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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如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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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茫然。她不能光凭直觉。直觉是个无据可依的东西,不讲道理。无法论证事实。

她无从下手。

他抬头疑惑地瞧着她。他们四目相对。

很快她听到有人在叫她,“殿下”。她抬起头看到郭侍卫。

恍若隔世。

郭侍卫有深深的双眼皮,浓眉大眼,眉目含情,娃娃般的脸上带有一丝柔情。此时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她心里默然叹了一声。

松开握着它的手。它一脸惊讶。

郭队拦住它伸出去的手,反手握进自己手里。

它回过头去看他,灿然笑道,叔叔跟我走呢!

她则听着郭队绚烂一笑,哥哥送你回家。

与此同时,隧洞里的光正在变暗褪去。金色明亮的光向他汇集。

它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转而变为恐惧,愤怒。

不去看它向她投来的视线,对它的求救信号仿若未觉,她转身对她们说,走吧。

小姑娘们应了声是。虽然不明就里,仍收拾东西,叽叽喳喳跟着她原路返回,利落有素。

不久。敦队他们也从洞里出来。

他们朝她行礼。众人目光灼灼瞧着。她就问他们,送他回去了吗?

他说,殿下放心。

她看了他一眼,他仍躬着身。她说,你们先回去。敦队陪我走一走。

他们并行在山川的阴影里。一条窄小的山路沿着溪流的方向延伸而去,路边长满半人高的榛子树,已开始结果,一些果实已熟透掉落。

她一边走着,一边手指转动着她的乌木发簪。发簪一端缀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发着绸缎般的光泽,与细木互相映衬婉约内敛,其实木质密实、厚重坚韧,而另一端则磨制如针。走进那条隧道时,她把它拔下捏在手里,藏在袖子下,现在它轻盈地在她指尖翻转跳跃。轻盈如花。

午后吹来的风,开始发出第一丝日薄西山的垂暮信号。

她停下脚步,探身去折一枝坠满果实的榛树枝。那上面还有两片鲜艳的黄色树叶,明艳鲜亮,却也正在失去水分,变得绵软脆弱。

弯腰向前时,伸出手去抚宽广的长衫袖袍,散落的长发垂在肩上,风一吹落在耳侧,长簪从她手中滑落,掉进溪涧。

她正惊叫一声。探头去搜寻。其余随行的人已下去寻找。而他的手从一旁伸过来,将那枝叉往她这边拉,她顺势一使力就折下来。

树枝在她手里摇摆着,她翘首往下看着,突然说,很及时呀。

他说,殿下受惊了。

她问,你们拿它怎么样。

他说,已依命行事。

她斜他一眼问,它是什么?只是小男孩?它一直就在这里?

所有人都能见着它。待它如寻常孩童,也不觉有异。只她觉得那时候的感觉很熟悉。就像上一次。仿佛又被那个熟悉的世界遗忘。但这个小孩子面色红润,眼泪在大眼眶里打转,怎么都难以怀疑,难以相信。她甚至窃望他说服她,那就是个普通小孩。她说,简直无法断定,但又那么诡异。而其他人不觉得奇怪。

他说是。它的存在几无人知。原来只在记载中,或者传说里。他仿佛在思考 ,他这样说,他们这类人中,能站住脚,能在历史长河中占一席之地,单靠天赋,也不过是虫豸中的一群,让他们能有对抗之力的,让他们变得有价值的,甚至有时变得极珍贵的,极高地位的,就是那人与动物的区别,他们训练技能,累积经验,搜集道具加持……靠先辈们历代传承与无尽相授,以世代累积,薪火相传,才成就了现在的他们。谁知道呢,最初的他们初见异像能是什么处境,而展现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异像又曾经给他们带去过什么!火刑?或者也曾拥有信众?他笑道 ,他们这类人能有如今,不过是一点点摸索学习,比平常的人看见的多一些,信息获得的渠道匪夷所思,局面展开得更广阔。就像爬行的慢慢学会直立行走,褪去厚厚的皮毛变得干净利落,精致利己成了人。而这成了人中又有一部份人,他们再一步一步在天授中进化学习,进一步远离那片认知的蛮荒之地,至今却仍不能说平分这天下。

比如说它。他说。它存在于此处,就像它出现在他们的手册上,记载中一样悠久。对它所知之少,亦如册中对它的寥寥几笔。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据说,它超越常人之道,化有永生之路。它一直在这里,由它自由变幻。没有人拿它怎样,也或许没人知道能拿它怎样。在时间加持下,是它最终能成什么,还是我们最终能将它怎么。

她说,可是你刚才处置了它。

他说,依旨行事。

她问,它本身便是新生。它是永生大道的门。它守在身后的是永生的路口。

他默然,看了她一眼,说,许是都会这么想吧。

她说,不然呢。你不信?

他说,这是封禁之地。而人们都在依照生死循环。

她说,也许有人已经长生。

他沉默。

她问,现在呢,既然它的意义,为何做这个决定。

他无法回答。

她抬起眼,看向目之所尽,午后阳光普照明亮光辉的金色森林,她问,我们去找陛下?

他说,是,陛下正在等殿下。

路上她将手中的残枝扔向河中,问,老郭,从我们上次进入皇城我便再没感知到它们,为什么我这次又再次遇见它。

她简直已以为早些时那些她所遇到的奇事,所拥有的能力,神迹。就像当初猛然给予到她,又突然平静的收回去,不过是她不小心抽到了一张为期几日的体验卡。

他说,许是御驾亲临之地,受圣意下顾。

她斜睨了他一眼。他立时躲避她的视线,承认,微臣并不知此事。

自她走入皇廷,这是第二次他俩这样说话。

她问,你们也信圣意?

他拱手说,信。我们信未知的无尽力量。青宛山有真神,亦是无尚力量,我信它的选择,降临,垂青。

她也默然。假若如他所言,她所遇之事是圣意垂怜,是皇恩受蔽神之力。那么现在就又有脱离神意之外的例外的,那个小孩不受神意所困,为神应允,近神所现……

她视线所及皆是这片不知谷。置身谷底,竟觉得自己早已身陷迷雾。

她那群年青的兄弟们,称呼他妹夫,纵容自己陶醉在猛然而至的权贵彰显中,他们相信自己拥有张扬权利就像他们跟外界一样相信未来王妃殿下手握天下帝王的心。

齐头并进的是族中那些“运筹帷幄,一切为家族未来考虑”的老人家们,也许他们信,也许他们不信,但不重要,就像她一样。他们只要她听命行事,乘着她带来的便捷,运用她实际的能力,安排促成他们交待的一切。她还是很趁手的柴刀,还可以在前面劈开一段路程来。并且在她无法承担他们膨胀的野心之前,甚至已开始筹谋欲挑起皇帝与摄政的战争。

而天下善良忠诚的子民们也是看着年轻帝皇长大的。他们一路看着襁褓中的他,稚童时的他,青少年的他……当年围观他短短胖胖的手高举权杖到穿着合身的制服主持国家大礼。

显然所有人都以为能掌控他,完全应该就合乎他们的期待,他便是他们相像中的样子,他按照他们设想出来的模式存在。

就是有人敢随口以“这小子”称呼他,小看他,是从任何角度都能被他们一眼看穿的简单人物。

——一个誓要为她做昏君的人。她就顺势做个皇朝妖后。

或者一切只是他另有筹算,任由她一意而为。显然,他也正在此地,正在倾情满足她代表的背后势力的一切欲望,与安排。而这一切是否便是他所等待的。

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从来没有消失,而皇权规则却对此绝口不提。是他授意,还是脱离掌控的意外,不会是疏忽,那么就是完全不在意?——她觉得世界太过拥挤,所以就将这些给掩藏起来?

她要这个地方,不论任何用意,他就同意。

为此来这一趟,将从来不杀的也杀掉了。

至于这里有什么。掩盖什么。就她自己而言根本不重要。而“他们”选这里,也是否确有别的企图,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叹息一声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那个单刀直入一心一意专心致至简单执着的人是否已经在消磨中消逝。

也不是恐惧畏缩。她只是感觉一时头大。她还年轻。但她总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年岁,老了,她感觉力不从心。

她觉得自己单纯得有些天赋,像是为了啄食鸟食的雀,走进了一个巨大复杂的陷阱,暗含许多机关深渊,为了自己短寸的利益,她已将自己裹挟进完全看不清,看不穿的大阵之下。一切纠缠在一起。她感觉无力。显得无奈。

遥遥的,已能看到远处飘向空中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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