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沄忽然想去抱住她,但这个念头闪出来时,她又遏制住了。
端木弋看她手捏着衣角,红着双眼站在那里,最后说道:“对不起。”
燕沄被端木弋的道歉吓了一跳,她清醒过来,对端木弋说:“那我睡客房吧。”
“你就在这里,”端木弋说着就走出门了,“最好哪也别去。”
燕沄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喝,才说那么一会,就已经感觉口干舌燥了。喝了一杯后她又倒了一杯。
屋子里熏了香,香味清新淡雅,仿佛置身于艳阳天下的花香田野。
燕沄在这花野中坐了一会,端木弋就推门进来了。
她把饭菜放在桌上,还有几碟点心。
燕沄问道:“屋里燃的是什么香啊?”
“零陵香。”
她看见端木弋走到书案那边,问道:“你不吃吗?”
“不了。”
燕沄拿起一个七返膏吃了起来,端木府的饭菜一点也不比碧水云轻逊色,在她看来,甚至略胜一筹,毕竟碧水云轻的饭菜清淡了一点。
就是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会去看一眼端木弋,发现端木弋虽然提着笔,眼睛却没有看桌上,而是在看她。触碰到她的目光后,她有些心惊肉跳地把头转回来,赶紧多吃了几口饭。
饭后,燕沄出去练了会剑,毕竟她还没能成为个中高手,不能太松懈。但是太久没动了,她挥起剑来根本不得章法。
旁边的端木弋看着她因为使不出力气而显得格外懒散的动作,没忍住说:“你还是别练了吧,正好可以长点肉。”
燕沄失望地放下剑。
在端木府的这段时间倒是没让燕沄觉得乏味,至少比之前在碧水云轻的那段时间好多了。
端木弋有时会和她一起去逛街,给她买一堆吃的;有时会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的藤条椅上,看看院景;等她好一些的有时会带她去北方的大草原。
这样的日子差一点就让她忘记今夕何夕了。
这段时间里,燕沄在打坐的时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忽然在自己的身体里蹦跶了起来,让她一个不注意就遭到了那股力量的侵袭。
有一天燕沄正在打坐,端木弋进来之时远远地就看见她周身笼罩着黑乎乎的东西,同时蹙着眉头,好像在承受着什么。
然后,燕沄猛的吐出一口血。
端木弋赶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燕沄在大口喘息着,还流了一身的汗。
端木弋握住她的手,去查看她的情况,却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燕沄体内内力的流动极其混乱。
过了好一会儿,燕沄才恢复了正常,睁开眼睛看到了端木弋担心的模样。
“谢谢端木小姐,我没事了。”
“为什么你的内力……这么乱?”
“可能是打坐的时候没集中注意,差点走火入魔了吧。”
燕沄对她笑了笑:“我来弹一首曲子,端木小姐要不要听,就当清清心了。”
“好。”
端木弋看到她翻出一把竖箜篌——既然是可以召出的,那就也可作武器。
箜篌弹得好是“声清冷冷鸣索索,垂珠碎玉空中落”,弹得不太好,是……
端木弋看她手法娴熟地乱弹一气,弹出来的曲子亦是没有韵律可言。但看她弹得认真,细长白皙的手指穿梭在琴弦间,模样专注,自己也不好在旁煞风景。
一曲弹毕,燕沄转头来看着端木弋,眼里闪烁着光亮,问道:“弹得怎么样?”
端木弋斟酌了一会该怎么回答:“唔……你以前学过该怎么弹箜篌吗?”
燕沄眼里黯了黯:“没,只是听别人弹过,这首曲子还是听路边卖艺人弹的,我回来学了很久。早知道该拜那艺人为师的。”
燕沄又道:“这箜篌不适合我,不应该在我手上,白浪费一件神器。”
端木弋道:“我只会弹一点琴,帮不上什么忙……端木府应该有会弹箜篌的人,我去找来教你弹如何?”
“不用了,多麻烦啊,我还是自己随便弹弹罢了,谢谢端木小姐好意。”
“端木小姐。”燕沄忽然喊她。
她没等到端木弋回答,却又碰上她的目光。她往后退了退,去看别处。
“这是戈大人交给我的醉眠琴,他叫我拿给你。”
端木弋伸手去接那收纳神器的小袋子,指尖在她手指上蹭了蹭。
她看到燕沄的脸马上红了,她笑了笑——而燕沄错过了这笑容。
“你知道,醉眠琴一直找不到主人,或许把它归还给沐叶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端木弋说道,“你肯定有在他面前帮我说话吧,要不然怎么会直接给我。”
“谢谢。”端木弋说道。
燕沄觉得有端木弋在旁边的这些天过的闲适又安逸,端木弋虽然还是话很少,但是对她很好。
她发现自己有很多时候都想抱一抱或者亲一下端木弋,但是又在有动作之前把那些不正常的念头压了下去。在和她相处时,燕沄还时不时会脸红心跳。
她害怕端木弋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在每次感到自己有点不正常的时候都尽量躲避。
这对她来说太荒唐了,让她一时有一些迷茫,在心里感叹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和端木弋靠的太近了,才会有那么多非分之想,才会这么躁动。每天和她朝夕相处,同床而眠,难免会这样的……是吗?等到自己走了,离她远一点了,应该就会好一点的吧。
这一天,端木弋又问她去不去草原,她一口答应下来。
她们一路散着步,去往大草原。
大草原辽阔无垠,天空碧蓝如洗,千奇百状的云也在上方自在地飘着。草原上随处可见牛、羊、马,它们成群结队。马群在开阔的草地上,好像随时准备奔跑;牛群和羊群则是在靠近河流的地方。还可以见到放牧人。
端木弋牵了两匹马来,递给燕沄一匹。两人上了马,就在大草原上奔驰着,耳边只有呼啸的风。
燕沄觉得北方和南方还是很不一样的。北方草原壮阔,江南水乡秀丽;北方萧瑟肃杀,南方明丽和煦。
北方有马群嘶鸣之声,江南有丝竹管弦之音。
两人策马跑了很久之后才停下来。在草原稍高一点的地方,燕沄和端木弋先后在草地上坐下。
“在大草原上骑马比在江南的街道和城郊骑马痛快多了。”燕沄笑着对端木弋说。
“嗯。”
燕沄看着远处正在吹笛子的牧人,说:“以前只听说过城郊牧童会骑在牛上边走边吹笛子,大草原上的牧人也会吹着笛子啊。”
“嗯,”端木弋道,“放牧对他们来说很辛苦。草原太辽阔,没人同他们说话,身边只有牛群和羊群,他们会对着羊吹笛、说话。在你们那里,对牛弹琴大概是一个骂人的话,可这在草原上却算得上是比较常见的事。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唱各种各样的歌。”
其实是一种看不见的、无边的孤独。
端木弋把燕沄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回去,对她说:“这样来说,草原的一切好像都是寂寞的。你喜欢这样的草原吗?”
燕沄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慌乱,躲闪着眼神道:“当然喜欢啊,我怎么能因为它的孤独寂寥就无视它的开阔壮丽。”
喜欢它的开阔,也要承受它的孤独。
“更何况,在草原上骑马之时,耳边只能听到风声,那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草原上传来咩咩声。
燕沄笑了笑。
山里和乡间陌上的牧童会吹各种山歌和牧歌,而草原上的笛声开阔又悲怆。即使她们都不说话,在笛声中静静坐着也会觉得惬意。
她们在草原上坐了一会,直到日落之时。
端木弋忽然拿出一样东西,在燕沄腰间摸索了一会。
燕沄看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个腰链作缀饰,那腰链上挂了很多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粉色石块,每一个石子好像都被细心打磨过。
夕阳下,燕沄看到端木弋平时冷淡的眉眼染上了晚霞绚丽的色彩。
燕沄开口道:“端木小姐……我……谢谢。”
“我好像没有什么能给你……”燕沄有些不知所措。
端木弋伸手摘下燕沄的一只银耳链:“那这个就给我了。”
“好,只不过,那耳链我已经戴了很久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燕沄低头看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腰链。
夕阳下的大草原,如同金戈铁马的战场一般,好像只等北方的风一吹,漫天的黄沙就会浩浩荡荡席卷而来,和霞光融为一体。
端木弋看着燕沄,忽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刚把你带来端木府的时候,你比上次来时还要瘦。”这些天脸上倒是长了些肉。
“瘦一些不好吗?”燕沄有很多时候都不大划分的清美和丑。
端木弋果断地否认:“不好,你脸上肉多一些好看。”
“那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脸上的肉长回去。”
直到太阳完全下山,两人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