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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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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钰出来的时候,明无月仍坐在原处等他。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陈之钰走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光被一片阴影笼罩,明无月抬头,就见陈之钰已经在了面前。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久久缓不回神来。

直到陈之钰伸手,将她从座椅上牵起。

他带着她往外去。

明无月终于回了神来,可她还在因为陈之钰的举动生气,她气他擅作主张,气他丝毫不管自己的意愿。

她生气地想要撒开他的手,可他察觉,却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回家说,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吧,行吗。”

他嗓音有些低,带着几分磁性。

明无月听出他情绪有些许的不对,没再动作,任由他牵着她。

回去的马车上,他靠在她的身上,阖着眼,像是极累。

今夜除夕,外面并不安静,尽是孩提吵闹奔走,还有鞭炮噼啪作响的声音。

这些声音透进马车,显得他们这处的死寂更叫明显。

明无月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倚在自己的身上的男人,他额间的碎发垂下,遮盖住了那双脆弱的双眼,冷白的脸在昏暗之中显得孤寂。

她还是没有等到回东宫再去提起那些事。

她开了口,问他,“为什么今日要去说这样的事情。”

而为什么又什么都不同她说呢。

陈之钰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话,她都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之时,却听到他开了口。

“你不高兴吗。”

他仍旧合着眼,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回轮到明无月沉默了。

陈之钰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竟笑出了声来,他起了身,扭头盯着明无月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又极小声地道:“一点都不喜欢。”

他想同她成婚,可她知道了,没有开心,没有欣喜,只有质问。

这事对她来说是太突然,可陈之钰却非一时兴起。

他在来皇宫的前一夜,就已经想好了这件事。

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决定而已,决定好了,他便去做。

可没想到,对于她,是麻烦。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陈之钰说。

他以为的在一起,就应该这样。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潮意、委屈。

明无月就算是不抬头去看他,都知道他现在的神情一定很受伤。

从最早开始,就是她先撩拨于他,而在后来,她也许诺过不会再离开他。

他缺乏安全感,他在用她的方式留下她。

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刚刚可是才出卖了云若禾的下落呢。

她已经给自己选好了结局。

所以,她根本不敢再答应陈之钰。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同陈之钰对视,可却依稀能见得他的眼眶发红。

明无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脸,揉搓道:“做什么这样委屈,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个傻殿下,在旁的事情那样聪明果决,可他为什么看不出来,她如何会不喜欢他呢。

陈之钰委屈地想要落泪,他自己都不明白,在旁人面前那样凌厉的自己,在眼前人的面前,眼眶却总是喜欢发酸。

他觉得她在骗他,她又在这里骗他。

她说她喜欢他,可他不见得。

他想让她将自己揉入骨血,想让天上地下,她的眼中只有他,可是显然,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退一步,他想,她能和他好好的,她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

她的未来,好像从来没有将他考虑进去。

她若即若离,而他患得患失。

他快委屈死了。

她也只是揉着他的脸,一点都不在意。

陈之钰撇开了脸,明无月的手落了个空。

她不知他今日为什么这样小孩子气,可是不想要在这最后的关头,再去和他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她笑了声,还想打趣他,可凑过去看,却见他的侧脸,滑落了一滴泪。

晶莹圆滚的泪珠顺着他的侧脸落下,明无月有些慌了。

她伸手想把他的脸转过来,可他却像是故意同她作对一样,只一个劲去躲。

明无月比他还要执拗,最后硬生生用两只手将人的脸转了过来。

双眸盈盈,泪水横流,明无月看得心口发酸。

陈之钰狠起来,别人招架不住,可他若是哭起来,别人一样也招架不住。

明无月伸出手,试图揩去他眼中的泪,她道:“你别哭了,我真的喜欢。你哭,我心里头也不好受。你不是说,若喜欢一个人,看他落泪,自己也会心疼吗。”

陈之钰开口,妄图跟面前这个巧言令色的少女争论一二。

可是,下一刻,唇瓣却覆上了一片柔软,所有的话,尽数被堵在了喉咙之中。

陈之钰的瞳孔颤了颤,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可在反应过来了明无月做的事情后,他几乎是马上,伸出了手,扣住了她的脑袋。

本来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就这样被加深。

明无月在用她的行动告诉陈之钰,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显然,陈之钰十分受用。

马车外,放起了成片成片的烟火,天空中的烟火绚烂夺目,而马车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他们在火树银花下拥吻。

他们情动。

可却不知,她早已经下定决心去死。

*

东宫之中,过了个喜庆的年。

或许是因为话本的主人公等不及要成亲了,所以这个年过得极快,时光轮转,很快到了年后陆舟要成亲的日子。

这场婚事办得很大,十里红妆,整个京城都溢着喜气。

不管陆舟是真心喜欢云若禾,也不管陆家人最后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接受了她的,但毕竟陆舟是侯府的独子,是侯府的小侯爷,就算是再怎么不好,这桩婚事也会办得隆重。

世人皆爱惜颜面,陆舟娶云若禾对陆家人来说,是家门不幸。

若非是陈之钰以将来他若登基,许诺陆侯爷了不少好处,以他的性子来说,绝对不会同意。

虽娶云若禾是无奈之举,但既在这方面丢了面,其他的地方就越要造势。

昏礼弄得盛大,也是侯府在告诉世人,他们才不会在意什么门第,他们本就是勋贵,就算是娶平民之女,他们也不在乎。

可怎么骗,却也骗不了自己。

平日里头容光焕发的陆夫人,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头,面色却带着说不出得憔悴。

直到云若禾入门之前,她都还坐在屋中唉声叹气。

“你这父亲,眼中就只有权势,陈之钰都还没当上皇帝,他就已经被他画的饼噎住了。失心疯......这陆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失心疯。”

陆玑在那里听着陆夫人骂骂咧咧,本还骂着那两个人,但骂到了这处的时候,却觉自己莫名其妙也挨上了一顿。

她嘀嘀咕咕,“我没毛病,母亲别连着我一起骂呀......”

她也觉得陆舟有毛病,但母亲都逆转不了的局面,她更是没什么话去说。

陆夫人哪里听得进去,继续张口输出,“我的个天爷,真是菩萨给的孽缘......”

此间屋内,哀声载道。

而外面,陆舟一身大红喜服,本就出挑的相貌在今日更加俊朗,可大喜的日子,他的嘴角却还一直紧紧绷。

不知为何,从早上起身之时,他的心便隐隐不安。

直到他准备出门迎亲之时,在众人的贺喜声中,他却心跳如擂鼓,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就在此时,有人匆匆忙忙跑来,他跌跌撞撞入了人群之中,他附到了陆舟耳边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而后,陆舟神色大变。

陈之钰今日也在。

他在人群中,将此景尽收眼底。

很快,陆舟再不顾礼数,拨开人群,匆忙离开了此处。

陈之钰的眉心跳了跳,似知道要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舟现在本应该去接亲的,可他却在此时离开,唯一的可能便是......云若禾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云若禾一直被陆舟保护在南庄,能出什么事啊。

旁边锣鼓喧天,陈之钰的思绪忽然被拉扯回了前段日子。

明无月问他,云若禾在何处。

她问他这个问题之时,陈之钰早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可他还是告诉她了。

她本以为,这段时日她过得应当是开心的,往后他们也会成婚的,她也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她没有。

陈之钰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他很聪明,事到如今,他不会不知道明无月想做些什么的。

他拨开了人群,往东宫赶,步伐都有些紊乱了起来。

果不其然,他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明无月的踪影。

他翻遍了东宫,也再寻不到她的去处。

陈之钰面色铁青,文序见到,吓了一跳,“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殿下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陈之钰形事七平八稳,还从不曾这样慌乱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去找,快去找明无月。”

他又补充,“若找不到,就盯着陆舟,他去哪里,都跟着。”

文序惊讶,不知陆舟大喜的日子,明无月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但看陈之钰这样的表情,也知兹事体大,他应了声,赶紧带人去找。

*

陆舟刚才接到了新娘被害的消息。

若是从云家的医馆接亲,很容易会被华元的人发现。

无可奈何之下,便直接从南庄迎人。

云若禾本从南庄出发,这处隐蔽,不会被华元那个疯子寻到。

虽然这事不合规矩,但陆舟这人,是出了名的不忌规矩。

可却不曾想,新娘出门时,却被人行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刺客,捅了她数刀。

如今她生死不明……

待陆舟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一团。

尖叫声、哭闹声,此起彼伏。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这处就连宾客也无,只有新娘一家人。

云若禾的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色嫁衣,鲜血染在衣上,也辨不出颜色,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如此惨烈的情形,看得人眼睛都疼,

本来好好的喜事,却成了这样。

云若禾的双亲已经快吓昏了过去,她的妹妹在一旁抱着她哭。

见陆舟赶到,他们才安静了些许。

“阿舟啊……!你终于来了!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小禾她……她要没气了啊!”

云若禾的母亲颤着声音,她颤抖着手伸到了云若禾的鼻下,几乎要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吓得她马上缩回了手,不敢再探。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陆舟把一旁云父抓到了云若禾的面前,“你们是医师,开医馆也开了几十年,现下你问我怎么办?”

陆舟的语气十分不好,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想也不会好。

云父云母这才从惊吓之中回了神来,这荒僻的地方,等医师到也不知要多久,他们自己不就是吗?怎就叫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陆舟将云若禾打横抱起,带进了屋中,那两人匆忙跟上。

下人们手忙脚乱,烧水的烧水,拿药的去拿药。

门从里面被合上,他们开始救人。

陆舟在外头等着,分明是冬日,可额间却浸出了一层薄汗。

他看着血水一盆盆地从里面抬出,入目皆是血色,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人终于被人打开,他们两人今日本盛装出席,可在此刻,只剩下了狼狈。

尤其是云母,即便满身珠翠不方便救人,可或许是她第一次穿成这样,也始终舍不得脱下身上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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