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怡璇决定把俞舟的备注改成“旅行青蛙”,当然是应俞舟的强烈要求。
俞舟白天去玩,晚上回去后就把拍的照片通通发给谭怡璇,然后两人就开始煲电话粥。
俞舟在京都玩了几天,根据网上找的攻略把大部分著名的景点都打卡了一遍,基本都是神社和寺庙。
除了人多了点,景还是好看的。
但是俞舟不跟谭怡璇说景,而是说起那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在平安神宫看到公司在团建。
乌泱泱的一帮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胳膊上系着红色的臂带,然后各自站开、围了一个很大的圈。
中间则有个人穿着白色的服饰,像是在跳大神,嘴里还振振有词。
她把手高高举到半空,做着意义不明的动作,宽大的袖子被她不断挥舞起来,活脱脱一副作法的模样。
说话的声音很大,即使隔了好远也听得清楚,俞舟完全听不懂,只能看出她的表情很严肃。
其他人会偶尔附和她说的话,嘴里喊着整齐的口号。
越来越多人停下了脚步,都在好奇地围观着他们。
俞舟也看愣了,在原地站了好久。
平安神宫的庭院是俞舟看了这么多庭院下来最喜欢的。
刚进去就发现了一辆废弃的电车,虽然绿色的铁皮上已经有了锈迹,但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样子。
她走得很慢,时不时就走近端详起那些不知名的花卉。
偶尔会停下来站在原地,静静听着溪水潺潺而过,伴随着悦耳的鸟叫声,感受阳光从树荫中穿过、落在脸上带来的温暖,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经过一个转角,顺着一个指向牌看去,发现原来平安神宫这里还能举办婚礼。
出来后路过侧殿,穿着白衣红裙的巫女恰好经过,她们的身后就是朱红色的外墙和深绿色的屋檐,俞舟从这一幕窥见到了这座神宫的圣洁。
俞舟跟谭怡璇讲二条城的设计也很有意思。
走在御殿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响声,像是夜莺在啼叫一般,因此得名“鹂鸣地板”。
听说这个设计是为了防止刺客夜袭。
家里人走过都是轻手轻脚的,避免发出声响,而当有陌生人来临的时候,主人就能通过声音判断来客了。
结果俞舟一查,发现这种声响并不是设计之初就预料到的,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地板下面的钉子不断摩擦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俞舟喜欢里面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宁静的庭院里葱绿的树荫。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便会在榻榻米上投下影子。
有些厅内摆着人偶,重现当年大臣和将军交谈的景象。
俞舟盯着正襟危坐的将军,想象他们当时在这里会说些什么。
建仁寺俞舟也去了,看了一堆壁画,画风先不谈,笔触就略显粗糙,感觉比不上国内工笔画一半的功力。
大名鼎鼎的双龙图第一眼还是挺震撼的,主要是很大,整块天花板都用来描绘两条龙的身影。
就是经不起细看,感觉那两条龙的神态看久了有些呆滞。
不过在庭前那里坐着发发呆、晒晒太阳还是挺舒服的。
枯石落在爬犁过的流沙中,上面还点缀着苔藓,四周被旋涡所包围。不刺眼的日光洒下,很多人在那里盘腿冥想。
俞舟猜想那流沙旋涡会不会就代表着不断消逝的时间。
俞舟买了祗园的艺伎演出门票,看完就跟谭怡璇说感觉被诈骗了。
门票贵不说,时间还短,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艺伎的装扮和姿态是好看的,就是展现的才艺确实不怎么样。
茶道就是拿个刷子慢吞吞地搅和着茶粉,花道就是来回摆弄几支花,拔了几片叶子,最后再修剪两下。
俞舟合理怀疑这就是在单纯地拖时间,感觉动作还不如市场清货的阿姨利索。
还有一场喜剧,虽然剧情大概看懂了,但是俞舟实在get不到笑点。
唯一好看的就是最后那出舞蹈,怪不得是压轴,估计是怕观众集体退票。
绚丽的扇子在艺伎灵巧的手中旋转,像是两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即使不说话,细腻的眼神也能向观众传达内心的情感。
俞舟对于清水寺的记忆就停留在那条街上的抹茶冰淇淋很好吃,然后很多人穿和服在三重塔那里拍照。
不过傍晚的时候是挺好看的,落日余晖、夕阳西下,配上远处连绵的群山和错落有致的房屋,这一刻世界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她想起那句话: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
清水舞台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据说如果从这个舞台上跳下没有受伤,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历史上就有不少人尝试过这件事。
现在这句话多用来形容自己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俞舟想着这可不太值当,死掉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日落了。
谭怡璇知道俞舟要去竞马场,还打算让她帮自己去赌马。
可惜俞舟说不搞这些,单纯就是去感受下气氛。
那天是周六,人特别多,看台和草坪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手里拿着马卷和报纸在刻苦钻研。
俞舟在终点处挤了个位置,旁边站满了拿着长枪短跑的记者。
平时拘谨内敛的日本人现在像换个人似的,看到马儿破栏而出的身影,大家在那里挥舞着拳头、拍手又加油,有些人太过激动还破音了。
马儿快冲线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他们都喊到嗓子冒烟,就希望自己挑的号码能中选。
俞舟身边几个大爷因为没中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俞舟到室内转了一圈,里面摆着几十台的机器,很多人在排队,大多是中年男人。
他们不时抬头看下屏幕上的赔率,然后低头在纸上勾勾画画。
下场比赛开始了,大家的目光死死盯着大屏幕,手里攥着的报纸都揉在了一起,怒吼和喊叫久久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
俞舟随手拿起张桌子上不知道谁扔下的报纸来看,字里行间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一个人在这上面画了好几个圈,然后反复涂改了几次,足以看出那人的纠结。
俞舟乐了,觉得这还不如去买彩票来得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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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逛得差不多了,俞舟就去大阪玩了两天。
前一晚去心斋桥,第二天去环球影城。
去完之后当晚特地给谭怡璇秀了一下步数,得意洋洋地说比她之前半个月的都多。
谭怡璇轻笑,说她平时懒得要死,跑个步都要死要活的。
俞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谭怡璇问她接下来的行程,俞舟说明天从关西机场飞到新千岁,然后在札幌市区玩几天,再去函馆。
北海道是俞舟这次来日本的主要目的之一,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自然是对于雪有种执念,就跟内陆人喜欢看海一个道理。
虽然之前在北京也看过大雪,但是隔了几年,心里又躁动起来了。
俞舟来了大阪后终于住得起酒店了,虽然房间依然小的可怜,打开个行李箱都费劲,但是有浴缸这点俞舟很满意。
谭怡璇似乎还在忙,那边偶尔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她听见俞舟这边传来的水声问她在干嘛。
俞舟说在泡澡。
谭怡璇:看看腿。
俞舟:?
谭怡璇:小气。
俞舟:看看你的。
谭怡璇发的很果断,大概家里开了暖气,她就穿着短裤在床上看电脑。因为常年锻炼,腿上的肌肉很匀称。
俞舟盯着那大长腿,该死的攀比心又上来了。
谭怡璇没报啥期待,俞舟磨了半天才发过来。
水里因为放了浴盐后没那么清澈,但还是能依稀看得清。
谭怡璇瞥了一眼就捂住了嘴,然后飞快地保存了,生怕俞舟下一秒撤回。
谭怡璇:保存了。
俞舟:给我删了!!
谭怡璇:就不,有本事你顺着网线来打我。
俞舟:你等着。
谭怡璇隔着屏幕都能猜到俞舟在那边气到跳脚的样子,虽然只是半个多月没见过,她还真有点馋。
要不是俞舟脸皮薄,她挺想搞个phone sex玩玩,可惜了。
俞舟问她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以前这个点都没见她加过班。
谭怡璇说刚放完元旦,公司积的事情比较多。就忙这几天,忙完就好了。
反正第二天也是去机场,没安排什么其他事,俞舟就陪谭怡璇加班。
俞舟洗完澡就在床上看漫画,看到好笑的桥段还会疯狂捶被子。
谭怡璇正愁无聊呢,听见俞舟的笑声突然觉得那些繁琐的文件也没那么烦了。
她看太久电脑,眼睛现在有点累,滴了眼药水感觉没什么用,索性站起来抽了根烟。
俞舟让她少抽点,抽多了减寿。
谭怡璇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了,说俞舟喝那么多奶茶,腻的要死,那个也减寿。
俞舟笑了,说她们两个一起早死也不错,反正戒是不可能戒的。
谭怡璇听见这话也乐了,这个结局倒也不糟糕。
她戴着耳机,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和俞舟讲起公司里的八卦。
俞舟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比上课认真多了,用脑子马上理清了所有的人物关系,时不时发出“啊”,“真的吗”,“我草”,“震惊”的声音。
谭怡璇当时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感觉没啥意思,说到底只是复杂的人际关系间的冲突罢了,但是俞舟的反应比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趣多了,情绪价值这块属实拉满了。
谭怡璇又开始卖关子了,说下次再讲,俞舟不肯,愣是各种撒娇、缠了她好久。
谭怡璇说想听的话就多给她打电话。
俞舟撇嘴,谭怡璇公司那么多人,白天她可不敢,待会被谁偷听到,还以为谭怡璇在外面养女人了。
谭怡璇无奈,都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件事,俞舟能自个脑补那么多东西出来。
谭怡璇说道:养了就养了呗,养十个都没问题。
俞舟回了句牛逼。
俞舟一看起漫画就停不下来,硬是要补到最新章节才肯去睡觉。
谭怡璇的作息回国之后就正常多了,平常睡得比俞舟还早。
谭怡璇吵着要俞舟讲睡前故事。
这点还是前几天发现的,当时俞舟无聊,随口把几个童话故事编到了一起,走向非常魔幻,属于想到哪里说哪里,结局也是很无厘头。
俞舟哪肯,刚才求着让谭怡璇讲八卦她都不松口。于是两人决定比大小,像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在微信掷骰子。
俞舟输了,故事也就从一个叫做小粉帽的小女孩讲起。
那个小女孩去森林里摘野菜,结果遇到了失踪的七个小矮人,小矮人说让她帮忙去森林深处的城堡找水晶鞋,找到的话就给她一份大礼。尽管听说城堡里面住着一条凶猛的恶龙,小粉帽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她还不忘带了压缩饼干和防弹衣。
结果恶龙没见到,倒是见到一位美丽的公主。
公主独自守护着宝藏,手中的利剑指向小粉帽,问她是不是小偷。小粉帽没听清就胡乱地点头了。
公主很无语,后果不严重。
小粉帽说要水晶鞋,公主说可以,但是要留下陪自己玩一星期,她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啦。
小粉帽说怎么才一星期,这个城堡太漂亮啦,她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
公主很惊讶,外面满天的谣言都说自己的城堡跟地狱没什么区别。
公主问小粉帽的家人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小粉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知道每天要出去摘野菜,摘满满一篮子才可以回家吃饭。
公主皱起眉头,就让她住下来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也遵守了约定,把那双透明的水晶鞋交给了小粉帽。
小粉帽很开心,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然后交给了小矮人。
但是小粉帽不知道世事险恶,小矮人拿了想要的东西后就翻脸不认人,眼看就要把小粉帽扔进兔子洞的时候,公主出现啦。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他人打倒在地,嘴里还说着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