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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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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日出了白家,黄双心里总是踏实不下来,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畏惧什么,直到听人来报小白藤在飞花楼闹出的乱子,他那颗心才奇异地平静下来,提前打了烊,携上银钱往飞花楼去。

他心知肚明,飞花楼能成为流风城最大的青楼,背地里必定有些手腕,只要和老鸨子绿蝴蝶谈拢了,一切都好说。

先前派人去查吴大天的踪迹,顺便查到似乎飞花楼上下都对吴大天颇有微词,一是因为找他的人太多,又不在楼里消费,妨碍生意;二是他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见门外过个人影都以为是活阎王,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他口袋里大把钱还没掏干净,绿蝴蝶早让龟公把人打出去了。所以这个麻烦被除了,飞花楼未必会追究太狠,他们损失的也就是屋里的摆设和近几天的生意,按小白藤的风格,场子钱必定已经赔过了。

这么一路嘀咕着,他到了飞花楼,飞花楼早清了场,风韵犹存的老鸨子绿蝴蝶端着烟枪翘着腿坐在一边,正在听楼里人与官差交涉,一听底下人来报有个老头前来商量这事,她果然没赶人,留下几个人应付官差,自己则请了人楼上一叙。

倒好茶水,婢女掩门下去了,屋内只剩他们两人谈判,绿蝴蝶阅人无数,早一眼看出黄双不似表面那样老态庸碌,于是一直没主动说话,等着他先拿出诚意。

黄双推开茶杯,在桌面铺开几张银票,面值都不小:“若我没猜错,小白临走时是留了金银的。”

绿蝴蝶吸了一口烟枪,缓缓吐净一缕香气妖娆的烟雾,才冷艳地开了口:“倒是留了,可我这楼里因为这事几天都开不了张,老少爷们万一再嫌死过人晦气,我和这一园子姑娘们可就等饿死了。”

“不知小白赔的够多少损失?或者绿蝴蝶妹妹你想要什么赔偿?”黄双假装没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飞花楼作为流风城乃至江南一带最大的青楼,情杀仇杀马上风邪……各种各样的死人还少么?她提这个无非是想多要点赔偿。

绿蝴蝶嘬着烟枪,抹的血红的唇一张一合,不断吐着白烟,半天也没说话。

看这架势,怕是不好解决,只要金银还是小事,万一存了心故意为难,那可就麻烦大了……

沉默间,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女子疯疯癫癫的哭笑声,又嘶又叫,绿蝴蝶黛色的眉一拧,重重撂下手中烟枪,尖着嗓子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吵闹?皮紧了是不是?”

外面吵闹的那女子似是被堵上了嘴,突然没了声,另一个声音隔着门恭恭敬敬回道:“绿姨息怒,是他们没看住,让鲛珠这个贱人跑出来了,小的这就带她下去。”

“慢着。”绿蝴蝶描得吊梢的眼眯起,“我倒忘了还有她了,带进来给咱们这位爷瞅瞅。”

外面的人应了声,随后一声门响,两个人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娇小女人进来了,女人不安分地在地上挣动,蓬头垢面,活像只未开化的野兽。

黄双波澜不惊地扫了她一眼,等着下文。

坐在对面的绿蝴蝶扶扶鬓边簪的一朵绿牡丹,面无表情:“那小子还吓疯了我一个姑娘,我们鲛珠最擅长在水上起舞,你知道花了我多大的心血来培养么?”

黄双骤然出手,迅如雷电,一把捏碎了鲛珠的喉管,可怜她混沌的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在披落的乱发里野兽一样瞪着座上两人。

绿蝴蝶吸烟的动作一滞,眉尖蹙起,面沉如水,那两个龟公更是被如此狠辣的手法吓了一跳,收尸也不是动手也不是。

黄双悠然直起身,呵呵一笑:“既然疯了,养着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弄死。死个老烂疯子,我还你个黄花闺女,你看怎么样?”

绿蝴蝶捏着烟枪不说话,鲛珠其实年纪还不大,刚二十岁,但做她们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二十岁筋骨硬了,又破过身,自然比不得小姑娘身娇体软,更比不得未破瓜的黄花闺女。

她拧眉心里筹算着,看地上尸身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件货物,黄双也不急,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靠着椅背慢慢等她想。

考虑好一会,绿蝴蝶拧起的眉才舒开,涂了蔻丹的手嫌恶地挥了两下,两个龟公立刻明白,抬垃圾一样将鲛珠的尸体抬了出去,随后破席一卷丢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

他们出去了,绿蝴蝶托起烟枪继续吸着,不急不慢地提了要求:“可别以为是个女人就行,能进我这楼的哪个不是国色天香?限你三日内把人送来,今天看见那小子的可不少,怎么给官府说全是我一句话的事。”

黄双不理会她的威胁,饮净杯中茶水起了身,抱拳告辞。

“这银票,你拿走。”绿珠单手点了点桌上银票,满眼不屑,“我楼里还不差这点的。”

后来他是去哪弄的姑娘没人知道,反正很快飞花楼就有了新的挂牌姑娘,初夜拍出了上千金,吴大天这一条人命和鲛珠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湮灭在了利来利往中。

日子在雨中一天天流逝,深居简出的小白藤还没反应过来,已是又虚度一岁。

人间五月五,又是一年端阳,他刚练完鞭子,黄双就踩着点到来了,兰花也出现在堂屋门口,给他腕上系了一条五彩绳。

啧,又虚长一岁,一事无成。

小白藤烦得厉害,转身目光触及到桌上的糯米与箬叶,他心里顿时又有了主意。

“嬷嬷,一会我与你一起去祭龙神。”

兰花正愁他每日闷在家里,闻言喜不自胜,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了,一边的黄双却是皱起眉,面上浮现凝重。

离午饭还有很久,小白藤无事可做,索性也坐下陪兰花一起包粽子,兰花和黄双两个人指点着他包了几个,他便学会了,包出来的三角粽子还挺周正。

薄薄的箬叶纹理分明,摸在指尖上涩涩的,带着植物的清香;糯米圆圆的,粒粒分明,舀到卷起的箬叶里,发出沙沙的声响,泛出一点米香;捆粽子的马兰草细长滑腻,一不留神就会会从指缝溜走,未捆好的粽子也随之散开。

箬叶、糯米、马兰的手感都很陌生,气味也很陌生,和鞭柄的冰冷生硬不同,和人的血肉也不同。

小白藤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箬叶,外面门窗上早插满了艾草与菖蒲,风一吹,草药特有的香气飘入饭厅,混着箬叶和糯米的清香,合成独属于端阳的气息。

他的每一个生辰都是在这样的气息中度过的,以至于忽略了这一日的烟火气,今日甫一摸到糯米粒粒分明的质感,他方感觉到短暂地回到了人间,这还是祖母过世以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其实与这熙熙攘攘的人间相连。

然而这点联系感稍纵即逝,很快他又索然无味起来,净了手坐回藤下去淋雨。

用过午饭,兰花将煮好的白糖粽子装进食盒,套了马车往江边去,小白藤没骑马,和食盒一起待在车里,风掀起车帘,雨丝斜斜灌入车厢,不大不小的雨中,出城的道路车水马龙,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因风雨而减退。

一切都和他意料中一样,待会江边人多混乱,他就可以趁机逃去镇子里找月绪了,黄双等人不知道月绪他们还活着,肯定沿剪云城的方向找,定然会忽略那处镇子。

江边已经围满了观看赛龙舟的游人,连堰江楼上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岸边有的人不留神,直接脚滑跌进了江里,幸好夏日的江水不冷,不然要有罪受了。

祭龙神要等到赛完龙舟才可以祭,正好小白藤印象里还没看过龙舟赛,所以没有急着走,而是跟着兰花找了处不那么拥挤的地方,静心等待开赛,旁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江面龙舟,他却要分神去留意周遭,提防有没有黄双的人跟上。

雨下得不大,但还没到不用撑伞的地步,拥挤的江岸上撑满了花花绿绿的纸伞,给辩识人脸又添了一重难度。觑了半天,人群里似乎没混有熟悉的身影,可他不敢掉以轻心,目光一刻都未离开江岸。

龙舟赛进行到一半,雨忽然转大了,骇水腾波,江烟泼墨,水天在茫茫然的白雾里化作一色,天地空蒙,江上龙舟匆匆靠了岸,岸上游人将手里粽子一股脑丢进水里,一哄作鸟兽散,小白藤趁乱偷了一匹马,双腿一夹马腹,驱策着马匹向远处跑去。

混在如水如龙的车马中跑出长长一段,仍不见人拦他,他重重抽了马臀一鞭子,加快速度往镇子赶,一路上专挑小道走。

江岸上,兰花虔诚地祭完龙神,一转眼却没了少爷的身影,她喊不出声音,只能焦急地在沿岸寻找,甚至怀着忐忑的心情望了望江面,可是一无所获。

水里没有,岸边没有,树下没有,楼上也没有……她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急得都快哭出来,不甘心地驾了车往回赶,想着到家去求助黄双。他们出门了,黄双本应留在家中收拾碗筷、清洗餐具,她赶回家冲进疱屋,却不见有人影,午饭油污的碗筷还码在一边,未有清洗的痕迹。

难道他是跟着少爷去办什么不能她知道的事了?

这么一猜测,她的忧虑瞬间没那么重了,打了水坐下来,洗涮起脏兮兮的碗筷。

那边小白藤早跑出去很远,大雨将他淋得透湿,同时也冲没了道上的马蹄印,只要慢上一步,地面就会痕迹无存。

眼前出现一处岔路,他急忙勒停了马,皱眉开始回忆地图上的路线。

该死,怎么对这条岔路没印象了!

时间来不及纠结太久,他随便选了一条,扬鞭要抽下去,这时一块石片从后方飞来,削断了他□□马匹的后腿。

马匹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小白藤利索地弹开,一个空翻稳稳站到地上,同时甩鞭向身后,鞭梢打中一具血肉,又是一声狂躁的马嘶,黄双的马被这一下抽伤了眼睛,疼得横冲直撞,他当机立断,一掌拍在马颈上,自己跳离马鞍,落到小白藤身边。

黄骠大马被打断了椎骨,七窍流血地倒下没了气息,另一匹棕色的马倒在它前方,雨水不断冲刷着它后腿的骨茬,晕出一大片血水。

黄双撑开伞在小白藤头顶:“少爷没去码头也没转道往西南方向走,是想去哪里啊?这雨这么大,怎么也不找嬷嬷拿把伞?”

小白藤一言不发,根本不知道黄双是什么时候跟上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往这个方向走的。

黄双声音阴冷,继续猜测:“属下后来派人去给你陆婆婆扫过墓,却发现墓前根本没有那五个人的尸骨,少爷可知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诈死想图谋什么?”

“哦?你怀疑我是来找他们的?”小白藤一哂,都不拿正眼看他。

“属下不敢,可当时的的确确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属下几个连地都翻过了。”

“翻地?谁准你们在祖母坟前造次的?!”小白藤冷冷一瞥,目光如刀。

黄双口气变得小心:“属下几个只是动了周围的土地,并未碰你陆婆婆的坟冢,少爷放心就是……不过那五个人下落不明,属下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不收还不许我找人收?还是你又想利用他们的尸身来做什么?”

黄双连道不敢,另起话头要带他去附近的镇上避避雨,雨势这样大,两匹马又废了,跑出这么远的路,靠腿不好走回去。

不过他这种人,小白藤多看一眼都嫌恶心,怎么可能同意和他一起等雨停?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立刻马上分道扬镳。他不同意,黄双的疑心更重了,转而假借租马车的事到附近的镇上一趟,这个理由小白藤找不出借口驳斥,只能祈祷着下这么大雨,月绪他们不会傻到出来闲逛。

面对眼前的岔路,黄双恭敬地站到后面给他撑伞,让他走在前面。

这条岔路压根不存在于小白藤的记忆,他胡乱选了一条,黄双撑着伞紧紧跟上,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隐约见到一个很小的镇子,无论是规模还是距离都远远殊于地图上的记录。

看来是……走错路了。

镇子虽小,但租车马的地方还是有的,只不过相比主城里的要小不少,里面的车马也相对粗糙,众多马匹栓在后院,雨天潮漉漉的,散发出浓郁的牲畜臭气,小白藤受不了,自行躲了出去,黄双趁机打听起另一条路通往哪里。

据车行老板说,那处岔口的另一条路也通往一个镇子,就在他们所处的镇子隔壁,稍微繁荣一点,不过差不太多。黄双暗暗记下道路,从后院车马里挑了差不多的,大雨天,车马价钱较往常更贵,他肉疼地付了租金,请小白藤上了车,然后扬鞭抽在马臀上,马匹打了个响鼻,撒开蹄子拉着车向大路跑去。

小白藤仰面躺在车内,双臂枕于头后,姿态虽闲散,可面上却凝着重重的郁气。

他运气好选错了路,但另一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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