目之所及皆是黑漆漆的一片,若是让他孤身一人呆在山上,估计是会害怕的。但眼下有杜大哥在,这些便算不得什么了。想着这些,又偷偷地快速瞄了一眼眼前人,见他正望着前方,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地扇着,看起来温文尔雅。
“小回,你看那边。”
杜松云扬起嘴角,右手指着左侧方。江小回转头望去,惊喜地发现有一点两点三点的光亮正从树丛间飞来,拖着光尾,晃晃悠悠。
“杜大哥,是萤火虫!”
江小回的眼镜瞬间明亮起来,腾地一下站起身,就要跑过去,又刹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杜松云。
“去吧,小心看着点路。”温和的声音。
“哎——”
江小回开心地笑了,慢慢地走到不远的树丛边上。萤火在他的身边环绕,越来越多的萤火从深处飞来,似乎是在瀑布那。他高兴地跑回来告诉杜松云。
“瀑布那确实有更多的萤火虫。”杜松云回道。
“非常非常多吗?那一定很美!”江小回稚嫩的声音带上几分憧憬的语气。
“小回还没见过吧?”
江小回点头如捣蒜。
杜松云见他可爱的样子被逗笑了,拍拍小回的肩膀,说道:“再点上一盏油灯,我带你去瞧瞧!”
“哎——”
江小回欢喜极了,快步走进柴房点着烛火,这才扶着杜松云慢慢地走去瀑布那。
绕过众多树,又转了个小弯,跃入眼帘的此情此景震惊得江小回目瞪口呆。
数不胜数的发光的萤火虫飞来飞去,环绕着水帘,在水潭上方曼妙起舞,仿若天上亮晶晶的星星,触手可及!无数的光电倒映在水面上,就像天上的银河落入人间,此景只应天上有!
江小回傻傻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杜松云见状,只是淡然一笑,静静地陪着他观赏这夏日夜光美景。
许久之后,江小回歪过头,眉眼弯弯地注视这杜松云,说道:“杜大哥,我们好像误入仙境了!”
杜松云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喜欢的话,明日后日都陪你来,直到夏日尽头,这里总是如此。”
“哎,谢谢杜大哥!”
“我们去亭子那坐着欣赏吧!”
“哎——”
徐徐往亭子走去,众多的萤火虫围着二人起舞,仿若小神仙进入仙境,一切都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