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天快黑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即使被发现了,我也可以借口说是去找老博斯。”埃尔文幽默地说:
“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以为我夜间出现在驻扎兵团,手里还拎着一副立体机动装置,是因为调查兵团已经穷到要来偷驻扎兵团的装备了。。”
弗伊被逗笑了,她觉得团长一点都不像印象中那么古板无情,他简直就是圣父降临人间。
*
埃尔文说会为她处理好立体机动装置损坏的事情,弗伊身体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头晕,她连医生都没看。
回去之后,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着觉,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为什么要替自己隐瞒,自己难道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
次日一早。
埃尔文打开房门,就看见弗伊站在门口,她穿着棉麻编织的纯白色长裙,手中抓着纱布和一小瓶伤药,柔顺的黑发散落在脸颊两侧,披在双肩。
埃尔文的目光落在她只剩轻微划痕的额头上:“你的恢复能力……很惊人。”
弗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已经没什么痛感了,笑道:
“埃尔文,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处理一下伤口,这样恢复的会更快一点。”
她的笑容显得无害,像骨缝里开出的欲望之花。
“我今天休假,本来就是要来看你的。我只是……只是怕耽误你兵团的训练,调查兵团的训练应该很辛苦吧。”
她来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弄伤了他感到内疚,另一方面是她能见到埃尔文的机会并不多,她想见他。
见他平安,会让自己觉得安心。
弗伊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一种情感上的寄托。
埃尔文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下,离集合回总部还有些时间。
他抿着嘴微笑,点了点头,邀请她进屋。
弗伊总会在他临时居住在希甘希纳区时来看他,关系的纽带无法单方面的维持住,弗伊是个善良且聪明的人,他愿意和聪明人做朋友,接受这种友好的表示。
多么美好的感情。埃尔文有时候觉得,这仿佛是繁忙压抑的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伤口在手臂上方,袖口很难挽到那个位置,看到埃尔文有些为难的神色,弗伊建议道:
“你可以将上衣脱下来,这样会更方便一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用担心,兵团训练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光着膀子,我看那些跟看一块熏肉没什么区别。”
“额……我并不是说你的身体像熏肉,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把门打开……”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呢……
埃尔文平日里维持的很好的温和表情有些扭曲,他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扭捏。
他笑道:“我明白了。”
埃尔文从书架旁翻出一张椅子,然后又拎起桌前的椅子,将其摆放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抹布,弯下腰开始擦拭椅子上的灰尘。
窗户敞开着,窗台上摆放着一小盆不知品种的小绿植。柔软的枝干上挂满了可爱的绿叶,有些还从花盆里伸展出来。
很难想象埃尔文会有心思养这种东西。
“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说看一些绿色的植物会让人心情放松,大概是怕我压抑疯掉吧。”埃尔文注意到弗伊视线落在那盆植物上,贴心解释道:“不过平时都是格斯夫人在照顾,毕竟我不经常住在这里。”
格斯夫人是在这做工的人。
“很漂亮。”弗伊夸赞道。
无论是绿植还是他。
光线从窗外洒进来,斜着照在他身上。埃尔文没有穿制服外套,他穿着很普通的白衬衫、制服裤子跟棕色军靴,柔顺的金发整齐的向后梳着,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蓝色的眼睛偶尔会温和地看向她,似乎在怕自己招待不周,这让他像极了一个俏寡夫。
他一直很符合她的审美,金发蓝眼,身高腿长,英俊如古希腊雕像。
只可惜,他是埃尔文。
埃尔文最终还是选择脱掉衬衫的一只袖子,这样不至于太失礼。
他露出半边臂膀和一只手臂,胳膊鼓起的肌肉线条健壮、优美,那块透出血色的凌乱纱布却破坏了这种美感。
弗伊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将一侧黑发拨到耳后,暖色的光线让她的苍白的皮肤染上了一丝血色的温度。
她目光专注,黑眸中每一条沟纹在阳光下都清晰可见。小心地将旧纱布解开,用干净的纱布沾了酒精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
“可能有点痛,忍耐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扫过耳畔。
埃尔文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感了,她帮他擦药的时候,微凉的指尖细致地挨过他的肌肤。
即便房间里开着窗户,即便他们没有交流一句暧昧的话语,没有营造出任何暧昧的氛围,他仍然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耳后升起的热意。
或许他该找点什么话题。
“昨天那个坏掉的立体机动装置,你是怎么处理的?”弗伊先开口了。
埃尔文蜷了下手指,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声线:“已经完好无损的归还了。”
“嗯?”弗伊眼睛盯着伤口处,撇了撇嘴,挑起一侧眉毛:“你难道是从调查兵团找了个完好的装置还了回去?……不对啊,立体机动装置都有编号的……”
埃尔文弯起眼睛:“调查兵团可没有多余的立体机动装置可以还给驻扎兵团,我把它修好了还回去的。”
弗伊惊喜地抬头看他:“埃尔文,你真是太强了!你这么全能,一定可以当团长的!”
被阳光几乎晕成暖棕色的眸子清澈地映入埃尔文的眼中,他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鲜活又温暖。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低沉的声音:
“弗伊,死亡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活着对你来说才是有个美好未来的基础。”
弗伊眼神闪躲了一下,扬起的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被人戳破内心的软弱并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是的,她想死,偶尔。
比起死亡,她更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未来,那无关紧要,至少现在的我选择了活着。”
更多的时候,她想活。
弗伊手上轻柔地缠着纱布,想起昨天埃尔文那句有些反常的问话,道:
“那你呢?埃尔文队长,你是否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一个冷漠无情、毫无人性的恶魔了?”
埃尔文目光变得很奇怪,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的他的眸光变得如被窗框割裂成碎片的阳光般柔和:
“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替我回答过了。”
弗伊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绑着纱布:
“每个人类都拥有人性,只是在多与少之间存在着差异,无一例外。不过——”
弗伊手指捏住纱布两端,交叉,然后用力地拉紧,埃尔文疼得皱起眉毛,她满意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
“你的正义不需要别人审判,你对于人类的忠诚也从来不建立在别人的言语之上。你的人性……也只能由你自己评价。”
“你的梦想——会实现的,埃尔文。”
不就是绕圈子吗,她也会。
如果他乐意,她可以陪他绕一天。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埃尔文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冰冷的狂热,光线在他湛蓝的瞳孔中璀璨波动,漂亮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冰蝶。
弗伊微微怔住。
接着她刚缠完纱布的右手便被紧紧握住,埃尔文认真地看着她说:“弗伊,加入调查兵团吧!”
“......”
恋爱脑的女人果然无药可救,无论自己已经狼狈不堪成什么样了,还总是对拯救自己的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弗伊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我拒绝。”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埃尔文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自己。
原来是让她去卖命。
“虽然在调查兵团有风险,但是如果不去做的话,又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呢?”
“平庸和懦弱的想法不应该属于你,弗伊,你操作立体机动装置的技术和你聪明的头脑不该被埋没,这足以让你成为英雄。”
弗伊微笑:不了,谢谢您的夸奖。这听起来毫无诱惑力。
等待她的结果最有可能是成为英雄之前,先变成主角团身边的炮灰。
如果一堆骨灰也可以被称为英雄的话……
或许骨灰都没有,只是一座墓碑。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想死了。
“我如果拒绝,你会告发我吗?”
埃尔文无奈道:“我还没有这么卑鄙。”
得到预料中的回答,弗伊微笑起身:
“史密斯先生,提醒一下,最近伤口不要碰水哦。”
将药瓶塞进口袋,友好地道别,关门,走人。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埃尔文视线穿过窗台,默默看向弗伊逐渐远去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笑。
但愿
他能抓住她。
一直抓住她。
直到他死亡。
*
《无责小剧场》
埃尔文最近有些苦恼。
韩吉刚好从他身边路过,他犹豫一下,叫住了她。
“韩吉!我、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一件事情,就是有个女人对他一直很热情,最近却突然冷淡下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韩吉摸着下巴,看着强装镇定的埃尔文,嘴角诡异地勾起:
“啊~那个女人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弗伊吧!我一直都没机会认识她呢。她最近对你突然冷淡了?”
“不……”埃尔文慌张地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承认了:“是的。大概是因为我说了一些话。”
“是说了一些粗鲁的话吗?女孩子都不喜欢说话粗鲁的男人哦。”
“大概是我表达的方式太直接了吧……”
“你告白了?!”
“不是,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吉打断了他的解释:“好啦好啦,我都懂嘛。在我看来,她应该是害羞了!”
“害羞?”埃尔文回想了一下,有点怀疑这个结果。
韩吉拍了拍埃尔文的肩膀,神秘地微笑。
“对待害羞的女孩子,多主动一点就好啦。多向她表达一下你的想法,最最最重要的是坚持不懈啦!她一定会被你的坚持所感动的。”
这样吗……
韩吉搓搓手凑过来:“你什么时候能把她带过来认识一下呢,埃尔文。”
埃尔文目光逐渐坚定。
“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一定会努力说服弗伊加入调查兵团的。