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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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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谢相呴紧跟在他身后:“舅舅为何拒绝我?”

彭开扶额,面色挣扎,他又加快步伐,轻叹一声:“相呴,此事太缺德了……究竟是谁教你这样做的?是不是你哥哥?”

谢相呴不语,缓缓停在他身后。

彭开前些时日被针对,近来就在家中闲养,他洒脱不羁惯了,独自一人,便连长发都未束起,也因郁郁不得志,不过而立之年便愁白了几根,谢相呴扫过:“古人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舅舅心中既也同样郁郁,我以为也会明白我的难处。”

彭开闻言,不由握紧手,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蹲下身紧握住谢相呴的双臂,郑重道:“我知你早慧,不甘这样的命数,更不想由人摆布,可如今如此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便对了吗?”

谢相呴凝神看了他许久,良久后,只侧头望向一旁,语气坚决:“那舅舅可曾想过,若我不这样去做,牺牲的便是旁人。”

他设计李吉星固然恶毒,可李吉星便是什么良善之辈吗?他欺辱李宿时,却从未想过放过,不过罪有应得。

彭开长叹一声。

谢相呴却又幽幽道:“舅舅早先给我的,打点柜坊掌事的银钱,全部留了平宣侯府的印,我派去打点的小厮也露了脸。”

“什么?”彭开惊诧地抬头。

谢相呴却依然平静,缓缓道:“所以若东窗事发,只要李贞肯查,怎样都绕不开我去。”谢相呴重新看回面前怔愣的舅舅,没有一丝害怕和担忧,反而露出一个微笑:“到时见了我的下场,舅舅就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狠手辣了。”

“你何苦要如此!”彭开手上力道不由加大,握得谢相呴微微发颤,却见舅舅心疼地望着自己,问:“此事便这么值得你去做吗?”

“舅舅……”谢相呴却抓住彭开的手,缓缓摇头:“无论如何,我有这样的身体,一辈子也就只能如此。”

彭开重重闭上眼:“我去讨官家欢心,寻个由头请旨,去求取消你们的婚约,不好吗?”

谢相呴却答:“没有李吉星,还有王吉星、赵吉星。我又不能入朝,除却这点价值,还能为谢家做些什么?”

一股悲凉的情绪从彭开体中窜起,久久不能散去,偏生在廊下站久了,一阵风吹,谢相呴受凉,不免侧头掩面咳嗽。彭开顿时紧张,干脆将他抱起带入书房,又匆匆命仆人燃上炭火,才应允:“好,我会去同蔡二说,请他平了这账,反正他文信候府也不干净,没少受贿贪墨,干脆直接捅透了才好。”

谢相呴的手渐渐暖起来,不再似之前那么冰凉了。

绣巷柜坊背后的东家,正是当朝参政蔡家,蔡参政本有两个儿子,老大却死在了南逃时,如今膝下唯有一个蔡小姐,是洪思松之母,还有一个就是蔡二公子。

这位蔡二公子早年因有兄长顶在上头,疏于管教,养就一身的闲情雅致,也不愿入朝为官,倒与谢相呴的舅舅彭开关系很是要好,二人时常一同游山玩水,作些寄情笔墨。

得了舅舅这句保证,倒是任凭李贞再怎么查,也不敢惹到蔡参政这等权臣头上。

“谢谢舅舅。”谢相呴真情实意道。

“你啊。”彭开叹气,很快又不再想这些,站起身道书案前:“罢,既然来了,便让我看看你如今的字如何,也许久未考教你的学问了。”

回府的路上,谢相呴又支人去买些小玩意儿,金步方才近前,低声道:“赌坊那边来了信,说李二公子已经在赊账了。”犹豫一下,他才继续:“还有,上次找的那边,有了回信,他说他愿意帮公子。”

“这么快。”李吉星这么快陷入其中,确实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毕竟如今有金步为他做事,他也总算是能伸一只手出这墙院了。谢相呴沉吟片刻:“……让管事仔细些,暂且得瞒住了,拉扯来往,别将他逼太急,至于那人肯帮我们,事情便好办许多。”

“是,公子预备何时收网?”金步轻声问。

“文信候府小公子失踪,是件大事。”谢相呴随手弹了弹置于侧边的三弦琴,这是舅舅刚赠他的,他很喜欢,一路亲自抱着,甚至没舍得装入琴囊中。

随手一拨弄,苍老古雅,不逊于琵琶,谢相呴收手:“梅家兄弟的生辰,就很合适。”

——

因现在要去大学读书,都是官宦子弟,李通文不得不勤勉些,天刚蒙蒙亮,就让老邓挑着灯送自己出门。刚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却见门前柏树下站着个黑乎乎的小小身影,近前去看,果真是李宿。

他倒稀奇起来,用手点点自己:“找我?”

李宿点头,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通文一笑,颇有些小骄傲:“我还能帮到你?说罢。”

李宿点点头,开口:“此事和李吉星有——”

“停,”李通文立刻收敛了笑容:“怎么又扯到这个王八蛋了。”

李宿只看着他。

李通文对上他的目光,黑漆漆的一双眼,叫人难免惭愧,烦躁地别过头:“我才不想牵扯他们家的事。你快走吧,上次爹回来发了好一通脾气,说你荣华富贵就忘了爹娘,看到你指不定要打你。”

“我们已断了关系。”李宿默了一会儿,又道:“但这件事很重要,”

“这不是白眼狼吗?”

话又被打断,李宿看向刚从院子里迈步而出的李瑞,因李父升了官,一家人日子都好过起来,他穿着一身齐整的锦衣,站在门内不屑地看着李宿,又问:“还回来干嘛?炫耀?”

李宿不知道同这个幼弟说什么,重新看回李通文:“只是为了报恩,告诉他们家一些事而已。”

“我才不,他们家的恩让爹去还,管我什么事。”李通文依然拒绝,忍不住痛心疾首地点他脑袋:“你被他们家整得还不够惨啊?你是不是小时候吃狼奶吃多了吃疯了?还是个野种脑袋?”

未料后半句话说出时,李宿立刻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李通文这才意识到失言,又拉不下面子:“你再不走,那小混蛋一会儿就要叫爹了,他可是个大奸臣!”

李宿仍站在那里:“那我就让他去文信候府说。”

“疯子。”李通文骂一声,利落地接过灯,自己一溜烟走了。

李瑞果然已经转身跑进去,但不一会儿又跑出来,着看向李宿,拉长音调:“爹娘叫你滚,说少来他这里炫耀,他们没你这个儿子。”

……

李瑞又低笑骂:“野人。”

他转身进了屋里,关上大门,李宿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学堂。

下学前,李宿能明显感觉到众人似乎都躁动起来,没有平日的轻快,直到不经意侧头望去——却见窗边站了个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

钱父子也适才注意到来人,慢悠悠放下书,道:“六殿下安。”

他上了年岁,不必再行礼,颜郜襄只微微一颔首:“本宫来接李宿放学,没有打扰到夫子吧?”

……

骄矜霸道的六皇子,来接李宿放学?接?李宿?

他们只知道六皇子夸赞过李宿,倒真从未想过两人关系这样好。

学堂内顿时安静一片,落针可闻,直到谢相呴垂下眼,一页翻书声才轻轻响起,叫众人回神。本还有一刻才放学,钱夫子闻言,干脆直接放下书:“并未。”

他侧头唤李宿:“去罢。”

李宿无视过或探究或艳羡的目光,将书收好,又向夫子道别,才去了颜郜襄跟前。

身后依稀传来梅长庚的低语:“我就说请他没错……”

“本想找那个李二算账,不料他跑得飞快。”颜郜襄似是不经意往后乜了一眼李宿,留意着他的神情:“今日本宫得闲,就带你去他文信候府里算个清楚。”

李宿张唇,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别的,于是微微颔首。

他本想自己递信,但要遮掩身份,实在困难,至于找李通文和李父,似乎没指望了,现在则正好可以借机把李吉星的境况传回文信候府。

虽然他没有拒绝,但颜郜襄见了他平静的神色,还是有些失望,轻哼一声:“这些日子,你怕是已经把本宫忘了个干净吧。”

李宿有些奇怪于这句话,摇头:“从未。”

六皇子的长相很好记,而且他记忆力也不算太差,总是能记住的。

颜郜襄微挑嘴角,“那你就记得本宫欺负你了?”

安静一会儿,李宿还是解释:“我没有偷,玉真的是我捡的。”

“嗯……”姑且就把这一句话当作是他在哄自己吧。颜郜襄到底还有些心虚,烦躁移目:“而且你看着便和那个谢川明不熟,偷他的作甚。”

李宿道:“熟不熟,都不会偷——”话被打断,颜郜襄拉着他近前,伸手一拍他肩膀:“好了,不说此事了。”

李宿只好不再说此事,但他心中尚且有其他疑惑:“殿下想做些什么?”

“他敢骗我,诬陷你,自然也让他受一下那滋味。”颜郜襄颇有些自得:“我皇姐似乎也很讨厌他们一家,她光顾着针对李贞去了,李贞又受官家宠爱,她不就处处受阻了。”

李宿回想着其中的关窍。

无论是在寻花园还是在蹴锦园,谢相呴和公主似乎都想自李吉星而牵引到李贞身上,在看面前的颜郜襄,他似乎明白了。

众人现在待他寻常,是因为他与六皇子结识,而之所以拿李吉星无法,也是因为他的哥哥是李贞……

看着李宿入神,颜郜襄以为他听不懂,便说得细了些:“不过要收拾个李吉星,哪有这么难,我就不信李贞还敢因为这事闹到爹爹那去。”

李宿又沉吟片刻:“李贞如此受官家喜爱,一定是个很有才干的人。”

颜郜襄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他有什么才干,不过会撩开衣袍——”才觉不对,立刻打住,正色:“管他做什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李宿不明所以,但还是颔首。

“殿下。”斟酌措辞后,李宿道:“多谢殿下好意,但我想请殿下不要过分苛责李吉星。”

颜郜襄果然皱眉:“为什么?”

李宿认真答:“因为他家曾对我有恩。”

颜郜襄反问:“什么恩情?”

李宿一一道来,说了个清楚,不料颜郜襄听着听着,却忽然发笑,而后笑着笑着,便冷哼出声。

他随手捏了捏李宿的脸,语调很低:“安置你们一家?恩情?你可知北州数城被占时,朝廷拨了多少银子给难民?最后究竟又有多少分到了李贞他一家手里?多少人又因为他中饱私囊、不作为被饿死被冻死。”

李宿怔住。

“他帮你家,不过因为你父亲大小是个官,稍稍完成一下他完全没有尽过的职责,又承了你家的人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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